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同余星多对上视线。

没有意料之中的惊讶。

陆城脸色一下子就沉了。

“老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余星多无知无觉,三两步一跨,扑到病床前,表情夸张,自顾自演了起来,“哥!你怎么了啊!为什么这么憔悴!为什么这么凄凉!为什么住院了都不告诉我们!你说,你有没有把我当亲兄弟……呜呜呜呜。”

说到最后,只差唱起来。

“……”

这般插科打诨,竟然误打误撞、叫气氛不再那么压抑。

陆城收敛了戾气,拧着眉,瞪他一眼,“……滚。”

“别这么凶嘛……”

余星多恶心吧啦、朝着陆城撒娇。

被陆城骂了几句之后,便恢复往常一般,说篮球、说比赛、说考试,气氛活跃。

竟然一句也没问起病因。

反倒是陆城,沉默半响,眼神在余星多身后游移一倏,抿了抿唇唇,问道:“其他人……没跟你一起来吗?”

余星多“啊”了一声,也跟着往后看了一眼。

诧异万分,“没啊,姜饼在底下和她哥说话,耳朵和高一那个薛景跟着我一起上来了啊?人呢?”

一眼望去。

从病床位置、直到门外走廊视线可及处,空无一人。

一丝动静都没有。

闻言,陆城身体微微一僵。

余星多胡乱吐槽几句,摸出手机,要给林岁岁打电话。

被陆城一把按住。

他说:“别打。”

她不想看到他。

他也不想让自己这般、被她所知晓。

哪怕自欺欺人。

也好过直接面对。

陆城这病从出生开始,就如同诅咒一般、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懦弱想法,不主动说出来,也只是不想引得人同情罢了,并非对自己有什么偏见。

这是第一次。

他不想叫林岁岁同情他。

小姑娘可怜兮兮,乖巧懂事,阖该被人守护。

他生病了。

做不好她的守护者。

可是,他还是希望,在他的妹妹眼中,“城哥”是无所不能的哥哥,能罩着她、能保护她,不会叫她失望。

陆城抿唇,又重重重复一遍,“别找她了。”

……

事实上,林岁岁一直躲在外面。

病房斜对面就是消防通道,陆城望过来时,她脑子还未反应、身体先一步行动。

眼疾手快,推开应急门,跑进了消防通道里。

薛景便也跟她一块儿进去。

林岁岁没心思和他说话,坐在楼梯上,双手捂住脸。

安静得宛如雕塑。

顿了顿,薛景拍了下裤子,丁零当啷,在她身边坐下。

“艺术家,你在哭吗?”

“……没有。”

薛景咧了咧嘴,“大艺术家,你真叫人看不懂。前几天,我总觉得你不想和他凑得太近,但今天这么看,你应该有点喜欢他吧?”

“……”

“女生的心思,真是不好猜。”

他随手理了理发型,将那几根挑染的头发丝,捋到一处。

林岁岁没有讲话。

好半天,她终于仰起头,眼神温柔。

脸上果真是一片干爽。

她说:“薛景,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好不好?今天谢谢你了。”

薛景没有纠缠。

点点头,站起身,从安全通道楼梯往下走去,准备去楼下一层、改坐电梯。

很快,再听不见脚步声。

整个楼梯间,只剩下林岁岁一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呼吸声。

她深吸一口气。

慢慢地、慢慢地回到走廊。

只这会儿功夫,陆城病房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除了姜婷上楼找过来,里面还有一个陌生女人声音。

病房门没有关严实。

林岁岁靠在墙边,能将里面对话听得分明。

那女人正在问余星多:“余同学,你和我们阿城关系很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诉阿姨,上周五晚上,阿城是跑到哪里去了?”

“妈!”

陆城扬声,试图喝止这场问话。

毕竟是面对大人,余星多有些紧张,想了想,答道:“阿姨,我不知道呀,那天城哥先走的,没有和我们一起走。”

“不要再问了!”

“嘭——”

陆城一挥手,平板重重砸到了地上。

白若琪语气温柔,但完全不听他,笑了笑,接着说:“咱们阿城本来就身体不好,那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是跑哪儿去了,救护车送过来的时候,身上都是雪渣子。玩这么疯,真是不要命了这孩子……”

余星多和姜婷对视一眼。

听出敲打之意,表情都有些讪讪。

病房内,气氛僵持。

白若琪将屏幕碎了一块的平板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阿姨去给你们买点午饭来吃,你们先聊。”

她转身,离开病房。

接着,余星多也主动拿起了果篮,准备去洗几个水果来。

病房里只剩下姜婷和陆城。

相对无言。

陆城刚刚发了火,眉目间,戾气难以消散。

姜婷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城哥,周五那天,你是去找耳朵了吗?”

“……”

“你喜欢耳朵,对吧。”

从白若琪走出来起,林岁岁又去紧急通道避了一会儿。

这会儿,才再次回到门外。

她只听到陆城冷淡地开口:“你别瞎猜了。”

姜婷:“可是……”

“我永远都不会喜欢耳朵的。”

作者有话要说:早20分钟也是早!

爱你们。

第28章 日记第二十八页

寂静一瞬。

病房里, 两人默契十分,一同收了声。

转而说起些旁的话题。

“城哥,你看什么比赛呢?火箭打湖人吗?”

“你也就认识个火箭和湖人了。”

“我对这些又没兴趣……”

余星多应该也快回来了。

林岁岁没再停留, 稍微绕了一下, 从走廊另一端穿到电梯口, 独自下楼。在住院楼花园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后,再走向小超市。

良久。

她回到住院楼。

搭电梯,回到陆城病房门外。

姜婷和余星多还在里面, 说说笑笑, 偶尔能听到陆城搭一句话, 语调慢条斯理。

听着就可以想象到、他那副似笑非笑、懒懒散散模样。

林岁岁不敢久留,匆匆将手上东西放到病房外的长椅上,再匆匆忙忙跑走。

短短这么一会儿工夫。

她被愧疚淹没, 又被绝望侵袭。

陆城他妈妈说的那几句话,林岁岁听得分明。

周五那天, 陆城应该是在跟着她, 吹了一晚上冷风、淋了一晚上雪, 受了风寒,才会病发。严重到要叫救护车, 那该是有多严重?

当时, 陆城脸色确实很差。

但因为天色乌漆嘛黑, 加上两人气氛闹得古怪, 林岁岁也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为什么呢?

陆城为什么扛着不舒服,也要跟着她、等她到寒冷半夜,来问她关于书的事情呢?

一份礼物而已,对他来说,其中意义有那么重要吗?

比自己身体还重要吗?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时刻, 林岁岁不敢给自己希望,也没有必要再给什么希望了。

好在。

没过几分钟,陆城轻飘飘一句话,叫她彻底死心。

反正已经死心过无数次。

不差这最后一次。

林岁岁低低叹了口气,默默掐住指尖。

恰好这一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让人瞬间打住所有乱七八糟念头。

来电显示是“妈妈”。

她停住脚步。

接通。

“妈。”

张美慧声音爽朗清脆,像是领导下达命令一样干脆,“你们已经放假了吧?赶紧,打个车到出入境管理局来弄护照。就在民生路那边,你跟司机说了就知道。”

林岁岁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弄护照?”

“趁着你寒假,正好联系了国外的一个医生,人家是耳疾科的权威,我带你去看看。”

“妈,我不是说不用再看了嘛……”

张美慧懒得跟她吵嘴。

一锤定音,“就这样说定了,现在马上来,户口本我给你带上了。”

“……”

另一边。

白若琪回到病房。

姜婷和余星多很懂颜色,又客套姓坐了会儿,赶紧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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