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的歌晓不由得有些怔然。
中学时代突遭变故，哪怕踏入这个演艺又充满各色娱乐的圈子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要是能有一个人，在他最艰难的时期陪伴他，那么日后无论风光与否，他都不会忘记那个人。
可是在他少年时期遇到抉择的时候，自己的亲生父亲枉顾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逼着他走向一条他不愿意走的路。
在他青年时期被这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圈子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身为自己的经纪人肖景，却给他的行程塞得满满当当。
那些年日里，他一睁眼，连看到的天都是灰暗的。
“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等到天亮，等到日头出来……
见歌晓像是愣住了的样子，风娅以为他没听清，不由得又说了一遍。
歌晓握紧了拳，开口确认：“这是你说的。不准食言。”
风娅失笑，点头，“好，绝不食言。”
坦白
风娅静静地注视着歌晓，留意他脸上同样平静的表情，不觉弯唇:“抑郁症的话题我已经让团队给你压下去了，今天之内很快就能被别的话题顶上来的，放心吧。”
李言点点头，补充:“没错，只要我们不承认，你的病情就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你的粉丝也不会受到影响……”
“可是。”
就在这时，歌晓沉着声儿打断了李言的说辞。
风娅和李言不约而同盯着他的那双眸子。
“我不想再隐瞒，或者说谎了。”歌晓顿了顿，一字一句从口中蹦出:“这一回，我想做一个真实的人。”
李言登时睁大了眼，眼中写满了震惊，“晓啊，你要知道，这么做的话，小景之前周旋各个合作商的努力就白费了。团队辛辛苦苦为你运作的这几天也白忙活了。”
歌晓恍若未闻。
空气一下子静默。
风娅打开日历。
明天就是八月一号。
八月的开头，就来这么一遭，真是有够糟心的。
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的。
“娅娅啊，你说句话吧。”
风娅撇了撇唇，“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歌晓这样坚持，我们这一次配合就好了。也仅限这一次。”
“娅娅，你！”李言登时被噎住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歌晓原本绷紧的身子瞬间松懈，仰首望着突然站起身来的风娅，一双好看的眼眸中涌动着莫名的情愫。
恰似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星际娱乐公司总部18层艺资总监办公室。
“肖景姐，咱们近期掌握的艺人绯闻全在这儿了。”
肖景抱臂，抬眸轻飘飘扫了眼对面的绷紧身子的风娅和李言。
继而敛眸，淡淡在助理递过来的资料里扫了几分钟，指尖轻轻点了点其中的一份资料，随即红唇微微张开:“苏冬儿绯闻。”
一旁的助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肖景姐，这可是咱们公司的万不得已的底牌啊……”
“就这么办了。”肖景言辞不容拒绝，神情冷艳，又带了几分漠然。
坐在对面真皮沙发的风娅抿了抿唇，想要起身一探究竟，一旁的李言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我来。”
扫了扫资料上面的内容，李言摇了摇头，“区区的几页勉勉强强刚迈进四线的苏冬儿的料子，怕是不太能够吸引网友的眼球。”
肖景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般说辞，侧了个身子，换了个坐姿，淡定道:“一个苏冬儿本来是不够的，但是你继续往后看，就能知道她可以牵扯出多少别的人物出来。”
“我们把苏冬儿拎出来给他分散火力这事儿……晓他要是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他自己也见得太多圈内这些污秽不堪的，这个时候考虑什么？也没见他之前为我好好考虑过。反正我这个前任经纪人在他心中就是个冷血无情压榨他的机器人。”
助理一脸为难：：“可是肖景姐……”
“放出去，出了事儿算我的。”
一夜的工夫，流言开始发酵，网上的段子像是事先备好的，洪水般涌出来了。
——下垂的眼袋，未删的手机，苏冬儿隐秘的房间里看男孩女孩们搞怪，和小朋友头顶的一群问号开狂欢的party。
别动！
走出星际的总部大楼，拉开车门，风娅面无表情顺势瘫在了车后座上，脑中思绪复杂。
李言开着车，看着后视镜低垂着首的风娅，“娅娅，怎么了？”
风娅摇了摇头，淡淡道:“其实不值得。”
李言缓缓抬眸，语气略带诧异，“如果歌晓要在大众面前承认自己的抑郁症，后续还有谁找上门合作？”
风娅用力地拽了一把包包的带子，压低了声儿从牙关里挤出来，“你明明也知道，他的心已经不在于接多少的合作了。”
李言也不由自主攥紧了方向盘，踩了刹车在路口等红灯，“如果没有我们掌握主动挑选权去谈项目，后续肖景那边就会代表公司给晓不知道接什么奇奇怪怪的项目进来。”
风娅抿了抿唇，慢慢抬头，直视着前方略堵的车流，语气凉凉的，“他想唱歌，我们给他接了那么多后续的合作，和当初在歌晓旁边的肖景也没有差别。”
李言绷着脸，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绿灯亮了。
车子一下子穿过车流，冲到了前沿。
风娅单手拽着车顶的扶手，冷嗤:“我以为你会理解他。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眼睫敛去眸中的失落，李言的喉结动了动，终是艰难开口:“今天找肖景动用公司的资源，作为交换，晓身边需要配一个新的生活助理。”
风娅默默别过头，望向窗外，眼中多了一分起伏，“我会安排。”
“不用了，星际那边已经安排人过来了，现在应该在酒店了。”
风娅闻言，登时紧张地坐直了身子，睁大眼，“几点了，还不麻利点儿开！”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吼，李言差点没扶稳鼻梁上的眼镜，忙伸脚狂踩油门。
歌晓醒来，就看着杵在床头对着自己笑得太过灿烂的一个小姑娘。
“歌老师你好，我是新来的生活助理，您叫我小舒就好了。”
歌晓皱了皱眉，没有心思隐藏自己的情绪，冷冷道:“娅娅呢？”
“娅娅姐么？她和李言哥去公司了，很快就回来。”
歌晓皱着眉头下床，走到小厨房边的吧台前，倒水。
“谁让你来的？”
“哦，我是接到肖景姐的通知，这是公司的安排。”小舒腼腆的弯了弯唇，继而殷勤地凑到了歌晓身边，试图夺过水壶。
“倒水这种事儿我来就好了。怎么能麻烦您呢……”
歌晓面色一沉，避开她伸过来的手，重重地搁下水壶，转身。
“歌老师，呐，喝水。”小舒毕恭毕敬双手奉上水杯。
歌晓皱着眉头避开。
小舒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手里的水杯也僵持在半空。
风娅和李言一进门，就看见了这般景象。
“娅娅姐……”小舒迅速放下水杯，重新笑了起来。
“娅娅姐你好，我是小舒。”
风娅瞥了眼新来的小助理跳过来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臂，不约而同蹙起了眉。
风娅只觉得现在心里很古怪，脑中一直晃着刚刚看到的画面，仅仅是这个小助理对着歌晓那样笑，以及她递给歌晓的水杯的这样的动作……
好像，就足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李言见状，心知肚明，只好低声在风娅耳边道:“如果真的想给歌晓接唱歌的工作，那么，接下来的合作，了解一下？”
风娅默默点了点头。
站在吧台边上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歌晓索性沉下脸，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拉起风娅的手腕，径直进了卧室。
“哎哎哎……”小舒一看形势不对，想要跟上去，却被李言摁住了肩膀，“小妹妹，你新来的，还不清楚，他们两个就这样的，别太紧张。”
“啊，什么意思，他们哪样？”
小舒不由得张大了嘴，显然无法理解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
似乎，自己刚刚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李言淡笑不语。
小舒盯着他眼镜框下的笑眼，有一瞬间的怔愣。
李言指了指房间的角落的沙发，“聊聊？”
小舒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