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初上柳梢头,大家吃饱喝足收拾完桌子以后,便开始吃着月饼,喝着小酒,赏起了月,互相诉起了思乡之情。连林氏兄妹也难得喝了好些酒。待那轮姣白的圆月挂在正空中的时候,大家也醉的差不多了纷纷回房休息。最后桌上只剩林陌,复拾,阿静诚如了。
复拾靠在林陌怀里,林陌轻易不喝酒,一喝酒千杯不醉,其实是他是在复拾的淫威之下,不得不提前给自己和复拾喝了醒酒汤,因为他们要为了撮合诚如和阿静挺到最后。
阿静本身酒量就挺好的,不知道是遗传了早就忘记了脸的父亲还是早就忘记了脸的母亲,或者本身体质就比较耐酒性。全场唯一露出一些醉意的怕只有诚如一个了。
阿静拿着酒杯一边小口的抿着酒,一边眯着眼睛把头抬得高高的看着月亮,仿佛要帮嫦娥仙子找出到底是藏在了假山的后面,还是草丛里面的玉兔,又好像想要努力看清嫦娥仙子和她依偎着的那位将军的脸是何长相?是不是长得很像阿良和他的妻子。
诚如今天穿戴整齐,也刮掉了胡子,还是以往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刚喝完酒,醉眼朦胧,痴痴地看着阿静的样子。月光照在阿静苍白的脸上,脸颊上带着刚喝完酒后的红晕,不出众的长相里,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诚如喉结一动,心想:今天这月光,真是照出了一个不常见的阿静,可是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这样的阿静了。
他麻木的从怀里掏出三张喜帖,往桌上一放。“小爷我又要成亲了!和礼部尚书的千金嫣儿,年初完婚!”
复拾和林陌突然坐直了,睁大了眼睛盯着桌上红的刺眼的喜帖。阿静也顺着诚如的话,收起目光,十分诧异地看着诚如。
“你们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呢?”这话好像是问着大家,可诚如却是看着阿静的眼睛?
阿静看着诚如因为醉意而泛红的脸,那双杏眼散发着炽热的光芒。见他那么热切地盯着自己,阿静的眼神有些闪躲。“祝你幸福!”脱口而出。
果然,诚如眼里的光瞬间灭了,他拎起一壶酒猛灌了一大口,最后讪讪地笑着对阿静说:“呵!谢谢,我也祝你幸福!”
复拾看着诚如的笑容,她觉得诚如只是皮笑而肉不笑,笑里带着三分失望和七分绝望。可复拾和林陌也倍感无奈,本来想好好撮合他们一番,与林陌制定了计划一,计划二,却没想到被诚如的三张喜帖雷的外焦里嫩的,还有阿静那句“祝你幸福”更是浇灭了复拾心中蠢蠢欲动的想法。于是他们也尴尬的笑了笑“那……我们也祝你幸福,不过……你还是……挺突然的哈~”
“不突然!我之前回京都就是为了定亲一事,我也到了及冠之年,本该与我成亲的人如今成了别人的美娇娘,意外成了我未婚妻的人如今也决心死守着她的心上人,我们几个就剩我还在漂浮不定着,再不积极一点,我怕好的女孩儿都让别人给挑走了!还好我手疾眼快,见了嫣儿就抓住不放,和老头一合计,金银珠宝成箱成箱的往人家府里送,这才让人家答应把女儿嫁给我。”
复拾看着诚如假装一脸轻松的说着自己有多中意那个嫣儿,怕只是说给阿静听而已,昨天看着诚如一副憔悴的样子,知道他或许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娶别的女人,只是想找借口让他自己放弃阿静罢了。
林陌说:“我觉得也挺好的,大家都各过各自的呗!自家老婆自家炕,自家琐事自家唠。与其关心一个铁石心肠,不知回报的人,确实是找一个体己,懂得关心自己冷暖的人要重要多了!你说是吧?阿静?你当初不是也为了阿良,无论多丧尽天良的事也都干出来了?”
阿静听着这话,低着头笑了一下,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好像在很认真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她哪里会听不出林陌这是在挖苦自己不识好歹。
无奈开口:“是啊!一个人的精力实在有限,一辈子只能操心一个人,我反正是已经没有力气再操心别人了!”看着好像无所谓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笑有多苦,多无奈,多勉强。
诚如刚才在说话时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停在阿静的脸上观察着,盼望她能做出一些失落的表情。可是当他看她低头一笑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恨,都已经都这个地步了,再怎么不舍,再怎么不甘,也都该放下了。于是他笑了,笑的很大声,笑的很开心,开心到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终于可以彻底死心了!
林陌受不了这气氛,索性拉起复拾就往自己家里走,复拾虽心有不甘,但见阿静的心还是雷打不动,油盐不进,无奈此事已成定局,自己也无能为力了。便跟着林陌一起回去了!
院子里就剩阿静和诚如了,他俩谁也不看谁,谁都不开口说话。头抬得一个比一个高,酒喝的一个比一个猛,直到最后,院子里的几大坛酒全被俩人喝的精光。
诚如死死的趴在桌上完全动弹不了!阿静此时也醉的很深了。她放下酒杯撑着头看着诚如,忽然伸出手在诚如的后脑勺重重地拍了一下,见他一点生理反应也没有,确定他此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于是她轻轻得摸着诚如的后脑勺,对他说:“谢谢你,我都知道。只是你太美好了,我配不上!祝你幸福。”
美好与不堪
阿静用吃奶的力气,将诚如连拖带拉的弄到他的房间里去,安置好他以后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关上门后,阿静突然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她今天又感觉到了最初的孤独,这滋味是真的钻心的疼!疼到她现在依然无法抵抗。
阿静用力的抓着心脏的位置,无声地流着泪,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现在再也没有任何期盼了,复拾也有了爱她照顾她的人,自己再留在她身边也只会叫她担心和挂念。阿良也丢下自己随他心爱的妻子和孩子去了。诚如终于也找到了适合他的女子,今后肯定也会过得很幸福。在这样一个花好月圆的夜里,似乎每个人都走向了自己心爱的人的身边,唯独剩下自己一个人无处可去。
当我为了阿良疯魔的时候,当我在约定地点苦等,却等不到阿良来赴约的时候,我似乎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今天的月亮真美,我心中早就没有了对阿良得恨意,听他们再提起阿良时,也不会再有委屈到想哭的冲动。也许那天在瑶瑶的坟前找到王春定和阿良的尸体时,我就已经放下了,他还是不爱自己啊,再怎么努力,我们还是回不到过去啊!除非老天把他们丢失的那五年还给她,除非阿良在饿死之际没有遇见瑶瑶,除非阿良在他们分开的时候倒霉的死去了。否则我的那个阿良到现在还会永远的活在我心中。
可是时光荏苒,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心目中的阿良早在瑶瑶死的时候也跟着死去了。连老天都在嘲笑她,往她身上泼了一盆又一盆的水,好像在笑:醒醒吧!他已经跟着他心爱的瑶瑶去了,他就是不爱你了!你再守着他也没有用了!你这个没有人要的可怜虫!
我不知道我这个被他抛弃了两次的可怜虫是该哭还是该笑?我只是是不敢相信,我心爱的阿良怎么能用留在我身边一辈子的誓言来哄骗我为他报仇呢?等到报完仇后又狠心的丢下自己跟着别的女人去了?到底是我命定如此活该被所有人抛弃吗?我怎么也想都想不通。雨下了一天又一天,我在阿良的尸体旁边跪了一天又一天,想了一天又一天。看见渐渐腐烂的尸体,我终于认命了!我把阿良葬在只留有他妻子的手帕的坟墓里让他们合墓而眠,我选择了成全他们,也将自己心中的那个阿良一并埋了。
我本以为复拾和诚如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自己和阿良才是命运相通,是卑微不堪的人。可我万万没想到自己和阿良竟也不一样,阿良能对他自己残忍,对我更残忍。他爱瑶瑶可以跟着她去死,可我没有阿良那么伟大,我很自私,我舍不得为爱着别的女子的阿良死去。所以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显得那么卑微。我对阿良近乎执拗的爱最终也渐渐的变成委屈。我终究还是什么没有,像个笑话般的空活了那么久。我觉得自己已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在坟前被歹人所掳时也不做过多的反应,只求他们能给我一个痛快,了结了自己。可是诚如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