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壁之画师与战士(5)

52

我又活下来了。

半死不活的活下来了。

我连起床都费劲,霍将军甚至不知从哪找了一个小厮照顾我,我这种,罪臣之后,真的不配。

凌迟月每日都来看我,看我死没死。

他始终不承认是他做的。

无所谓了。

行尸走肉而已,在意那么多干嘛。

听说前线战事还是有输有赢的,从二月打到了七月,怕是马上就打不下去了,粮草,要撑不住了。

左贤王我们打不下来,当然了,他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只是,还有半月,中元节便要到了,我才发现,我除了为她画的画外,没有留下她的任何东西。

53

我每日都会探望五月。

但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一回。

三个月没有正眼瞧过我一回。

我每天都会给他讲一点新鲜的事,今日又赢了一场,听说左贤王杀了单于自立为王,今日又败了,左贤王,哦不,匈奴单于亲自上战场了,听说有个说自己进过宫的小兵不小心瞧见匈奴单于身边有个极似梅婕妤的妃子但是没有人信他诸如此类的。

他没有一丝表情。

54

凌迟月出去了。

我撑起身子,去拿画架上的一幅幅画,我碰倒了画架,画撒了一地,我浑身颤抖,挣扎着坐起来,颤抖着慢慢地翻开一幅幅画。

一个不得了的念头慢慢浮上我的脑海。

“五月,你为我画一幅画可好?”

“五月,我与碧心姐与那个梅婕妤,谁长得好看?”

“五月,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梅婕妤那种女人?”

“五月,你再给我画一个梅婕妤好不好?”她拿出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皮子对我说。

我浑身颤抖。

她怎么敢?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她怎么敢?

整整三个月,她做了什么?

我浑身颤抖。

55

左贤王部,破了。

不,匈奴单于部,破了。

我们又一次赢了匈奴单于,虽然此单于非彼单于。

那个讨厌的女人还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了不起到害得五月三个月没和我说一句话。

了不起到害得我和五月的关系由尴尬降到冰点。

了不起到害得五月差点离开这个世界。

了不起到连霍将军打了五个月都没打下来的匈奴单于部分崩离析,单于出逃。

了不起。

56

我挣扎着出营去看。

我就知道,轩濂澈一定可以把她带回来。

从他能够三招放倒凌迟月我就知道。

她穿着匈奴的衣服,面庞完全是梅婕妤的样子,可我知道是她。

我大老远看她从轩濂澈的马上跳下来,飞扑到莫然公子怀里,扑的莫然公子一个趔趄。

凌迟月,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对我一如既往。

反倒我,心虚的不敢见他。

她一次都没来看我,是我有些自作多情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能远远的再看见她一次,这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57

那个女人在主帐里颐指气使的。

她空手回来,却背下了整个匈奴的布防图。

三个月的时间,她潜入匈奴最难啃的左贤王部,找到了所有的布防图,还背了下来。

霍将军封了两员副将,一个是我,因为我在战场上不要命,一个是轩濂澈,因为他孤身一人去匈奴营地抢回了她。

我们的大军因着霍将军的决断,因着莫然公子的计谋,还有这布防图,所向披靡,一路向北。过阴山,趟瀚河,只四个月,攻下匈奴八座城池。

攻下这第八座城池之时,大军沸腾了,也不知道是谁带领着,全军引吭高歌,也不知道是谁先哭了,一堆大老爷们,鼻涕唾沫糊了一脸,嘴里呜呜哇哇,唱一会,哭一会,怪恶心的。

我见识到了战场上的那个女人,年龄虽小,到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先锋的活计也敢领。长木仓握在手中,匹马也敢往上冲,若不是身量较之偏小,远处望去,怕是以为冲在最前面的是我们的霍将军。我有一点惭愧,也许之前,我对她成见过深了些。

很快,又是冬月,中原的人马,都受不了这西北的苦寒,留下驻城的将士,大军拔营回了定襄,而我们随着霍将军回了京城。

百姓夹道欢迎,人声鼎沸,我坐在马上,腰杆不禁直了起来,他们称赞的人中,有一个就是我!

回京,入宫,封赏,顺理成章。

我的前路,一片光明。

唯有他。

我们两人,生疏了一年有余了。

58

我像一个木偶一样,跟随着大军。

之前,我还能跟着那些军医,做些包扎之类的活计,但是现在,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废物,一次一次的挣扎在死亡线上但是却没有死掉的废物。

我听着账外一次次的欢呼,每一次欢呼,都是因为拿下了一座城池。

直到第八座。

凌迟月除了带兵在外的时候,还是每日都来看我,给我送一些吃食,每次,我们都是相顾无言。

而她,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天又冷了,我们又一次回到了京城,同上次相比,我更不像是一个人了。

听着外面的欢呼雀跃,我一个人在车里,裹紧了身上的棉被,真好,外面的声音那么大,我咳嗽的声音也不会有人听见了,白天咳夜晚咳日日咳,估计所有的人都厌极了我吧。

我在咳嗽的间歇朝窗外看去,没掀帘子,模模糊糊的,但是我能感受的到,两边百姓的脸上,一定是洋溢着热烈的笑,他们是真心的爱戴我们这支,不是,他们这支能打胜仗的队伍,真心的爱戴着我们的将军。

窗外一个身影骑马奔过,我撑着身体掀开帘子探头出去,一个偏瘦的身影,个子略小,全身铠甲,意气风发。

看不到脸,我知道是她。

旁边又过来一匹马,一只手轻轻地把我的头摁回车里,凌迟月又轻轻的为我把帘子放下。

仍旧相顾无言。

59

那个女人跟在五月车后有半个时辰,我从后面看着她上前去,停下来,又上前去,又停下来。

她大抵是有些愧疚的,五月病重至此,她是首功。

我不止一次在五月的营帐外看到那个女人,都是踱几步就走了,从未进去过,否则,五月不会一直那么的郁郁寡欢。

我觉得我最近真是有些空闲了,我竟有时间去分析他们的想法。

五月喜欢她毋庸置疑,就像我喜欢五月一样,而她对于五月,估计只是有一点点的愧疚,她喜欢的应该是轩濂澈那种,但是看起来,她对轩濂澈还有一丝疏离,那么,她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五月?

我想的我发育的不是很完全的脑仁疼,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我只有一个结论,我是个傻子,五月也是。

将军封了勇冠侯,还被赐了勇冠侯府。大家都高兴坏了,那个女人,成了勇冠侯府的大小姐。

五月被安排进了最里面的厢房,我依旧每日看他,给他送饭,告诉他一些外面的事,但都引不起他的一丝波澜,直到我告诉他,那个女人,又不见了,但不会再有人怀疑我了。

60

她又不见了。

我感觉我没有上一次那么着急了,明显的,别人也都不像上一次那么着急。

可能是大家都有些习惯了吧,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也许是有上次的经验,也许在这皇城之中,没人敢对勇冠侯府的大小姐做什么。

我无聊的在算计,我上次同她说话,是在二百七十六天前,她趴在案几上,脸压的很扁,憋着嘴问我,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梅婕妤那种女人。

我不由笑了,直到现在,二百七十六天后,我想起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笑。

笑完了,感觉又是一阵寂寥。

莫然公子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床帐发呆。

他走近我,摘下来脸上的面具。

我睁大了眼睛,我第一次见到莫然公子的真容,我忽然就有些理解他为何不分昼夜的戴着他的面具,他这样的容貌,带着面具,能避免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冲我淡然一笑。

真是一张摄人心魄的脸。

同样身为男人的我,苟延残喘的我,都禁不住有些动心了。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他真是温柔到骨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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