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一直紧绷着的弦松了,这说明,李文豪还没死。但未几,胸腔里的那颗心便被大白菜的话狠狠击沉谷底。
白瓷一道,“这条昭国走狗,老子离开前,一定得弄死他。”
☆、第 21 章
白瓷一走了,门哐当关上的刹那,李子期面如死灰。从露华浓到奈何天,两场关于李文豪的话揭开了他心中“父亲”的面纱。撕开的伤疤,鲜血淋漓。
魏井突然提前商展会的时间,抓了华田生等三家世家强迫他们交出名下产业。如果子期之前不知道里面的弯弯道道,等白瓷一说出魏井和李文豪的关系,以及李文豪也在商展会现场时,他就已经知道,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华府离开罗曼国消息的泄露。
源头就是那张车票。
他没了找玄朗时的坦荡,此时此刻,迫切想做的是让李文豪给他……他的心又钝了一下,给什么呢,解释?
他花的钱都是李文豪给的,他从未想过那些钱是哪来的。
玄朗靠着沙发,双腿交叠搭在琉璃桌面上,冷冷的看着他,道,“别装深沉了,说,跟我聊什么?”
子期木然抬头,慢慢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稳稳心绪,道,“华少爷,这几天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想说的是,从华府离开后我就去买了车票,准备跟你们一起离开,只是后来我的票找不到了。”
玄朗讽道,“找不到了?”
子期道,“的确是找不到了。我决定再去买一张时,如你所见,我被李叔锁在房间,理由是外面不太平。”
玄朗蹙眉,“一个下人,敢锁你?”
子期,“我很小的时候,李叔就在了,相较于主仆,我们的关系更像叔侄。”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玄朗微微侧首,看着李子期,沉默在两人间流淌,突然,玄朗问,“李子期,你究竟是什么人?”
子期微微一怔,喉头不自觉滚了两滚。
玄朗,“为什么突然来到蝴蝶郡?为什么突然找上华玄月?为什么缠着华府不放?你,当真和魏井没有半分关系?”
子期道,“我和魏井真的没有关系。我只是在家乡呆腻了,想出来看看,蝴蝶郡是整个罗曼国最太平的一个郡,自然会来这里。我来自香山郡,父母早亡,只有一个李叔。不信,你可以去查。”
玄朗盯着他,“你哪来的钱?”
子期,“……”
玄朗道,“李子期,看你的样子,也是个风流纨绔的。父母双亡,还不务正业,你有什么底气喜欢华玄月?你知道我们家老爷子是怎么养大这个女人的吗?”
子期,“……”
这场对话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玄朗起身走到门前,丢给子期一句话,“李子期,别再纠缠华玄月!”
他开门要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高呼,“华少爷,难道你就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吗?难道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吗?”
玄月覆在门柄上的手顿了一下,须臾,转身看着李子期,面无表情的脸上覆了一层让谁看一眼都会毛骨悚然的阴冷。
他道,“你,真的在找死!”
子期却道,“既然如此,那就听我把话说完。华少爷,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会馆的事吗?我确信,非常确信,当时华小姐对我是接纳的,所以,我才会去华府,她……”
玄朗厉声呵斥,“闭嘴!”
子期蹙了下眉,敏锐的察觉出玄朗这一声厉喝下想要掩饰的东西。他道,“华少爷,到底发生什么了?玄月她……?我请你告诉我。”
玄朗冷冽的看着他,道,“我说过了,无论发生什么,跟你,都没有任何关系。再让我看见你,绝不留情!”
已然深夜,玄朗收回要出门的脚,看也没看李子期,冷声说了两个不容置疑的字,“出去!”
墙上的石英挂钟敲了两下,凌晨两点,这个时间给本特利打电话,会不会……他捏起听筒,剥了几下转盘,响了几声后,对方接起来,声音却很清醒,问,“哪位?”
玄朗道,“本,你还没睡?”
本特利听出玄朗的声音,道,“我都没时间去见心爱的姑娘,怎么会有时间睡觉。”
刚才那一声清醒后,玄朗听出了他的疲态,问,“很忙?”
本特利道,“嗯。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玄朗知道他的工作涉及国家机密,也没怎么问,道,“你有没有办法把华玄月弄到枫过去,越快越好。”
本特利很为难道,“玄朗,这个事情玄月已经发现了,她不会走的。”
玄朗道,“这个我想办法,你就说能不能走吧。”
本特利道,“只要玄月心甘情愿,我会马上安排车票。”
挂了电话,玄朗在沙发上躺下,脑子里翻江倒海,各种事情像密集的雨滴,不停的往外冒。不知不觉,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阳光透过窗子洒进,他眯了眯眼。
吴旷推门进来,手上拿了盘糕点,看到已经坐起来的人后,笑道,“你终于醒了,我都来好几趟了。”
玄朗道,“有事?”
吴旷道,“有一个消息,想着你应该感兴趣。”
玄朗正色看着他。
吴旷道,“那天闯入商展会的人叫赵慈,他要杀的人叫李文豪,李文豪已经死了。”
玄朗并未有太多震惊,赵慈已经把青云盟解散,不管因为什么,都能表明他在此处想要做的事已经完成。
他拿了块绿豆糕赛进嘴里,问,“所以,郡守府贴出他的通缉令了?”
吴旷摇摇头,“没有,只是码头,车站查的更严了。”
玄朗想了想,问,“闹市口的尸体呢?”
吴旷道,“还在,刚才还有客人说呢,都腐烂的没法闻了,也没见人来。”
闹市悬尸,为的就是逼出同党。如今,蝴蝶郡已经完全封闭,虽然不知道赵慈要去哪儿,但他绝对出不来蝴蝶郡,既然出不去,就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同伴被曝尸街头。
他呵了一声,道,“还真是个没良心的。”
吴旷疑,“谁?”
玄朗起身,稍整衣衫,拿起衣架上的外套,道,“就是那个没良心的。”他打开门,走出去的身子又撤回来,道,“老吴,酒楼的事你多上点心,赶紧卖掉。等真打起来了,最不值钱的就是不动产。”
吴旷点头,“放心。”
玄朗站在奈何天门口,左右看了一下,又看了一下,未几,深深的吸了口气,自嘲道,“我华玄朗也有这一天。”
吴旷跟着他下楼,“哪一天?”
玄朗又笑了笑,道,“不知道去哪儿。不知道干嘛。”
吴旷与他并肩,须臾,人群中看到闷闷不乐,垂头走着的华玄月,胳膊肘捅了捅玄朗,道,“华小姐。”
玄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玄月后,又看了她身边,小花跟着她,没有那个李子期。他走过去,伸手在玄月面前晃了晃,道,“想什么呢?撞着我了都。”
玄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瞪完又像撒气的轮胎,整个人都走不动了,她道,“赵慈不见了。”
刚刚,她去邮局询问之前寄信的事,店员告诉她,信绝对送过去了,但青云盟除了一个烧火老头儿外,已经没人了。
玄朗道,“这个我知道啊。”
玄月的眼睛睁大了,知道了竟然不告诉我,她的表情分明写满了这个,她双手拧着玄朗的脸,道,“他去哪儿了?”
玄朗面不改色,道,“去见未婚妻了。”
左右拉扯的手突然就停了。再一瞬,玄朗面前的人就蹲了下去,埋头膝上,他看了看,这个女人可能在哭。
哭就哭吧,哭完就死心了,死心就能去枫国了。
“华小姐。”
身后传来李子期的声音,玄朗神情一凝,头也未回,道,“李少爷,我分明警告过你了。”
子期走过去,道,“华少爷,我也说过了,真心爱一个人的感觉你不懂,所以,你才会阻拦我。所以,你……”
砰!一拳打向子期的脸。
玄月被突变吓了一跳,站起来,来来往往的人躲了躲,不敢明目张胆却也明目张胆的看着三人。
玄月虽然不喜欢子期,但不喜欢并不意味着玄朗可以随意打人,她把玄朗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斥责他,“你疯了?大街上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