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一个空口承诺,可李府沦落至此,李老夫人除了相信又有什么办法。
况且,拉顾家下水也是她心中所愿。
两人一拍即合,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可怜顾老夫人满腔热血,却被一盆凉水迎面泼的心口哇凉。
“你们两个贱人,居然合起伙来算计我!”
“老夫人讲话可要慎重,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应了此事?”王夫人反唇相讥,堵得顾老夫人无话可说。
王夫人大大方方认了曾有与顾家结亲的想法,便是查出她曾去过顾府也证明不了什么。
她们两人又没有钱财来往,顾老夫人今日才彻底体会到什么叫有口难言。
傅决“呵”笑一声,语气幽幽,“这老妇人满口谎话,钟大人想要问出实情,怕是还需继续用刑。”
顾老夫人一听,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连连摇头,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没有说谎,说谎的是她们,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啊!”
傅决却不理她,只唇漫讥笑着道:“此等之事,若身后无人撑腰授意,你一个老妇人怎敢。”
顾老夫人心中发虚,真没人授意,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前几日老大不知怎么听说她去了大理寺,为此还不留情面的批了她一通,现在想想她真是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她就该听老大的话乖乖待在家里享清福。
傅决冷漠的瞥她一眼,抬眸望着大理寺卿道:“钟大人,看来想要问出她的幕后主使,唯有用刑这一条路了。”
大理寺卿额上渗出了汗珠,一边点头应着,一边连连抬手擦汗。
幕后主使?
您还不如直接示意这老太太供认平阳王府呢!
可终归他只敢暗暗腹诽,皱眉抬起了手,示意衙役继续用刑。
拶子挤压手指,痛彻入骨。
顾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李老夫人却跪在一处低低笑着,苍老的面容满是阴冷之色,尤为可怖。
“母亲!”
顾大老爷几人跑进衙内,一把推开衙役,摘下了顾老夫人手上的拶子。
“母亲,您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顾三老爷平日虽喜欢顶撞顾老夫人,可真见母亲受苦,心里还是疼得要命,眼中已经隐约浮现了泪花。
“真是好大的胆子,大理寺也是你们说闯就闯的!”终于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傅决立刻冷声质问,“钟大人,依照律例,私闯府衙阻碍审讯,该当何罪?”
“这这这……”大理寺卿故作结巴,不愿接话。
顾二老爷望了一眼缩在顾大老爷怀里嘶声痛哭的老太太,毫无畏惧的迎视着傅决的目光,“殿下说的对,这里是大理寺,那么敢问殿下可是被陛下安排到大理寺历练的?”
傅决眯了眯眼睛。
顾二老爷也不等他回答,便继续道:“不论家母是否有过错,我们作为家属都有知晓之权,也有配合之责,但殿下出现在此处,又对大理寺审讯指手画脚,只怕是才有违律规。”
大理寺卿听得是目瞪口呆,敢直面刚五殿下,这位顾侍郎可以啊!
傅决也全然没想到顾明哲竟敢这般与他说话,他曾听祖父说顾明哲此人头脑灵活,口齿伶俐,如今来看还要再加一条胆大包天。
“本王今日有事来询问钟大人,恰逢大理寺审案,为了增长阅历便在此旁听,顾侍郎有意见?”
顾二老爷轻笑一声,“殿下言重了,下官如何敢对殿下有意见。
只下官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殿下旁听无碍,但若以权干涉大理寺正常审案,怕是就有过错了。被御史得知,只怕殿下会平白招惹麻烦。”
“你敢威胁本王!”傅决彻底冷了脸色。
顾明哲的大哥现任御史中丞,以前御史台全然是他和傅凛的天下,如今竟硬生生被分出了另一股势力。
这一股势力不属任何阵营,只宛若疯狗一般,逮谁咬谁,为首的就是顾家这位大老爷!
“殿下何出此言,下官怎敢威胁殿下,不过是好心提醒而已。
只是不论家母所犯何错,都有律法制裁,有钟大人审讯,还有陛下公正视听,殿下还是莫要插言打扰的好。”
大理寺卿只恨此时没有机会将这一番话记在小本本上,上早朝时他就觉得这顾侍郎特别会拍龙屁,拍的响亮不说,关键陛下还爱听。
甚至就连现在陛下不在时,顾侍郎说话还不忘夸上陛下一番,若此番话被传到陛下耳中,又该是何等熨帖。
换作是他,他也喜欢这般能干又嘴甜的属下啊!
他得好生学着。
傅决本等着顾家来人好一并治他们的罪,可没想到现他竟被这顾明哲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他还只在温凉的身上体会过。
顾二老爷与傅决遥遥对视,谁都不肯退让。
王夫人趁机扫了李老夫人一眼,李老夫人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嗓子道:“大人明鉴,罪妇说的话都是真的。
顾韩氏与罪妇说,陛下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李府女眷全部流放,实乃糊涂之举,根本不必听从。
她还说,现如今平阳王府都被她那个大孙女把控着,她说什么,王府就会为她做什么,释放我一个老太太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事。
就算事后被人发现,以平阳王府手中的军权,陛下也不敢说什么,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放肆!住口!”大理寺卿不敢再听下去,立刻开口制止。
再让这老妇人说下去,这件事还指不定要牵连多大。
“你胡说!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没有说过这些话!”顾老夫人被气得直哭,心口的血一股股的往脑袋上翻涌。
这个贱妇何止要拉她下水,简直是想与她顾府同归于尽啊!
她真不该对这个疯婆子有不忍之心。
“永定伯府和平阳王府真是好大的口气,本王今日还真是开了眼界!”傅决冷冷笑起,“不知道这些话明日能否也被御史台得知?”
顾二老爷眼中划过寒芒,老太太这是被人利用算计了。
他正想说话,身后忽传来一道清冷漠然的声线,“未经查明,一介罪妇之言,也值得殿下信以为真?”
天色锦衣,广袖微浮,行走间已现谪仙之姿。
傅决眼中噙满了嫉妒和憎恶。
温凉走至顾二老爷身边,轻轻颔首道:“小婿来晚了。”
“无妨无妨。”
看着岳婿两人旁若无人的寒暄,傅决冷冷开口,“温指挥使这般迫不及待赶来,可见对永定伯府甚是上心,反倒更让人相信这老妇所言。”
李老夫人在看见温凉的瞬间,泛红的眸底便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若非是他,他们李家也不会如此。
“大人,罪妇说的都是真的,就是顾韩氏与罪妇说,平阳王手握重兵,就算陛下都要避其锋芒,别说放一个犯人,就算杀人放火,都没有人敢管!”
李老夫人越说越疯癫,不停的往顾府和平阳王府身上泼脏水。
温凉却面不改色,任由李老夫人叫骂不停,看得大理寺卿不由啧啧暗叹。
温公子年纪不大,心态可真是好啊。
这疯妇的话若被传了出去,可是要命的。
温凉仿若未闻,任由李老夫人指责痛骂,直到她耗尽了力气,用尽了脑中的词汇,温凉才不徐不疾的道:“钟大人,来的路上我已将此事了解了大概。
既然两人各执一词,与其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倒不如搜罗证据,以辩是非。”
不等大理寺卿作答,傅决便冷笑出声,“你说的倒是简单,你若有本事便将证据呈上来。”
温凉扫了一眼傅冽,冷淡的语气丝毫不留情面,“殿下若想旁听最好将嘴闭上,平州之事想必陛下余怒未消,殿下若此时再惹出什么事端,便不是掏些银子就能够解决的了。”
“温凉,你敢威胁本王?”
“对!”温凉答得干脆,比起顾二老爷彬彬有礼的辩,简直就是不讲情面的怼。
“处理好此事后我正好要进宫面圣,或许正好可以与陛下聊聊此处之事。”温凉漠然道。
言外之意便是,再敢多嘴,我就告诉你爹去!
傅决气得怒不可遏,大理寺卿却平白看了一场好戏。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岳丈联手堪称无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