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夫人不怒反笑,“真是好一张利嘴!”
顾锦璃见她安分了,才望向顾承晏,询问道:“二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承晏望着她清亮的眸子,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顾三夫人立刻接话道:“县主莫要问了,他做了亏心事是不敢答的,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
顾三夫人瞄了赵文漪一眼,赵文漪似有感触,渐停的哭声又大了起来。
“我让这个逆子帮我给漪儿送些吃食过去,可没想到他色胆包天,竟是偷看漪儿洗澡。
漪儿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如今被他看到了身子顾承晏必须要对漪儿负责!”
“无耻!贱人!”
这话是顾老夫人骂的,这也是顾锦璃第一次认同她的话。
顾老夫人狠狠的瞪着顾三夫人和赵文漪,这一切显然就是她们两个设的局。
赵氏明知道她不会同意承晏和赵文漪的婚事,便想出这种阴损的主意来。
她自然不愿服软,可赵氏扬言,若是她不同意,赵文漪就去官府报官。
赵文漪装柔弱扮可怜,众人定会相信她,若是真把事情闹大了,不仅承晏的仕途会遇阻,就连老三甚至府中其他人也都会受到影响。
顾老夫人气得心口闷疼,瘫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顾锦璃冷眼看着掩面啜泣的赵文漪,心里只觉腻烦,认识这么许久了,她还是这么喜欢扮演小白花。
“赵小姐竟是喜欢在早晨沐浴吗?”
赵文漪的哭声顿了片刻,她仰起一张挂满眼泪的小脸,泪眼朦胧的看着顾锦璃。
“县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家里沐浴被人偷窥,结果反是要怪我这个受害人沐浴的时间不对了?
县主,你也是女子,你这般质问我,你的心不会觉得惭愧吗?”
面对赵文漪梨花带雨的指责,顾锦璃漠然的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顾三夫人,“府里小厮众多,三婶为何要让二哥去赵小姐处送东西?”
顾三夫人似是早就想到会有人如此询问,是以回答的格外流畅,“反正他也是要出门的,我就顺路让她去了。
漪儿身边只有一个丫鬟,让别的男子去我不放心,本以为顾承晏是个老实的,谁曾想他竟是个卑鄙无耻之徒!”
赵文漪的哭声恰到好处的提了起来,哭声听着倒是真有几分悲戚哀伤。
曾几何时她还是永宁侯府的大小姐,现在竟是要用这样的手腕嫁给顾府的庶子。
她心生悲凉,透过眼前的泪帘望着矜贵清丽的顾锦璃,眼中恨意愈浓。
这一切都是拜顾锦璃所赐,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贱人!
顾锦璃勾唇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道:“三婶让二哥给赵小姐送东西,赵小姐却正好在房间沐浴,又恰好没有丫鬟在房外守着,这一切还真是不凑巧呢!”
“顾锦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我故意让他看我的身子不成?
你仗着自己是县主,便如此污蔑我,我受此大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文漪作势就要去撞柱子,被顾三夫人和平儿紧紧抱住。
“我可怜的漪儿啊,你受此委屈,却还要被人诬陷。
这里既是没有人为咱们做主,姑母这就陪你去报官!”
两人作势要走,顾老夫人哪里肯让,忙派人拦着。
赵文漪现在就是碎瓦片,可不能让她磕着他们顾府。
顾老夫人想息事宁人,可她知道顾锦璃和顾承晏亲近,所以一时没敢答应。
正纠结时,却听顾锦璃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既然如此,二哥应该负起责任,给赵小姐一个交代。”
顾承晏一怔,他攥了攥拳,艰难的启齿,“我没有看她的身子。”
他是哥哥,本不好与妹妹说这种事,可见大妹妹都觉得他应该负责,才终是忍不住开口。
他只是进屋送东西,他刚推开门,里面就传来尖叫声,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那个丫鬟推了出来。
顾锦璃气恼的瞪了他一眼,现在才想起来反驳吗!
可她却什么都没说,漠然转身拂袖离开。
让二哥吃个亏也好,免得他不长记性,总是被人欺负。
至于赵氏,就暂且再让她得意两日!
……
顾锦璃迈出松鹤堂,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将鼻中的浊气重重呼出。
顾府若是想安宁,就不能再让赵氏上蹿下跳了。
如意皱着小脸,闷闷不乐的问道:“小姐,您真觉得二公子应该对赵文漪负责呀?奴婢怎么觉得这是一个阴谋呢?”
“你都看得出这是阴谋,二哥却看不出,你说他是不是傻?”
顾锦璃气赵文漪阴险,更气顾承晏的老实。
这么明显的事情他却还能忍得下,必须要让他吃个亏。
如意品了品,总觉得这句话听着不大顺耳。
“可那赵文漪不是个好人呀,她若是嫁给了二公子,以后可就成了小姐的二嫂,她一定会算计小姐的!”
顾锦璃弯了一下嘴角,莫不在意的笑了笑。
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回廊尽头的一抹纤细的身影,阳光打在廊柱上,给她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看不清她的神情。
“二妹妹?”顾锦璃唤了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复。
她抬步走了过去,只见顾叶璃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冷冰冰的眼神如同阴凉的井水,寒意刺骨。
她就那般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装着顾锦璃看不懂的情绪。
那么冷那么深,又那么绝望,就好像她夺走了她的珍宝一般。
“二妹妹,你怎么了?”顾锦璃蹙眉问道,心中莫名。
她们两人不算亲近,她也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对顾叶璃心存芥蒂,但她们至少在面上从未发生过争执。
顾叶璃一向轻柔娇滴,可她今日的神情却是陌生又可怖。
望着顾锦璃朝华般的面容,顾叶璃捏起拳,身体战栗发抖,似遇到了她承受不住的打击。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如果温凉喜欢的是沈妩,或是临安郡主,她都不会像这般难受。
可他喜欢的竟是顾锦璃,是一个倒霉晦气还曾被人退婚的女子!
顾锦璃她凭什么!
顾叶璃的身子越抖越厉害,眼中迅速漫上了一层水雾。
她的心中似撒满了名为嫉妒的种子,这些种子扎进她心里,以她的血肉为食,迅速生根发芽,疯狂的爬满了她的心头。
嫉妒化为怨恨,怨恨化为尖锐的利刺,扎得她心口生疼。
似乎只有用同样的利刺扎入顾锦璃的心口,这种疼痛才能缓解。
她死死的盯着顾锦璃,在顾锦璃茫然不解的目光下,猛地转身跑开。
“小姐。”如意轻轻拉了拉顾锦璃的衣袖,惶恐的问道:“小姐,二小姐她怎么?奴婢怎么觉得她好像中邪了呢?”
那怨毒的眼神像极了话本子里充满戾气的女鬼,太吓人了。
顾锦璃也是莫名,可她没有心情去揣测,便只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也不知道,许是她遇到了什么事,心情不好吧。”
顾叶璃宛若行尸走肉一般走回了叶华院,她赶走了婢女,将自己一人关在房间里。
她望着铜镜枯坐许久,动了动眼珠,视线扫到了一瓶茉莉香膏上。
那是顾锦璃从美人阁买给她的。
她拿起香膏,端详许久,冰冷的眼越发的凌厉。
她猛的将香膏砸在地上,精致的瓷瓶瞬间裂成无数碎片,香膏洒了一地,浓烈的茉莉花香弥漫在屋内,挥之不散。
床榻边的小竹篓里放着针线剪刀,还有一个未绣完的香囊。
她本想将那个香囊送给顾承晏,她想讨好他,想为自己争取一线机会接近那个人。
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用了,所有人都喜欢顾锦璃,所有人都向着她一个!
顾婉璃是,顾承晏也是!
顾叶璃拿起剪刀,一刀将香囊剪成两半。
她心中恨意犹自难平,她握着剪刀狠狠刺向了锦枕。
刺入、拔出,每一下都带着满腔的恨意。
仿佛她刺的不是锦枕,而是夺走了她美好希望的顾锦璃。
直到好好的锦枕被她刺的面目全非,她才丢下了剪刀,伏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她就是想不明白,顾锦璃到底有哪里好,凭什么就能得到温凉的倾心。
当曼香告诉她顾锦璃与温凉乘坐同一辆马车回来时,她只觉得天翻地覆,一颗心碎成了无数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