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狱吏还笑着朝他看了一眼,说道:“秀才公多吃点,上头交代我们别为难你。”
苏凤章无语的看着那块肉,然后抬头说了一声谢谢。
他觉得寒碜,偏偏还有人羡慕嫉妒恨,若不是摄于他的武力值不敢动手,恐怕都要动手抢,他们不敢跟狱吏咋呼,只敢偷偷摸摸的抱怨:“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吃肉都比咱们大块。”
苏凤章坐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饭菜带着一股子馊味,也是他的身体在灵泉水的不断优化下五感过人,味觉嗅觉都比人家灵敏,平时在家不觉得,如今却遭了罪。
形式比人强,不吃就得饿死,比起饿死苏凤章赶紧抛掉那点矫情,准备闭着眼睛往口中塞,谁知道刚塞了一口白饭外头就传来一阵响声。
却是狱吏带着几个人走进来,口中还道:“既然是大人发话,那今日我就行一个方便,只是你们记住以后这个点可别来,这时候牢狱里头早就不准探监了。”
“是是是,差爷辛苦了。”苏二叔说着,偷偷给他塞了一个荷包。
狱吏掂量了一下,原本觉得麻烦的心思也高兴起来,乐呵呵的说道:“苏秀才,你家里人来了,好了,快过去吧,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得离开,记着点时间。”
“娘!”在他们还在茫然的寻找苏凤章的时候,他已经看清楚来人,惊讶的喊道。
苏凤章原本担心这件事吓坏了家里人,但也知道迟早会有人通风报信,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找来,毕竟蔡大人不在,苏赵氏跟县衙也早就断了联系。
“凤儿!”苏赵氏几乎是扑到了栅栏前,一把抓住儿子的手。
他们才分开几个时辰,但看着简陋的牢房,苏赵氏只觉得儿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口中喊道:“凤儿,你受苦了,是娘来晚了。”
苏凤章反倒是镇定一些,还安慰道:“娘,我没事,也没吃苦,几位狱吏大哥对我多有照顾,同牢房的几位兄台也都和善,并无人难为我。”
被点名的几个人呵呵一笑,对此不予置评。
倒是后头的狱吏笑着喊道:“是啊,夫人你放心吧,我们不会为难苏秀才的。”
苏凤章视线落到顾北辰的身上,大致猜到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能进来,“北辰,这次多谢你了。”
顾北辰倒是笑道:“应该的。”
苏凤章安抚的拍了拍苏赵氏的手,才问道:“长青他是不是已经……”
提起林长青,顾北辰的神色也凝重起来:“他已经过世了,凤章,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相信你绝不会杀人的。”
“我确实没有杀人,下午我想送一些饭菜给长青,谁知道刚进门就瞧见他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原本想要救他,谁知道其他人正好闯进来,直接报官把我抓了。”
“我进门的时间有老刘叔佐证,到时候上了公堂也能说得清,这点倒是无需担心。”
“娘,牢里头阴冷,待久了对身体不好,您也安心回去吧,告诉二郎妹妹让他们别怕,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顾北辰心中却没有这么乐观,但看了一眼苏赵氏也不敢仔细说,只得先咽下了,想着等苏赵氏不在的时候再来探监,到时候仔细问问。
苏赵氏却哪里肯走,又是怪自己来的匆忙没有带上饭菜,又是怪自己无能不能救走儿子,左右还是苏凤章百般安慰,到了时间狱吏催着了,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第75章 苦中作乐
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了,苏凤章才吐出一口气坐了回去。
谈了一会儿原本就凉的饭菜已经冰冷了,要不是南方这边的温度不低,估计这会儿饭菜都要结成冰块了。
苏凤章却像是并未察觉是的,大口大口往口中塞,没一会儿就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隔壁那男人瞧了一眼,笑嘻嘻的说道:“啧啧啧,秀才公,你看着细皮嫩肉的,倒是真的能吃得下苦头啊,这饭菜我都嫌弃难吃。”
苏凤章将空盘子递出去,淡淡说道:“不吃就得饿死。”
他越是淡定,隔壁那男人越是好奇,还追问道:“秀才公,方才那些是你的家人和朋友吗,你真的杀人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杀人犯啊。”
即使苏凤章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牢房这地方避不开别人,他们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方才那三个找过他麻烦的犯人这会儿恨不得离他远点,还说:“怪不得那么凶,原来是杀过人的,狱吏怎么就把他关这儿了?”
苏凤章懒得搭理他们,吃完饭不想直接坐下来,索性就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在心中背诵书本,这般背完了几本书,不但手脚暖和起来,连带着情绪也平静了。
他和衣躺下,鼻尖隐约闻到稻草里头发霉的味道,稍微动一下就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秀才。”狱吏抱着一卷破棉被过来,虽说是破的,但周围犯人都看了过来。
狱吏却直接递给了苏凤章,瞪了他们一眼吼道:“你们想要也成,让家里人花钱买就是。”
稻草上即使铺上棉被也是睡不好的,但不得不说比起直接睡在稻草上体验好多了。
闭上眼睛,苏凤章忍不住想起林长青满身是血的模样,明明几日前他们还在谈论诗词,约好了明年一起参加乡试,那人却躺在了冰冷的地上。
人命何其脆弱,就算是你才高八斗,天赋过人,面对死亡依旧是那么的脆弱无力。
这种无力感让苏凤章越发的不屈,尤其是他别人扭送到衙门,灵泉水被打翻的那一刻,他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果他更加勇敢一些,直接把那几个人打开的话,或许就能喂林长青灵泉水,灵泉水虽然不是万能的,但喝下去之后谁知道会不会有奇迹呢?
内疚和无力徘徊在他身体之中,苏凤章不得不默默的做深呼吸,免得自己被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逼疯。
也许科举对他而言,不只是让母亲放心,能够稳定地位稳定生活的手段。
只有走得更远,站得更高,他才能有做主的权利,不只是为自己做主,还能为别人做主。
这一夜苏凤章想了许多许多,甚至无心顾及心疼那不断滴落消失的灵泉水。
一直到第二日的晨光透过低矮的窗户洒落进来,他才眯了眯眼睛爬了起来,看了看周围才恍惚想起来这是牢房,他甚至没有洗漱的条件。
“苏秀才,早啊。”隔壁那个男人也醒了,这会儿翘着二郎腿往这边看来。
比起前一日,苏凤章的心情稳定了许多,他往那边坐了一坐:“大叔,早上好。”
那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回答,嘴巴里头咬着的稻草杆儿都掉了,哈哈笑道:“早早早。”
“在下苏凤章,是县学的一位生员,还未请教高姓大名。”苏凤章缓过劲来,对这个人也有几分好奇,开口问道。
对面那人将他仔细看了看,眼中带上了几分莫名,但还是笑嘻嘻的说:“什么高姓大名,王欢,就是个游商而已,来这边做生意得罪了人,被人套了个罪名扔进来的。”
“原来是王大叔。”
王欢嘿嘿一笑,又问道:“苏秀才,你怎么不着急,这牢狱可不是好地方,他们都说你杀了人,要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可是要被杀头的。”
“我没有杀人,判案讲究真凭实据,不是我做的事情我又何需害怕。”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这世上冤假错案难道还少了,就算你是冤枉的,要是那县太爷是个糊涂人把你先砍了头,到时候就算知道是冤枉也晚了。”
苏凤章挑眉看他:“这世上冤假错案确实是不少,但本县县令蔡大人却不是糊涂之人,定会细细查探,只要查探就不难发现我是冤枉的。”
“你还真有信心,莫非你跟那蔡大人有什么私交?”王欢好奇的问道。
苏凤章却摇头说道:“这与私交无关,父母官为民办事,只要不是贪赃枉法糊涂透顶之人,都不会随意断案。”
他这话说得光风霁月的,但事实上与蔡大人亦师亦友的关系十分重要,若不是他与蔡大人平日里交情多,一直走动热络,这会儿可没有那么好待遇。
王欢眼神一转,又说道:“按你这么说的话,这湖山县县令倒是个好官,既然是好官怎么还把你抓进来了,我也被塞进来,你我不确定,但我肯定是好人啊,我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