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的自我修养[快穿](163)

林奇不敢反驳,于是带着虞潭秋要回家,然而虞潭秋却重新对黄包车司机报了个地址,回的是虞宅。

林奇还不理解,沉默地想了一会儿,才恍然想到今天是虞伯驹的生忌。

说来惭愧,他与虞伯驹的那些‘爱恨情仇’都是纸片式的,对于他来说只是设定而已,事实上他连虞伯驹本人都没见过,他一进入这个世界,就捧着虞伯驹的骨灰了。

对于虞潭秋来说,虞伯驹怎么都是生父呢。

林奇羞愧地垂下了脸,他刚刚竟然还问虞潭秋是不是在逃学,真是太不应该了。

两人都各怀心思地沉默着,都认为对方在怀念虞伯驹。

其实虞潭秋也不知怎么,对虞伯驹的感情相当淡薄,大约是因为虞伯驹不怎么着家的缘故,虞伯驹死了,虞潭秋的哀伤也像是罩着一层薄膜似的,就连林奇似乎都比他要伤心得多。

虞潭秋想,他这样,林奇会不会认为他很冷血无情?

下车的时候,虞潭秋和林奇的脸色几乎是一模一样,非常做作的哀伤。

因为两人都是一样的做作,心慌意乱之下,都没看出对方的哀思十分虚假。

虞宅空关了一段时间,江城入秋时一直下雨,天气又潮湿,里头几乎已经不成样子了,地面长出了青苔藓,家具也都是粘腻得要化开的模样。

虞氏夫妇的骨灰都倒在院子的菊花丛里,那一蓬菊花也开得快要败了。

凄清的景致之下,林奇产生了一点真切的哀伤。

虞伯驹的骨灰和他的妻子洒在了一块,无论如何总算是在一起了,他人生的尽头也会有这样好的结局吗?

人总是贪心的。

一开始只想见到‘他’,再后来想与‘他’长相守,继续下去呢?

林奇的灵魂在一个又一个世界总,逐渐由单调转向复杂,他原本简单的灵魂正一点点被丰富的感情充盈,他现在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像自然人了,听说自然人的情感和欲望都很丰富。

“别哭了,”虞潭秋抬手轻拍了一下林奇的背,嘴里很别扭也很不合时宜地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口——“你还有我。”

林奇都不知道自己哭了,闻言才用手背轻擦了自己的眼角,果然是湿的。

“潭秋,”林奇转过脸,永远哀伤的眼睛闪动着淡淡的光,“咱们好好过吧。”

虞潭秋的心灵猛然一下受到了撞击。

林奇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大大出乎虞潭秋的意料,记忆里……林奇待他好是好,却从来不肯与他交心的。

这一句话,虞潭秋看得出林奇是真心说的。

虞潭秋两颊的肌肉紧了紧,一时不知是喜是悲,想回应又不想回应,自己与自己左右互博了一下,想说‘嗯’,发出声来却是‘哞’的一声,像牛叫又像狗叫,综合下来,倒是最像驴叫。

虞潭秋似乎这时才又意识到了自己的缺陷:他现在的声音也太难听了!狗叫都比他动人!

林奇没有介意虞潭秋的嗓子,很动情地将眼睛轻轻靠在虞潭秋的肩膀上。

虞潭秋心情复杂地又拍了林奇的背一下,也不知道此刻林奇靠的是他虞潭秋,还是烧成了灰的‘虞伯驹’。

两人沉默地抒发了哀思以后,打算一起走回林宅。

路上,林奇将巡捕房来铺子的事情说给了虞潭秋听,林奇觉得遇上事没必要瞒着虞潭秋,让虞潭秋也有个心理准备。

虞潭秋一听,原本是想暴怒的,又想起自己是一日的虞伯驹,于是忍下了暴怒,心中冷笑了一声,什么东西也敢闹上林奇,他非得给林奇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林奇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总说得清的。”

虞潭秋沉默不语,满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阴谋诡计。

“潭秋,你晚上想吃什么?”林奇来兴致,想让虞潭秋和他一起去买菜。

虞潭秋同意了,与林奇一同去买菜这种事听上去有种生活气的亲密,只要不去想他是‘一日虞伯驹’,那就天下太平。

林奇心里也很高兴,不知不觉就买地多了,虞潭秋来者不拒地提了满满两手的菜,林奇又买了两斤柿饼,小摊贩见他毫不犹豫地把东西往后递,笑道:“哟,哪里来的小孩,拎那么多东西,怪吃力的呢。”

林奇回头一看,虞潭秋两条最近又更长的胳膊在空荡荡的校服衬衣袖管里晃动着,手心都被勒红了,脸色也不大好。

虞潭秋对上林奇吃惊的眼神,心里立刻浮上一个念头:完了,‘一日虞伯驹’演砸了。

第133章 尊老爱幼9

林奇第二天鼓起勇气去了裁缝铺,发现裁缝铺的小伙计跑了,没拿走什么别的东西,就单是少了个人。

林奇略微想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手轻轻扶在桌上,止住头顶的晕眩,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这样的世道,往往是一点小事就会将原本稳定的生活轨迹一路拉向脱轨,而你却无计可施。

既然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林奇也就不去想他,横竖也只能这样,既来之则安之,顺风而倒就是了。

铺子里还有要做的衣裳,林奇骤然间没了打下手的伙计,自己一个人忙忙碌碌的倒也充实,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林奇还挺喜欢做衣裳,一是过程有趣,二是做衣裳的时候会想着是做给谁的,不同的人不同的脾性不同的习惯,衣裳都得做的不同,既是考验裁缝的本事,也是考验看人的本事。

一直到腹中饥饿,林奇看了眼钟表才发觉已到了午餐的时间。

附近就有家还算不错的面馆子,哨子面香得惊人。

林奇换了身外出的藏青长袍,心里很平静地去享用一碗鲜香麻辣的哨子面。

面馆子里人不多,街上救济会的人开着车在撒票子,一张票子换一袋米,不知多少人蜂拥到接上去抢票子,堪称万人空巷。

林奇对救济会掺了许多稻壳的米不感兴趣,对他们票子上的‘耶稣’‘赎罪’更不感冒,专心地吃自己的一碗哨子面,他另外要了碟糖蒜,一辣一甜,吃得有滋有味。

吃完一碗面,林奇走在空荡的街上,闲庭信步地消食,走回裁缝铺倒也差不多了。

地上飘着许多印着口号的纸,林奇低头去看纸上的内容,单是弯腰看,也不捡,有顺着他视线的就多看几眼,歪头歪脑的就不去费那个劲看他,来来回回地倒也将纸上的内容看得七七八八了。

是一封劝降书。

写这封劝降书的人堪称文采风流,字字珠玑,痛陈了反抗的坏处,直言只有让大阳本帝国接管本国才是最文明最符合世事发展的选择,请所有的国民都做好迎接大阳本帝国黄军的准备。

林奇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纸张,天上还在飞,湛蓝的天空下飞机飞过,一丛丛的,像一群鸽子呼啦啦地飞了下来。

一双高跟鞋踩在了纸上,林奇抬眼,望见一个曼妙的美人,朱色旗袍,雪白的皮毛,修长的脖颈上挂着金镶玉,面目浓艳,眼珠黑白分明,她开口道:“林师傅?”

“你好。”林奇收敛心神,客气道。

“你好,我是夏其多,想来找你做件衣裳。”

林奇很吃惊。

夏其多的名字他是听过的。

他为许多太太做衣裳,太太们经常会提到‘夏其多’这个名字,后缀也都是狐狸精、贱人等词汇。

裁缝铺内,夏其多很仔细地观察了铺子里的成衣,边看边点头,对林奇道:“很好看。”

夏其多说话简洁明快又干脆,丝毫没有故意捏调子的软语,她的妆面浓艳,气质却更偏向于潇洒利落,这使她有种奇异的魅力。

“多谢。”林奇头一次见到这传言中的交际花,尽力克制住自己好奇的目光,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礼貌。

夏其多道:“有人说你很会做衣裳。”

林奇道:“跟师傅学的本事,不敢说很会,尽心而已。”

夏其多笑了一下,她笑的时候嘴唇有点歪向右侧,轻佻又邪肆,目光却很澄澈,“能做到尽心的手艺人不多了。”

夏其多要定制一件旗袍,说她很快就要,林奇告诉她,他的旗袍都是排着日子做,夏其多那一件最快也要排到明年了。

夏其多摇头,一丝不苟的盘发从鬓边滑了一缕,落在她毫无瑕疵的腮边,静静笑道:“你怎么那么傻,我帮你,你还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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