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姬她撩完就怂(219)

“走吧,正好我与他也有话要说。”

看着黑色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此前发生过的种种痕迹,霎那间在穆澈眼前穿成一条线,让他背脊生凉。

他一直警惕着颜不疑背后的靠山……“二伯,是您?”

第189章 眷柔肠

夜色深黝, 除了偶尔一两声狼狗的低吠,铁色笼罩的天牢一片阒静。值守的狱头打了个哈,听见马车声辚辚驶来。

之前得了上头的知会,狱头连忙撤开拒马, 挑亮火把, 小跑趋前迎人。

车帘挑开, 一个身罩深色斗篷的人从车上下来,面垂兜帽, 只能从闪没的半张脸上惊鸿一瞥。接着又跟下来一人, 身量与前者相仿,接着此人回身向车内伸手,未几又扶下一个人来。

纵使早知今夜有贵人来探监,狱头看见这架势还是愣了:怎么来这种地方还拖家带口的吗?

从最后下车那人的身形来看, 该是位年轻女子吧……

“劳烦了。”男子的嗓音在夜色中低沉如石, 狱卒赶忙回神, 低头领人进去。

他们要见的人关在地牢最里头, 狱头听说那是个不怕死的, 敢当面触怒龙颜,关到这地界, 擎等着秋后处斩了。

上事下不问, 这个道理狱卒明白,可他心里仍旧忍不想想, 不知不踏践地的贵人们来找他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把人从天牢里救出去吗?

狭长的甬道潮湿昏暗, 穆澈走在最前,将身边的女子护在身侧。

把吉祥带来是穆简斋的主意,当时他只说了一句:“他做事必有理由, 见一面,对侄媳有好处。”

穆澈自打知道二伯与颜不疑相识,一路上脑子都是乱的。回溯过往之事,确实有那么几次,颜不疑在暗中帮过穆家。可他依旧想不出这两人之间是如何认识的,又有何纠葛。

穆简斋脚步促然而止。

穆澈也停了一下,狱卒指道:“那人便在里面的牢房中,贵人请自便。”说罢识趣地返身退开,站到离得足够远的地方。

“二伯?”

“你们先去吧。”穆简斋的脸孔光影明灭,声音一如既往的澹和,“我与他有私事说。”

当初去昌黎,恐怕就是与颜不疑见面,他也说是私事。脚下所立之地,正处在牢门死角,但凡向前一步,便能看见牢中人,牢中人亦能见他。

这一步的矜止,在穆澈心头划过一丝怪异。他不好多过问,转头看向吉祥。

深夜来天牢与坊主见面,吉祥又紧张又激动,兜帽下的小脸儿微微发着白,那双眼却镇静明亮,如三川明露。

穆澈心头喟叹。

放在从前,他打死也不会把人往这种地方领,就因着那句“有好处”,他便在心里存了分不知名的侥幸,加之吉祥恳求的目光,心软将她带了来。

此时此地,又生后悔。

但当他见到颜不疑的时候,所有微妙的情绪都被怒火替代。但见牢里那人斜倚软垫,老神在在煮一壶热茶,坐牢简直坐出了大爷的感觉。

“坊主。”吉祥没觉得气人,只觉门槛相隔的自家坊主格外可怜,叫了一声,隐隐带出哭腔。

穆澈的牙咬得更紧了。

“拉着点儿你男人,”颜不疑含笑抬眸扫了来人一眼,“小侯爷看起来想把我生吞活剥呢。”

说着话,他眼尾余光向牢门外扫,没看见其他人,惟有投在地上的一道颀影,嘴角笑意加深。

穆澈气得想打人。

颜不疑安抚性地看他一眼,以漫不经心的长辈姿态道:“你也不必如此……”

“为什么这样做?”穆澈冷声打断,吉祥悄悄扯他袖角。

颜不疑将年轻人的愤怒看在眼里,一笑弹指,锁在牢门上几十斤的黄铜大锁应声而断。

“进来说话。”

“……”

“……”

暗处穆简斋的眉角抽了一抽。

“那是什么表情?”颜不疑看着吉祥笑:“你坊主我真想跑的话,今天还能让你见着吗?”

吉祥看了穆澈一眼,小心翼翼跨过牢门,眼望那壶热茶,冒了句傻话:“天牢的待遇这么好吗?”

“想什么呢。”葭韵坊主嫌弃她一眼,“经营这么些年,孝敬还是有几个的。”

吉祥不甚明白地点头,肩头忽而一暖,被轻轻揽住。穆澈站在她身旁,冷漠地看着颜不疑,“你故意抽身而退,究竟是何目的?”

颜不疑看着他提防护人的姿态,觉得从这位小侯爷身上看出不冷静很有趣,勾勾嘴角,向吉祥一点下巴:“这丫头没你想得娇弱,不必当作金丝雀一样护着不放。”

“学你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吗?”

“风口浪尖有什么不好?有些人一辈子等这一个机会都等不到。”

颜不疑旁若无人地品了口茶,惬意轻吁一声,把话接下去:“颜某经营二十余年,茶庄遍布中原各个府道,身后无人,总得寻个牢靠的接管。老宋不靠谱,手下教出几个有点慧根的,嫁人的嫁人,荒废的荒废,也就这一个还能看。”

吉祥万万没想到,她的坊主一边嫌弃着她,一边竟想把名下所有产业都交给她,当即怔营。

耳边是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你的算盘未免打得太好。”

“是你低估了她。”颜不疑四两拨千斤,“她有悟性,茶技足可睥睨京城;拜师傅济,是蜀东流正统唯一传人;且又跟了我几年……”

“她现下跟的是我!”素来平和的穆良朝,眼里闪现杀机。他不想要她名扬天下,只要她平平安安。

“良朝。”牢门外一声轻响。

穆简斋的声音传来,牢房里的人同时静了一静。

穆澈被唤回神智,拉着吉祥便要离开,颜不疑突然道:“妖童颜浊,可曾听过?”

两个人的脚步一顿。吉祥安抚地捏了捏男子手背,转身看向坊主。

“不晓得,正常,毕竟是江湖事。”颜不疑意兴阑珊地换了个坐姿,懒散数说:“生来不详,克父克母,七岁屠村,十岁被官府海捕,十二岁,成黑道重金悬赏人头的魁首……”

他抬眼看看四周,还是似笑不笑的样子,“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实则最合适不过的。”

吉祥脸上一片空白,不能理解坊主话里的意思。

穆澈则后背生凉,下意识看向甬道之外,却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

穆简斋不知何时又退了两步。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也记不得许多了,感兴趣可以回去问你二伯。他,最清楚不过。”

话是对穆澈说的,火光暗魅,颜不疑眼睫微垂,遮住情绪:“我的身份江湖上知者不多,但廖秀蝉有备而来,难说探出了我多少底细。——用一个恶贯满盈的凶徒与来使斗茶,即便赢了,一旦败露,意味着什么小侯爷不用我多说吧?”

穆澈还处在惊诧之中,吉祥突然道:“坊主别这么说自己。”

饶是颜不疑,听见这句话也愣了一下,而后自嘲一笑,“看,我说你低估了她吧。”

本以为说了这些,这丫头会惊惶失措,可她好像天生便有一颗纯良之心,像她那对眼睛,再深的黑暗也遮不住其中的光芒。

“吉祥,说实话,你想去斗茶吗?”

吉祥听见坊主问,下意识扭头。

“别看别人,问你自己,想吗?或者,敢吗?”

颜不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吉祥能感受到他的期许,同时也能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只手在慢慢收紧。

敢吗?吉祥自问。

她第一次登上鹤心楼,便是与习生馆的茶魁对阵,那时她年纪稚嫩,满心踌躇,即使所有盘口都押向对手,她也没有一丝怕过。

她还记得那一天的阳光,记得鼓荡在风中的茶旗之声,记得她亲手书在旗帜上那四个大字。

后来和祁门来的云松斗茶,面对三大茶坊的压力与未知的挑战,她也没有怕过。哪怕在昌黎,身处那间布满毒障的佛堂与那个毒蛇一样的男人对战,她同样没有怕过。

——只要坐上茶桌,目的就只有一个,赢。

这是颜坊主教给她的。

——学茶是为修心,当你可以从心所欲而不逾矩,茶道便成了。

——这是师父教给她的。

可是她最珍惜的那个人,每在夜半梦回紧紧抱住她,唇温缱绻,不要她涉险分毫。

她有她的引以为傲,也眷恋他的百结柔肠。

墙壁上的火把在毕毕剥剥地响,灼得吉祥心脏发烧。几次话到嘴边,她最终拉着那只温热的手,低头目视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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