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源点了5瓶24度江某白。
徐南竹可不知道江某白的麻醉概念。
她就小心翼翼地看着魏清源,她本来以为像魏清源这样专业优秀,老早就进了系里的设计工作室,又在外面接各种设计项目的人,应该活得比较滋润吧,至少应该比一般的研究生要强很多,只是——此刻的他似乎过得并不好。
他没有点菜,打开一瓶慢慢喝起来,服务员好像非常喜见第一单生意并不用再上菜,进到后厨去帮忙备菜了。
“他们都知道我家里有一个长期卧床的病人……”魏清源一瓶酒下肚才好像缓过来,眼神空洞也并不看徐南竹,自说自话,“但事实上,不是。我有一个借高利贷的爸爸!”
魏清源眼中满含着恨说出来这话:他宁愿他被那些放贷的人弄死。
“自从我奶奶死后,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哼……”魏清源的眼中掉出泪来,“我没有亲人了。”
徐南竹只是听着,除了支离破碎的印象,她什么也没懂。
如果明天放贷的人逼死了爸爸,那就会来找我,他死不足惜,可我拼命挣来的这一切呢?是不是也会付诸东流?
我马上毕业了,马上可以出去找一个稳定的工作,然后……他想到这儿,气得把江某白摔在桌子上,钝劲儿挫得玻璃瓶子口裂了,他的手越握越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徐南竹赶紧拿起他的手:“你没划到自己吧?”
魏清源看着她满眼的关心:这是单纯的关心,不是苏美晴的利用,也不是赵奕星的施舍。
但这也是要人命的关心,你……不该……可是,她是赵奕星的女朋友啊。
他躲闪着她关切的眼神,把手抽出来,啊,是疼啊,手被玻璃的裂口划开一个口子,正有血迅速渗出来,徐南竹赶紧坐到他身边,从她的包里慌忙地拿出纸巾、湿巾,拿出创可贴,慌慌忙忙地给他止血。
魏清源并不管她,另一只手仍然举起一瓶酒往嘴里送。
他不敢直视这毫无保留的关心——他看惯了人情冷漠,却觉得相对于冷漠的他而言,再多一点儿人间温暖,就会燃烧他,让他不复存在。
徐南竹抱着他的手,一直止血,他要抽出来。
“别动啊,在流血啊。”徐南竹快哭了。
他不再挣扎,只是一口一口地喝酒。
他又要了5瓶40度江某白。
服务员过来送酒的时候,看到瓶子破了,特意嘱咐了一下徐南竹:
“小美女,麻烦你帮忙看着点儿吧,一会儿上人了,没有太多时间收拾了。”
徐南竹点头如捣蒜。魏清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骂了一声娘: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继续喝,明显有了醉意。
徐南竹小心翼翼地说:“你醉了,我们,走吧?”
“好。”魏清源干了最后一口。
他抖抖索索地打开手机,想要付款。徐南竹站起身:“我来吧。”
他不坚持,把头抵在了桌子上,徐南竹回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没到中午,他这样肯定不能回教室了,送他回宿舍吧。
“你,回宿舍?”她趴在他耳朵边问。
他抵在桌子上的头摇了摇。
好像用了很大力气一样,他才把自己撑起来往外走。
徐南竹想要扶他,被他推开,他又差一点儿摔倒。这次醉酒可不像上次啊,正是快中午饭口时间,来来往往的同学,她扶着他,就势钻进了东北小馆旁边的“安家旅店”。
店老板看着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扶着一个高大的男生进来,抓紧招呼:
“刚打扫完房间,哦,这小伙子是没少喝啊,这是……失恋了?”
店老板看惯出入于旅店的男男女女,还真是: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只能靠猜测才能完成搭讪。
徐南竹尴尬地摇摇头。
徐南竹第一次来这样的旅店,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魏清源摇摇晃晃的,她先把他放到——几乎是扔到旁边的沙发上。
“小姑娘要什么样的房间啊?”
“额……就是,能让他休息休息的……”
“对床有要求吗?洗浴吗?”店老板边看电脑边说。
“嗯?”徐南竹本来是一个疑问,却被老板听成了“是”。
“身份证号,还有他的。”
“他的?”徐南竹看看烂醉如泥的魏清源,“我不知道啊。”
老板看看魏清源,摇摇头:“小姑娘啊,一看你年龄就比他不知小了几岁,交朋友也得慎重啊。”
“我不去,他去。”徐南竹语无伦次却又慌慌张张地说。
“那可不行,他没有身份证,你又不住,那你们走吧。”
“啊??……那,那,我住吧。”
“凡事都有第一次,别怕嘛。”老板斜睨了她一眼,一脸暧昧。
徐南竹满脸通红,拿着房间钥匙,扶着魏清源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很干净,白底绿色条纹的床单和被单,粉红色的窗帘。墙上挂着暧昧画面的相框照片,有一个小柜子,放着计生用品、方便面和水,上面标着每种用品的价钱。
卫生间有洗浴喷头,一个洗脸毛巾,小的洗浴一体器,两个漱口杯。
徐南竹把魏清源“扔”到床上,透过窗户一看,这间房间正对着一条街的主街,此刻正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甚至好像有几个面熟的同学从楼下经过,徐南竹吓得赶紧把窗帘拉上,室内顿时被涂上了一层粉红的颜色,氤氲着情\\欲的气息。
徐南竹就坐在离魏清源最远的那个椅子上,看着他。
“完了,赵奕星临走的时候嘱咐被我全犯了。”
“魏清源心里得有多苦啊?看他喝成什么样子了?”
她叹口气,走过去把他的鞋子脱掉,把脚放到床上。
还没把他的脚放稳,魏清源突然呕吐起来,徐南竹赶紧把他往卫生间拽,因为他个子高,两个人往里进的时候,碰到了他的脑袋,还没到卫生间,他就开始吐,撕心裂肺地吐完,他翻着眼睛——吓坏徐南竹了,赶紧又把他拖到床上。他的力气没有目标地一拽,把她也拽倒了,一只手臂压在她的胸口。
徐南竹心跳加剧,赶紧拿走他的手。
她立在地上,足足得有五分钟,才开始收拾他吐的,又给他用湿毛巾擦了脸。等忙乎完,她已是大汗淋漓,又有魏清源吐后的味道,让人作呕。
她想洗个澡。
可是……她看了看正躺在床上的魏清源,犹豫了:万一他醒了,万一他又吐了怎么办?
她又在那个离魏清源最远的椅子上坐好,周身的汗水和热气包裹着她,非常不舒服,她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那我速战速决吧。
借钱可以,但有条件
锁上卫生间的门,热水一淋下来,徐南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好舒服,这个上午真是……哎,我可能真不该管魏清源,或许赵奕星说得对。
想到赵奕星,心中的甜蜜一点点上扬,她涂了沐浴露,慢慢地让柔软的泡沫浸遍全身,水关着,她听到了外面手机的响声。
啊,谁这个时候打电话?
她赶紧打开水龙头冲水,可是等她冲出卫生间的时候,正看见魏清源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看着她的手机。
“你接了?”她一把夺过手机。
“嗯……”他从喉咙里呼噜噜地发出声音,转脸看见头发还在滴水的徐南竹,竟然看呆了,她那么美,像一株含苞待放的白玉兰。
他浑身被热气和徐南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包围着,他晃了晃脑袋,一把拉住她,压在身下,手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身上游走……
“魏清源,你放开我!”徐南竹越是反抗他越是抱紧她,她几乎窒息了。
徐南竹情急之中对着他的肩膀咬了一口,“啊……”他闷声吃痛,放开了徐南竹,徐南竹使劲儿推开他,逃到了离他最远的那个椅子那儿,抱着双臂,小声地哭出了声。
魏清源用手捂着肩膀,摇摇头,低沉着头,悠悠地,睡着了。
徐南竹默默哭了一会儿,看魏清源睡得很沉,她打开手机,看到刚刚赵奕星的一个已接电话,她的心瞬间跌到谷底。
她真想一走了之,可是,刚才魏清源还是没有认出是我啊,他还醉着,没有钱,没有身份证,我要是走了,他会不会做傻事,会不会被警察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