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黎姐姐,听说她是我哥的初恋。”宋诗月吸了吸鼻子,继续回:“我哥车祸以后,她倒是真心实意,没日没夜地守在他身边,外人都说她是我们宋家的新媳妇。”
这些事本来与她无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常佳听到这里,只觉得心口一刺,细密的疼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
她紧了紧喉咙,失笑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宋诗月收起表情,又恢复成刚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羽睫轻垂,不轻不重地调笑说:“因为……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我更讨厌她呀。”
十分钟的时间,足够结束完一场谈判。
会客厅内,灯光师调好角度,将镜头里的人照得清润莹白。
几步之外的地方,常佳和顾悠然远远地看着,心底暗暗祈祷专访不要再出任何差池。
“常总,你能和我说说吗?这个白小乔……是怎么搞定的?”
顾悠然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在笔记本上记下最后一条要义,抬头向她追问。
抿了抿唇,常佳脸色无常,看不出任何情绪。
等了半天见她没回,顾悠然自觉无趣,索性没再多问。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约莫过了半个多钟头,宋诗月借口上洗手间,访谈被迫中止。
常佳看了眼时间,只吩咐众人十分钟后继续。
闹了这么一出动静,她也累了,这个时候就想找个地方好好喘口气。
包厢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她烟瘾犯了,提上包往长廊尽头走去。
落地窗的右手侧便是安全通道,常佳拉开门走进楼道口,上下望了两眼,确定没有旁人在,这才放心地从烟盒里抖出一支衔在唇间。
打火机一明一灭的功夫,安全通道大门再次被人打开,背后传来两道熟悉的人声。
常佳正欲熄灭手里的烟,直到听到来人嘴里说出的人名,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滞。
“听说了没有,白小乔居然是宋氏集团的千金,你能信吗?!”
她认出了这个声音,是《PG》杂志社化妆师的助手。
一位刚入职两个月的年轻人,吃瓜热情空前高涨。
另一头,有人回应她:“你怎么知道?哎……她不是姓白吗?会不会搞错了?”
那名助手打断她:“你是不是傻啊?没听常总刚才是怎么称呼她的了?”停顿两秒,重申道:“宋——诗——月!你去打听打听这个名字,混商圈的谁不知道宋氏集团啊?”
“啊……照这么说,她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千金?难怪出道短短一年,手上的资源好到叫人眼红……”
“切!还不是有个靠谱的哥哥呗!”助手有些不屑,轻嗤道:“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哥哥,保证混得比她还红!”
再后面的谈话就有些脱离本意了,无非是女生之间发泄的嫉妒言论。
常佳听了两嘴,越听越不像回事,是以捻灭了烟,从楼道口走下来。
“聊完了吗?”她一出声,打断了两位吃瓜少女的八卦之心。
那名助理彻底被吓坏了,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好”,带着同伴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大门再次关上,常佳拍了拍手忽地有些好笑。
她这是在做什么,替宋诗月出气?明明刚才还被人问得吃瘪了,怎么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宋氏兄妹就没一个好相处的,常佳心里暗暗发誓,下回再见到他们俩,不用顾忌,别给好脸色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只是没想到竟会一语成谶。
从安全通道走出来,常佳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碎步子往宋诗月住的总统套房走去。
还未进门,便看到屋内的员工停下手里的工作,将她的卧房围成一圈。
常佳见顾悠然站在人群外,心下不解,上前询问:“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休息十分钟的,一个个都没时间观念了?”
顾悠然看到她终于回来了,松了口气答:“常总,刚刚来了个人……说是来找白小乔的。一进门就把我们都赶出来了……”她为难道:“……下半场的专访还继续吗?”
常佳一听这话,险些气得血压飙高。
这个宋诗月是怎么回事,今天故意给她立下马威,让她难堪了是吧?
沉沉地吐了口气,常佳上前打发走看好戏的一群人,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转过身,面向着卧室大门,她二话没说,径直旋开门把闯了进去。
屋里的人仿若没猜到她会这样横冲直撞,常佳也没站稳,一进门迎面便撞上一副坚实的胸膛。
男人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衬衫布料传来,她捂着疼痛的脑门忍不住蹲了下来。
“嘶——”
眼底泛起泪花,常佳咬牙愤怒地站起身,“我说你——”
抬眸的瞬间,目光对上眼前男人那张气质卓绝的脸孔,下半句话就这么吞了回去。
常佳视线一瞥,瞧见宋石绎就这样正大光明地站在她的面前。
人高马大,身形颀长。
她冷笑一声,在心底暗讽:成天坐着轮椅,腿没坏……看来是脑子烧坏了!
相比常佳的不屑态度,宋石绎在刚才她撞上来的那一瞬间,似有若无地闻见了一股淡淡的烟草清香。
他肯定这股气味不是自己的因为他不抽烟,而且这也不会是他任何一位客户的——烟草的味道很淡,柠檬夹着百香果的味道,是当下流行的女士烟。
想到这里,宋石绎的眸色暗了几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常佳被他看得有些发慌,回想起那天两人在酒店里那一出,生怕他下一秒会抬手给自己一巴掌实行报复。
对望了数秒,宋石绎眉宇郁结,不甘心地收回视线。
步履未停,一言不发地从她身畔穿了过去。
直到确定人彻底走了,常佳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说实话他刚才那副模样真可怕,认识这么多年,常佳还是头回见到宋石绎露出这样的神情。
另一头,坐在床上的宋诗月旁观了一整个经过,起了坏心思捉弄她:“……怎么?又看上我哥了?”
此言一出,常佳顿觉不妥,蓦然收回了视线。
清了清嗓音,沉声问:“宋小姐,我们的专访可以开始了吗?”
从海逸豪庭出来,所有人都累得跟散了架似的。
约好不过一个半钟头的访谈,最后却被宋诗月硬生生地拖成了五个钟头。
常佳走在酒店门外的阶梯上,手里拎着包,转头吩咐一行人。
“……把今天的内容连夜写篇文稿发我邮箱。另外,专访的视频后期剪辑的时候注意一下衔接的问题,不要被读者看出不妥。”
众人应声好,下班的和下班的一道回去,加班的和加班的商量着晚上吃什么。
和宋诗月斗智斗勇一整天,常佳彻底被气得没脾气了。
这个时候她什么事也不想干,就想回家洗个澡好好放松一下。
想到这里,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径直往家赶去。
远处的夕阳落下金色的余晖,天空被映照成温柔的颜色。
回到家中,玄关处亮着明灯,屋子里被人清扫过一番,比平日更显窗明几净。
常佳回到卧室,在客房的门外见到了刚刚泡完澡敷着面膜出门的宁微晨。
视线微顿,宁微晨穿着一身宽松的浴袍,领口敞开半道口子,露出少许春光。
常佳见此脚步停滞不前,对于浴袍的愤怒情绪还未消,再看到宁微晨也是这么一副打扮,她不觉皱眉问:“你今天没出门?”
宁微晨从客卧里出来,仰躺在沙发上享受着片刻的惬意时光。
“是啊,还有两天就要回去了……我得再好好休息休息。”她含混不清地回,复又道:“对了,桌上有一盒巧克力,你打开尝尝味道怎么样?”
常佳踱步走到餐厅,发现餐桌上果然摆着一整盒包装精致、价格不菲的进口生巧。
“你不是没出门吗?”她感到疑惑,“巧克力哪儿来的?”
宁微晨闭上眼,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慢悠悠回:“……你对面那套商品房总算是租出去了,今天下午刚搬来一位帅哥,是新的租客。”
说到这里,她不自觉地笑了一声,提醒她:“待会儿你也翻翻看家里有什么伴手礼,上门送给他……这也是机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