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多么冠冕堂皇。
白兰略有些挫败,随即又不死心道:“上周呀,我去了趟横滨,陪朋友扫墓,竟然在墓园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表哥你想知道吗?”
安和滴水不漏,恰当地露出点儿惊讶的表情:“你以前在日本有朋友吗,还是说迁居到这里的意大利人?”安和又说,“不管怎么样,认识的人死了是不应该有用这种口吻说的。”他严肃地教育白兰,“要更庄重。”
“以前没有说过,可你实在是太轻浮了,白兰。”
完全把路堵死了,如果说“那个死人的名字跟你一模一样哦表哥”,听起来不像是骂人吗?
白兰脸颊鼓鼓的生了会儿闷气,还是没说话。
成年人装起傻来,真没青少年什么事儿。
在发现白兰独居生活不错后,安和就回家了,见时间还长,他又上了会儿游戏。
存档停在果戈里号啕大哭,安和欣赏了一会儿他的哭颜,等人好不容易平静后才将人送回房间。
晚饭时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父母回来了。
他出生在当地的贵族家庭,父亲叫做梅什金,母亲名叫伊莲娜。
与当地大部分腐朽并且乐于享受的贵族不同,他们是难得心系民生的先进分子,很关心国内贵族阶级与平民的矛盾。
文豪野犬世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家是被魔改过的,首先这个世界贵族与平民的矛盾有点像是沙皇俄国时期,此外现实世界中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父母只是普通的中产阶级,他的父亲虽然是医生,却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可他们父子关系似乎是较为和谐的。
而母亲很早就死于肺结核。
而在这里,这对夫妇却属于再光鲜不过的贵族阶级,伊莲娜夫人有一头浓密闪亮的黑发,瞳孔就如同《巴黎圣母院》中埃斯梅拉达的眼睛,像是日光下璀璨而深邃的绿宝石。
他们对安和还有拖家带口的两个小拖油瓶非常好,甚至费佳告诉了父母果戈里异能力者的身份。
同理心很强的伊莲娜女士一下子将果戈里揽进怀里,听说他在马戏团中被当作畜生一样对待,实在是太心疼他了。
“真是可怜的孩子,那群人会下地狱的。”她抱住果戈里的头诚恳地说,“异能力是上帝平等赋予子民的能力,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正如同人类中有穷凶极恶的罪人,也不能因个人的恶性否定一整个群体。”她喃喃自语道,“这是不正确的。”
安和将她的话全收入耳中,同时也在跟梅什金先生攀谈,两人在俄罗斯的阶级差别挺大的,要是普通的贵族肯定不会愿意跟安和说话,可梅什金先生不同。
他甚至有点理想主义者。
“实在是太感谢您对费佳的照顾了,我们因为工作原因很难陪在他身边,那孩子的内心十分孤独……”
内心是不是十分孤独安和不置可否,可他却委婉地说:“能看出你和夫人是很关心费佳的,那为什么不能挑出更多时间来陪伴他?”
“我想无论多早熟的孩子,内心都很渴望父母的陪伴,这是一切外人朋友都无法替代的。”
梅什金痛苦道:“我们也希望,可眼下实在是太忙碌了,虽然告诉自己为了费佳的未来是值得的,但还是觉得对不起他……”
安和福至心灵道:“是因为,异能力吗。”
对上梅什金震惊的眼神,安和笑道:“只是隐隐有所猜测罢了。”
根本不用猜测,只要是文豪那就肯定有异能力,这是世界的规律!
只是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费佳的异能力是什么。
“您……原来早就猜到了吗。”梅什金先生真的是相当好套话,又或者是太相信儿子费佳的眼光了,对安和道,“是的,他确实是,我和伊莲娜不希望他像老鼠一样隐藏自己的能力躲躲藏藏活一辈子,我们希望他站在阳光下。”
“所以……你们的事业是。”
“我们在尽量推动异能力者与普通人的平权活动,希望俄罗斯能够做出变化。”
他义正严辞的话语与伟大的梦想让安和彻底震惊了,虽然早知道这对夫妇是好人,却没有想到他们的觉悟是如此之高。
他对怀抱着伟大观念的人向来是敬重的。
“我、我明白了。”他严肃地说,“我一定会让费佳理解你们的苦心的。”
“不。”安和被感动了似的说到,“不仅是理解你们的苦心,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倘若投身你们的事业,一定能起到不小的作用,甚至是大有裨益。”
“啊、不。”梅什金连忙摆手,“我和伊莲娜只希望在他踏入社会前能够做好一切,让他生活在不受到歧视的世界中。”
安和在心中笑笑,要是那样就好了,可就他看来,陀思妥耶夫斯基夫妇善良有余,能力确实不足的,靠他们改变俄罗斯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费佳那孩子就跟太宰治一样,自己其实是没有具体理想的,因为太聪明了什么都一学就会反而没有定性,对他们来说未来似乎只有大方向。
你究竟是想投身黑暗之中,还是站到善的一方。
安和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作为老师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正义而善良,之前他还没考虑到费佳的成长方向,现在不是很明显吗?
有了这样伟大的父母,他当然要为了解放俄罗斯的异能力者而奋斗了!
全世界的异能力者一起站起来,为了获得平等的权利而振臂高呼。
他要培育出异能力界的列宁!
第65章 (一更) 费佳因爱生恨……
确定培养方向后, 安和就实打实做起了规划。
其实在文豪世界中成为无产阶级先锋、不对,是异能力解放者是很简单的, 说到底这个世界的政体非常单一,未来甚至出现了全世界领导人共同组建人类军,还让英雄福地樱痴成为人类军统领的美国笑话。
这种脑子被门夹过的荒唐事, 正常的国家领导人都做不出来。
统治阶层没脑子,想要成为伟人就很简单了,只要喊着打动人心的漂亮口号,做几件大事,取得资本与政客的支持, 将民众从水火中解放出来就可以了。
次日上课时,他还特意问费佳对他父母的看法。
“看法?”他后背陷入柔软的沙发,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大部头书,脸上表情难得不是嘲讽、饶有兴致或者是满不在乎之类的反派表情,认真思索的样子像个有血有肉的真人。
“他们很愚蠢,说是在为了提高异能力者地位而奋斗, 真正能够推进法案的人却没有被打动,常常东奔西走做了白功。”
“在这充满罪孽的世界中, 不可能达成真正的平等, 创造出和谐的新世界。”
“只要有异能力者存在, 与普通人势必产生纷争, 这种不同位阶人的龃龉甚至会超过人种纠纷,异能力者的力量是他们想象不到的,某些强大的异能力靠现存的科学技术无法解析, 也防不胜防,只要有一两人暴走,世界就会陷入新一轮的惶恐与对异能力者的迫害中。”
“他们两的梦想从根本上就不会实现。”
虽然费佳说了一长串又丧又悲观的话,安和却不觉得有问题,相反他认为对方实在是看得太清楚了,而且能让费佳有全面的思考而不是说些神神叨叨的哲学话语,就证明他对父母的事业是放在心上的。
果然,只要不是果戈里那样情感表达不正常的孩子,都会对父母眷恋,尤其陀思妥耶夫斯基夫妻几乎就是道德标杆,人类楷模,就算是安和都没法找到他们的人性缺点,费佳看在眼里还是会重视他们的。
谁叫他是看透一切世间丑恶的男人呢,对他来说善良与毫无瑕疵的爱更加难能可贵。
安和欣慰地看向费佳,慈爱的眼神让后者手指一顿。
他温声细语道:“有什么问题吗,安和老师?”
“不。”安和像在看健康的小猪仔,“你果然很喜欢自己的父母啊,费佳。”
“当然,我是人类,人就有喜怒哀乐,有喜欢与不喜欢。”
“不是每个人都具有这样的情感。”安和却摇摇头,说出大实话,“就像是果戈里,他无法对任何人表达真诚的喜欢与讨厌,在他的脑海中喜爱与杀意是倒错的。”
“太宰也不喜欢自己的父亲,或许他觉得那个男人不值得自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