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容有些着急:“哪里?”
“浣衣局。”阮瑶笑了笑,“我会让嬷嬷们送你出门,你现在就去司礼监,陈明事情原委,想来那里面的太监不会为难你,你只管自请去浣衣局就是了,顶多打几板子,不会丢了命,熬上几年,也就出宫了。”
可是素容却是犹豫了起来:“浣衣局……都说那地方有来无回。”
阮瑶则是道:“宫里犯罪的宫女都要去浣衣局做苦工,可这许多年,只有在里面又犯了错被杖毙的,何时见过在里面被害死的?”
浣衣局这地方,听着可怕,可要是老实安分,确实能够平安的过活下去。
归根结底,是因为浣衣局与司礼监关系密切,司礼监想要罩着的地方,只怕谁都无法下手。
素容也清醒了些,觉得阮瑶所言非虚。
不过就算是假的她也没别的办法,总要试一试,才能走出死局。
于是素容跪在地上对着阮瑶磕了个头,想要说些感谢的话。
阮女官却摆了摆手:“去吧,我便不留你了。”
素容也算有眼力见,很快就跟着嬷嬷们离开。
倒是夏儿在她离开后冷哼一声:“便宜她了。”
阮瑶温声道:“浣衣局虽然能保她的命,可到底是个清苦地方,几年的劳累也够了。”
夏儿瘪瘪嘴巴,应了一声。
而后她有些好奇:“女官,进了浣衣局,真的能到日子放出宫?”
阮瑶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然那么多犯事的宫女被送进去,浣衣局那么丁大点的地方,一直不放人岂不是要被挤爆了?我之前去打听过的,确定无疑。”
夏儿眨眨眼睛,没有问出口。
自家女官,去扫听这些做什么?
寻常人怕是很难想到通过浣衣局离宫吧。
阮瑶则是笑了笑,轻声道:“也幸好,这法子用不上了。”
当初她刚到太子身边时,是想过这么做的。
毕竟阮瑶清楚,贵人身边做事从来都要规行矩步,不能有丝毫差池,更何况当时的小太子看着浑浑噩噩,阮瑶不得不为自己做些打算。
到底是陌生人,全然信任那是戏文里才有的故事。
可是不到半月,阮瑶对太子生出了回护之心,就把这份心思扔在脑后。
如今更是如此,赵弘待她好,她也不会总想着法子跑掉。
浣衣局,还是不去为好。
阮瑶扭头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内监:“这人你可认得?”
夏儿瞧了一眼,便点了点头:“见过一面。”
阮瑶知道自家夏儿记人最是清楚,便问道:“哪里出来的?”
“明粹宫,皇后娘娘身边的。”
董皇后?
阮瑶闻言,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
刚刚还觉得是周美人贼喊捉贼,可现在,事情变得奇怪了。
宫里人都知道,周美人和董皇后之间有龃龉,结果现在周美人犯下的错事,却是董皇后善后。
倒是奇怪了。
不过现在没有旁的佐证,阮瑶也无法下定论,只管让人收拾了地方,又叮嘱夏儿守口如瓶,而后她便回了内殿。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详细记录下来,送到了大殿下的案头。
赵弘看完,眉间紧皱。
他并不知道发生过此事,阮瑶也没说过。
如今看下来,最让赵弘在意的并不是董皇后和周美人,而是自家瑶瑶差点被父皇相中带走了?
大殿下不由得收紧指尖。
他不愿如此想,但是对赵元霁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
那人是个荤素不忌的,除了对许妃有纵容有偏袒,对待旁人,从来都是没有心的,只有利用和算计,哪怕是亲生子女也不例外。
赵元霁根本不会在乎瑶瑶是他身边的人。
他知道,若是真的如此,只怕他能立刻想法子,把龙椅上的那位给掀下去。
此事,决不能善罢甘休。
正想着,赵弘突然听到阮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殿下,待用过早饭,便有人来量体裁衣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太子:啊,裁衣服如此枯燥的事情,孤来吧
小太子:好呀好呀~
第92章
若不是阮瑶提起, 只怕大殿下已经忘了要裁新衣裳的事情。
如今被提起,赵弘立刻就把刚刚的不痛快抛到脑后,笑着起身迎着阮瑶走了过去。
当然,对于有人构陷自家瑶瑶的仇, 大殿下不会轻易忘记。
可是在阮瑶面前, 大殿下总归是时时欢喜的。
自己的心思若是带到脸上, 只会引得瑶瑶也不开心,倒不如先藏起来, 搁置着, 等到该处置的时候处置就是了。
没必要为了一些污糟事扰了两人之间的好兴致。
阮瑶也就没有瞧出赵弘的心思,待吃完了早膳,阮女官先出去了一趟,过了会儿, 她笑着进门, 手上捧着个笸箩, 嘴里问道:“殿下可要让人进来量?”
大殿下立刻摇头:“不要别人。”
阮瑶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在她看来,大殿下或许保留记忆, 沉稳淡定, 可是却轻易不让旁人近身, 若是不熟悉的,连碰一下都不成。
至于小太子,根本就对不想干的人视若无物,比大殿下还避讳身体接触。
大抵只会让阮瑶捏一捏了。
阮女官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刚刚就是出门对着尚衣局来的宫人细细说明,而后便是让他们在一旁的偏厅等候,阮瑶自己带着需要的东西进来了。
这会儿阮女官便拉着赵弘进了内室, 先服侍他将外面的锦衣褪下,而后又松了腰带,这才从笸箩里拿出皮尺,展开来为他量身。
赵弘倒也听话,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昂脑袋就昂脑袋。
就是一双眼睛总是为了阮瑶打转。
瑶瑶捏我手了。
瑶瑶摸我脸了。
瑶瑶抱我腰了。
阮瑶正用手臂环着他的腰,将皮尺围好,而后松开来读着数字,想要抬头让赵弘可以把胳膊撂下,结果就看到那人笑的眉眼弯弯。
这是乐什么呢?
阮瑶好奇,但大殿下或许是有些心虚,见阮女官看他,就下意识的收敛了笑容。
只是眼睛里面的欢喜还是掩藏不住的。
不过阮瑶却知道这人这般变化就是想要偷着乐,不愿让旁人知道,既如此,阮瑶也不会故意戳破,只当没瞧见,继续给他量尺寸。
这事儿阮瑶不是头回做。
以前在外殿,宫人们也是要做衣裳的。
可是外殿的宫人可没有贵人主子们那么多人伺候,尚衣局的人也只是告诉他们自己量好尺寸交过去,过时不候,旁的什么都没提。
当时阮瑶憨傻,脑袋不清楚,也就不知道这些,错过好几次。
后来还是刘嬷嬷瞧不过去,拽着她,手把手的告诉她怎么量,如何量,自己给自己量和自己给被人量有何不同。
那时候的阮瑶只知道笑,明艳的小脸蛋上带着的笑容冒着点傻气。
而现在被摔开窍的阮女官还是能记得当时刘嬷嬷的话的,现在倒是用在了赵弘身上。
其中倒是颇有几分门道。
寻常人,量衣裳就是给个大概尺寸,身高臂长,肩宽腰围,其他的就不管了。
所以衣裳做好了送来总觉得不是这里肥了就是那里瘦了,便要使银子求着人改。
刘嬷嬷在宫中时候久了,早早就把其中的关节告诉给了阮瑶。
量体,不单单是要这些大概,还有很多细枝末节。
比如手腕这个地方,在冬天要露出来多少,夏天又是多少。
胯骨处是要收紧一些,还是宽松一些。
颈子长的做高领,颈子短的做矮领。
就连背脊挺直的时候是前倾还是后仰,亦或是端端正正,这些都要记录详细。
因为尚衣局是有底子的,那些随便模糊着写过去,人家自然有法子糊弄你,可要是写得细致,那里的宫人自然也要做得细致,免得被翻了旧账。
这便是都是宫里人,为何有些人就是穿着得体,有些偏偏衣着随便的原因。
阮瑶这会儿也按着刘嬷嬷教给自己的法子,细细的帮他测量。
而尚衣局给的单子上也分别有各个地方的尺寸表明,阮女官一样样的填上去也就是了。
给他量完了上身,就要量下|身了。
阮瑶走到了赵弘背后,拿着尺子,量的时候并没有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