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被吓得小脸煞白,跪求我饶过他们,狗若出了事,皇后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在它奄奄一息的时候松开了手,把它丢给瑟瑟发抖的宫人,笑着说:以后可要好好看着这狗东西,幸好今天撞到的是本宫,不然真会没命的。
阡玥给我送来手帕让我擦擦手,我擦完厌弃地丢在地上,示意宫人可以抬轿走了。
轿撵走了一段路,我才感觉出有点不对劲儿,怎么那么巧碰上了皇后宫里的人?
我看了看附近的宫殿才缓过神儿来,坐好问阡玥:怎么改了这条路?
阡玥:他们说前些天太史令办公的地方走水了,就换了这条道。
我思考一二,哦了声,重新躺回去歇着了。
12
路经上书院,里面有宫人正在打扫,我有些惊讶,让抬轿的宫人停一下。
皇帝登基后,宫内无适龄皇子公主读书,宫学就被太后叫停了,上书院也跟着荒废了好几年,日日大门紧闭。
可最近也没听说宫学重启的消息啊?
我疑惑问道:上书院怎么开门了?
宫人回:太史令办公那处走水,皇上就命人把上书院腾出来了,这几天一直在打扫呢。
我听完竟有些失落,眸光瞬间暗淡下来。
我自嘲地笑了两声,刚才在期盼紧张什么呢,难不成是已逝的张太傅还会执着戒尺从里面出来检查我功课做得如何?又或是我扰乱课堂带坏同门被张太傅罚站打手心时,父皇还会如神兵降临一般救我一命?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张太傅要是还活着,知道我每天变着戏法儿地欺负他的得意门生,他拄着拐杖也一定会追得我满京城跑。
我想到那情景噗呲笑了,觉得还是让他老人家躺在地下安心休息比较好,不然就他那个固执眼里不容沙的性格,看到朝中太后听政奸佞当道,绝对要愧对先帝,一头撞死在朝堂上。
阡玥一脸茫然,摸不透我的心思,她试探问我:公主想进去看看吗?奴婢看里面收拾得差不多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上书院的牌匾,挥手拒绝了。
这里虽然安排了宫人打扫,上下一新,却终不似从前,也没可看的必要了。
我收回目光,张了张嘴:不下去了,没什么想看的,直接去福清殿吧。
轿撵被高高抬起,我半靠上面盯着宫墙发呆。
13
宫人拐了个弯进入福清殿的宫道,老远可见一群宫人跪在福清殿大门外,走到跟前才看清是刚才与我轿撵起冲突的那波宫人。
宫人跪在碎石子上,脸色惨白,身子反应慢半拍地向我请安,他们强撑着跪在地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
旁边还有一只凉透的小白狗,浑身血迹,再也叫不出烦人的声音了。
我和阡玥相视看了一眼,瞧不上地哼笑一声,摆好姿势准备看戏。
阡玥给我眼神示意,让我一会别冲动。
轿撵在殿门口停了下来,门前立着的宫人忙迎过来请安。
我由阡玥扶着下了撵车,睨了她们一眼,装傻道:本宫许久不进宫,不知宫里现在是何规矩,这么大阵仗是要干嘛呀?
皇后宫里的丫鬟出来作答:回公主,皇后娘娘得知他们毛手毛脚冲撞了公主,特意带他们来福清殿请罪的,罚他们跪着给公主解解气。
我微笑着表达我的看法:劳烦皇后费心了,本宫现在解气多了。
我说完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踏进福清殿,去拜见太后娘娘。
14
我刚走到正殿门口,就听到皇后哭哭啼啼的声音。
她不服气地据理力争:母后,明明是皇姐动手在先,为什么要儿臣道歉,还赔了一条性命,那可是儿臣哥哥送儿臣的生辰礼物?儿臣委屈。
太后不耐烦地喝止了她:够了,哀家早就看你那狗玩意儿不顺眼了,隔三差五在宫里惹事,这次算长个教训。
皇后被吓得不敢吱声了,抽抽涕涕地擦眼泪。
我就说皇后什么时候有这个脑子了,殿外服软那一幕完全不是她处事风格,原来是太后给支的招啊。
我扯扯嘴角,故意弄些响声打断她们,然后提着裙子跑进去,顾不得旁人在,径直扑倒在太后脚边。
我扮得一脸委屈相:母后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在外面受欺负也就算了,回了家还要被恶犬拦道,这世间当真没儿臣立足之地了吗?
太后拉我起来坐她旁边,抬手捏了捏我的脸:谁敢欺负哀家的小公主啊,都是误会。蕴儿听说宫人遛狗吓到你了,自责不已,连忙带着宫人过来请罪,刚才还在这掉眼泪呢。
太后给皇后使了一个眼神,推她出来。只见她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装模作样地给我道歉:皇姐,都是蕴儿的错,是蕴儿管教下人不严,才让他们犯下这等错事,还望皇姐原谅。
太后牵起我和皇后的手放在一起,轻轻拍了拍:说开就好了,都是一起长大的自家姐妹,不要让这点小事坏了感情。
太后假意训了皇后几句:哀家知道你是个心善单纯的好孩子,宫人犯了错也不忍训斥责罚,可你身为六宫之主,没点威严怎么行呢?
皇后楚楚可怜回道:是儿臣无能,以后定赏罚分明,为六宫做表率。
这俩一唱一和的,听得我作呕。
太后训完皇后,转头对我说:以后不许再说气话,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有母后在,没人能欺负平乐。
我开始恶人先告状:回来的女官没跟您讲儿臣在公主府如何受屈的吗?刘棠钰无视皇家颜面,与烟花柳巷的女子纠缠不清,儿臣在这京中就像一个笑话。
然后装作惆怅的模样:唉,怕是母后知道了,也会觉得是儿臣寻事生非,一心向着刘棠钰吧?
太后摸了摸我的头,好声安抚:母后永远都站在平乐这边,母后也一定会为平乐主持公道。
她又继续说:但哀家是太后,言行代表着一个国家,唯有公正守法才能服众,所以不能只听平乐的一面之词就定了驸马的罪。
我佯装生气地撤远身子:一面之词?驸马与箫意浓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儿臣还能诬陷他不成?
她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哀家已经派人调查过了,棠钰与那烟花女子不过一面之缘,碰巧遇见那女子被辱,出手解围罢了,并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我情绪难以自控:儿臣说什么重要吗?母后在意吗?
太后依旧和颜悦色:母后知道你对驸马有成见,棠钰对你的心意怕只有你自己看不出,他根本不会做出越矩的事情来。本来没有的事儿,也不知哪个有心机的下人添油加醋传报给你,引得你俩心生嫌隙,让公主府不得安宁。
她登时喊来阡玥问责:阡玥,哀家信任你,让你陪着公主出嫁,帮公主处理身边琐事,可公主府总有些人不老实,跟公主讲些有的没的,挑拨公主和驸马感情,你这差是怎么当的啊?
阡玥在宫里时最怕的就是太后,不管犯没犯错,只要太后一个眼神扫过来,她都忍不住要下跪认错。
她俯首跪在地上认了罪:全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识人不清,请太后责罚。
太后先是看了我一眼,才开口同她讲:看在你侍奉公主多年的份上,这次就不重罚你了。公主身边哀家会再安排宫里的姑姑去照顾,到时候掌事姑姑会给你安排其他活儿做。
竟被反将一军,我十分抗拒:母后......
太后不容我拒绝:平乐,母后是为了你好。
阡玥千叩万谢地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做小动作提醒我,让我千万不要与太后争吵。
我咬紧牙关咽下这口气,收回目光时瞥见一旁的皇后正笑得得意。
她知道我看她,丝毫不慌,快意笑着前来请辞:难得皇姐入宫一趟,儿臣就不打搅了。
太后挽留她道:一会阿洋来,哀家命尚膳局做了你们爱吃的菜,留下一起用膳吧。
皇后听到箫平洋要来,脸上掩不住的欣喜,立马回去坐好,绝口不提要走的事情。
太后拉着我的手讲了一堆思念的话语,皇后则安静坐在一旁当背景板,全心全意等着箫平洋的到来。
这可不是那个眼睛长头顶高傲不可一世的赵蕴儿,我想笑她,却又不忍心笑她的痴心一片。
如果舅舅家不那么贪心,我和平洋对她也许不会这么抵触,赵家已经出了一个北齐皇后,他们还要搞心思把女儿从小送进宫里来,让她与公主皇子一起长大,培养她做未来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