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也不能阻止她的病情的不稳定性,马克思现在每天还是在身边照顾着自己,但是这并撑不了太久。娜塔莉整天愁眉苦脸的算着她一天天减少的钱,终于,她把马克思叫到了她的病床前。
“吉米,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眼睛望了望门口那些匆匆忙忙走过的护士们,娜塔莉用着这几天一直在教马克思的意大利语说道。
一声不吭的看着她的马克思等着他说下一句话,他其实早就想走了,到现在中立的瑞士去总比待在这个被纳粹充斥着的城市来的好,特别是这个还启动这一个叫做什么《身体残疾和智力障碍儿童协助死亡法》的法案,残忍的一看就让人知道这是纳粹的手法。
每天忍受着看着那些无辜的孩子们因为残疾而被判死刑,马克思总是联想到了自己当时的那些小伙伴身上。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帮凶,连他自己也是,因为他的无作为。
大概娜塔莉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她发现马克思的表情越来越可怕,像是在克制着自己内心的那头猛兽一般,但是毕竟是个孩子,娜塔莉怕他会有忍不住的那天。不能让他在待在这里了。
“拿着这个。”娜塔莉一脸心疼的表情把一枚金币递给了马克思,然后压低了声音转换成了德语“本来是想带着你通过瑞士去法国找同盟国的军队的,可是现在很明显我走不了了。”
想到这一点娜塔莉不得不沉默了一下。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相信同盟军,根据原计划穿过瑞士,我会帮你写一封信来证明你的身份,但是我不保证那些法国佬会相信你。”这条路算是比较安全的,不过英国和法国互掐很多年了,虽然这次算是联手合作,指不定不会受到重视也是很正常的。
马克思皱着眉头,他本以为娜塔莉会亲自带他去,但是现在恐怕是不行了。自己一个人去的话,先不提能不能通过边境进入瑞士,就算是到了法国说不定还会被那些人认为是间谍呢。他盯着娜塔莉,等着她说出第二个选择。
“第二:如果你相信我,那么,我的哥哥现在在瑞典,但是你得知道,要从这里去瑞典的话必须经过德国。”娜塔莉叹了一口气,她虽说相信马克思的本事,但是这的确是得冒着深入虎穴的危机。
“用着这几天我教你的那些东西,如果可以的话,逃到那里去,我会给哥哥发一份密报,他会在哥本哈根那边等你一个月,不能更近了,到那以后随便找一个报刊亭,然后说找查理洛林,他就会找到你,把金币交给他作为信物,找到了他,你就安全了。”双手搭上了马克思的肩膀,娜塔莉直视着他的眼睛真诚的说道。
要不是这小子真心救了她一命,她也不会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了。娜塔莉把她最后一些里拉全部交给了马克思,现在,就等他做出决定了。
一条路虽说平坦但是前途堪忧,一条路危险但是最终安全。真要说的话两条路都不好走,马克思突然觉得的确多一个人自己安全了很多,但是少一个人却感觉少了那么多。想想自己既然能从波兰逃到奥地利,那么再从这里去瑞典大概也不会那么困难。
他接过了金币放在了口袋里,选择了第二条路。
娜塔莉突然想到了一句东方谚语叫做‘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比起严防死守不愿犹太人进入的瑞士,也许通过德国去瑞典是一个更好的主意。毕竟没多少人会认为现在还有犹太人愿意进入地狱般的德国。
拍了拍他的肩膀,娜塔莉让他先去收拾东西了,第二天再走也不迟。
当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马克思就已经拿好包裹来和娜塔莉告别了,那时候森特护士正在给娜塔莉量体温,娜塔莉就躺在床上,嘴里含着温度计,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马克思,向他点了点头。
“今天睡得好吗亲爱的,吉米就起床了,真是个好孩子。”森特护士对着马克思笑了笑,拿开已经量好了的温度计,森特护士告诉娜塔莉她今天的温度很正常。
然后她开始整理娜塔莉今天要吃的药,病情还是这样,时好时坏,总是免不了要吃一大堆药片。
看着他有些局促的把背包往上拉了拉,娜塔莉招了招手让马克思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
“那么路上小心。”给了他一个拥抱,娜塔莉真心希望他可以平安的到达那里。
马克思点了点头,转身打算走,正好撞上了森特护士,平静的向她问好后就绕过了她去推门。
“吉米要去哪吗?那艾米你怎么办?”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森特护士有点惊讶的说道。
“我想先让吉米去瑞典找我们的贝拉姑妈,希望她可以来帮帮我。”看着紧张的握紧了拳头的马克思,娜塔莉轻声说道“我一个人在这里的话至少不会拖累他。”
上帝保佑可怜的贝拉姑妈,只要我们去哪,她就在哪。
“瑞典?那吉米就去不了了。”把药放在了娜塔莉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森特护士看了一眼花瓶里开始枯萎的花,叹了口气说道“那些瑞典人取消了我们的过境权,因为战争,我们几乎快哪儿都不能去了。”
取消了过境权?这个消息让娜塔莉大吃一惊,前线的消息的确挺落后的,但是已经到了瑞典都敢取消德国过境权的地步了,这说明战争已经接近尾期了。
黎明前最黑暗,这时候的德国肯定不能去,他们绝对会发疯似得反击的,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
虽然对于大家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娜塔莉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马克思,重新皱起了眉头,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消息再糟糕不过了。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
第12章
行程再次拖延了下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娜塔莉觉得自己的病情稳定下来了,虽然医生们仍认为她应该接受住院检查,但是娜塔莉怎么也不愿意在医院待下去了。
“我可没剩下多少金币了。”娜塔莉私底下这么和马克思抱怨着,而且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他们会露出破绽的。
虽然马克思也同样支持医生们的看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娜塔莉现在的身体很糟糕,但是对于其他方面他也只能沉默着,因为娜塔莉是对的,他们现在无路可走,却不能逗留。
出了医院门口,被阳光的照耀刺的娜塔莉眼睛疼,她现在整个人的力量都靠着马克思支撑着。咬了咬牙,娜塔莉觉得这个时候得做出一点极端决定了。
这个一个坏主意……马克思真心这么觉得。
现在是午夜两点,他,趁着天黑,在一个满是纳粹疯子的国家,扶着一个病怏怏的女人,偷偷溜进了电报厅。一只手举着手电筒对准锁眼,一边四处观望看看附近有没有人,而娜塔莉眯着眼睛在那里用着两根铁丝企图把门锁打开。上帝啊,难道军校还有教人如何撬锁的吗?
“不,这是我哥哥教我的。”抹了抹额头上冒出来的汗,虽然已经多年没用过这一招了,看到还是没忘记的,娜塔莉松了口气“开了!”
把门推开一个小缝,两个人偷偷的溜进去了,显然现在已经不是电报厅的工作时间了,只有少许月光透过窗帘渗进来,空荡荡的工作室让他们俩送了口气。
走到了一个靠角落的电报机面前,娜塔莉指挥着马克思接通这一块的电源,希望查理现在还在他的真爱面前,不然我们就只能等到明天再来一次了。
查理有他私人的电报机,当然其实这是不合法的,不过他们总需要根据一点新科技来改变他们的生活不是吗?这也主要是因为他的职业,所以,娜塔莉才不能光明正大的通过电报厅来发她的电报,他们慢吞吞的,让人无法忍受。
查理是哥哥,娜塔莉是妹妹,但是如果要说他们俩兄妹的关系的话,不算特别亲密,但是却足够友爱。娜塔莉的父亲死于一种疾病,名字有点复杂,但是娜塔莉大概也猜到了,自己现在的病情和当年父亲发病时候是一样的。
这种病无法痊愈,它就只是拖累着你,让你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死亡。直到现在娜塔莉都还记得那时候母亲憔悴而逐渐绝望的脸,在父亲葬礼后撑着那把黑色的雨伞,拿着她的行李便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这个家,她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事实上,她有和查理通信,但是娜塔莉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原谅她在那个时候离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