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夜(6)

小时候体校训练放假的时候,她曾去姑父的餐馆里帮过手。那时候的她和表姐艳艳在帮忙打扫时,最烦的便是将桌面弄得一团糟的客人,不但令人无从下手,就连好心情也跟着烟消云散。因而夜生的这个细微的习惯,竟意外地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好感。

然而吃着吃着,她就没工夫夸赞夜生的吃相了。

因为这家店的菜量实在是太大了。况且除去她刚才点的那些涮菜,热情的庄婶还时不时给他们送来几道自制的点心。或是红油抄手担担面、或是红糖冰粉小米糕,到最后要端上红豆蛋烘糕的时候,就连夜生也吃不消地摆了摆手。

“婶,您再这么投喂着,下回我可都不敢来了!”

“说什么呢,年轻人长身体,当然要多吃点!”庄婶调笑完夜生,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吃得满脸红扑扑的梅婧,“小婧,你说是吧?来都来了还不下劲吃,那不是不给我手艺的面子了?”

梅婧重重点头道,“庄婶,您做的是真的很好吃。只是我们的食量摆在那儿,是真的有些吃不下了……”

“行,小姑娘爱苗条,我理解!我这就去找一个袋子,给你俩带着,明天早上做早点吃!”

夜生忙忙添了句,“婶,记得分开装。”

“哦……”庄婶回过身来挤了挤眉毛,刻意将尾音拉得很长,“我懂,要分开装!”

梅婧顿时红了脸。

她也不是傻子,饶是这方面经历匮乏,这一来一去的意思她也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店里的这对夫妻怕是错想了自己和夜生的关系了。

可这种事儿她也没法解释,越解释越显得添油加醋。反正吃完这顿饭后,今后自己也不一定会再来了,就算种下了误会,也就随着去吧。

说来这顿晚餐真是将二人撑得不轻。

而且还一分钱没花,拎了两袋满满当当的现烤蛋烘糕回去。

踏出店后的他们正并排地朝车站的方向走着。

“夜生,今天谢谢你了……日后要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你记得和我说。”

夜生望着眼前形态柔丽的粉紫色晚霞,一时只觉得心情大好,“不用谢小玫瑰,能再遇上你我很开心。”

梅婧诧异,“你刚刚叫我什么?”

夜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刹那间的脱口而出。

可既然已经开了口,他倒也没了顾忌,索性顺水推舟,笑得灿烂地朝她转过脸去。

“小玫瑰,我叫你小玫瑰。”

“你为什么给我起了这么个外号?”

夜生知道,此刻若是将从前自己觉得她脾气带刺儿才取的这么个外号的理由道出,今后怕是连出来的机会也没有了,更别提再和和气气地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这是我的秘密。”

“秘密?”梅婧顿了顿,“那你会打算告诉我吗?”

等候的公车在此刻不偏不倚地到了站。

梅婧来不及继续追问,便不得不对着逐渐晦暗的旖旎天光,和他挥手作别。

“今后一定。”

在这一刻,夕阳下的夜生高挑的身影忽然变得熟悉又陌生,而他的笑容清新又纯粹,好看到自己的心跳都没来由地漏了半拍。

真是奇了怪了。

梅婧在车内扶着悬挂把手悄悄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好青涩哦!!想到之后成人part的妈妈荡漾一脸姨母笑

第5章

贾惠惠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让红苹果舞蹈培训机构的小姑娘们哄闹成了一团。大家一人收了一盒的阿尔卑斯的奶糖还不够,纷纷要惠惠再请大家一起吃顿饭。

惠惠虽是外地来的姑娘,但家里的两个哥哥都在城里安了家,平日里也很是照顾这个妹妹,所以她的工资也从不存着,想花就花,类如今日大家一起哄,她便很快地应承下来,笑眯眯地表示下班后请大家去楼下的四川饭店去吃小炒。

或许是今日这仗势太大,最后都传到了亚苹姐的耳朵里。亚苹姐也特意从朝天门的首饰铺子中赶了回来,一同参与女孩们的这场愉快晚餐。

作为媒人,惠惠十分懂事地将今晚的第一杯酒敬给了亚苹姐。

“亚苹姐,谢谢你不但给了我工作,还替我解决了人生大事。郝杰今天回了趟湘西老家,不能到场来敬你,我就先代我们二人先干下这杯酒!”

惠惠是个性子虎的,说完便将一小杯红星二锅头一饮而尽。

一群纤腰楚楚的女孩们乐得直拍手,体态丰腴、一头红褐色波浪卷发的亚苹姐也被她的豪迈举措逗得笑弯了眉眼。

“新婚快乐啊惠惠,不过可别太早要孩子啊,不然我这儿的古典舞课可就少了根顶梁柱了!”

说到这个,就连平日里最是外向的惠惠都有些红了脸,忙夹过一块辣子鸡丁遮掩满眸的羞赧。

“我明白,我家里也是这个意思,觉得我还小,要孩子的事可以过两年再说……”

欢笑之中,负责教拉丁舞的石一芳满脸俏皮地接过了话茬,“亚苹姐,惠惠的问题解决了,下一个考虑考虑我呗?”

“胡闹,你这上个月才十八,这个月就想嫁人了?”亚苹姐端起白酒,波澜不惊地喝出了白开水的架势,“要我考虑我也先考虑婧婧,在红苹果,咱们的规矩就是按年龄来安排!”

梅婧一怔,连忙放下了筷子。

“亚苹姐,我不急的。”

“你可以不急,但姐这个长辈替你想一想也不过分吧?你比惠惠小两岁,是不用急着想结婚的事儿,但找个男孩子相处相处起来也不错,总是不能太内向了。”

惠惠咽下了嘴中的回锅肉,连忙添了句,“是啊,婧婧长得漂亮,倒是可以慢慢挑,找个条件好一些的,今后多过过享福日子……”

亚萍姐将杯中的酒一仰而尽,倒是有些听岔了惠惠的意思,于是挑着眉打趣道,“哎哟,你家郝老师工作稳定,单位分的房子也好,据说家里还在体育局有些门路。你这会子在姐妹们面前说这些话,可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啊?”

“哎呀,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惠惠连忙笑着挽过身侧梅婧的臂弯,“我就是想今后婧婧能找个好的,多疼疼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亚苹姐自信满满地笑了笑。

“这是自然,我会为她擦亮眼挑的。”

尽管大家都在笑着打趣,但梅婧却明白惠惠的意思。

惠惠是她在同事里面处得最好的一个女孩儿。

虽然并不知道她曾在国家队受训的经历,却也林林总总地知道她家里那些不太理想的情况,小气抠门的父亲、辍业在家的继母、还有总爱在学校犯些小错的弟弟……像她这样的条件,又没有个像样的文凭,就算样貌再是周正,条件好的人家怕是也是不敢沾染。

这些她都明白。

从前在队里的时候,她不是没听说过在国际大赛上发挥出色的前辈被高门看上,一举阶级跨越,成了锦衣玉食的富太太。年少时的她当然也曾做过这样绮丽的梦,于是加倍苦练,仿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彻别自己那类如寄人篱下的生活,能在家中再不看李阿姨的眼色……但那到底已经是从前了,如今这样的想望,无异于天方夜谭,大梦一场。

也正因为此,她才愈加深感到生活的毫无希冀。

她没有母亲,父亲也形同虚设,家里从来没有人会来关心她独自在这座城市生活得好不好,日子又过得顺不顺心,仿佛自己只是血缘家庭的一个赚钱工具,像是割韭菜一样,为了弟弟继续读书而不断提供着补习费和营养费。

只要活着,只要按时汇钱,似乎就是她对这个家的全部意义。

聚餐结束的时候,梅婧忽然不想回家。

她不想回到那个狭隘而贫瘠的小巷,与那座常年见不到什么光的沉闷老楼,可惜这座城市这么大,除了那小小的二十来平方,她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今夜的梅婧没有坐电车,而是用着一双腿,硬生生地花了两个小时走了回去。

然而直待她怔怔地走到巷口的时候,才发现了今日的不寻常。

一辆鸣着笛的救护车停在了重云巷的入口。

巷子太窄,且内里石阶错落。小路两侧又被沿街的人家堆满了杂货,救护车车体本就宽,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开得进去。不过救护车司机看着倒是不急,已靠在车头抽起了烟,倒是车旁站着的那个个子不高的小护士,眉眼里还带着丝丝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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