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仍在打坐。听得詹右回来,北宸睁开了双目。
“有何发现?”北宸收了功,问。
詹右在桌旁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问:“你要吗?”
“嗯。”北宸穿好鞋子,走至桌旁,拈起茶杯,“咕咚”喝了半杯。
“你在家怎么也渴成这个样子?”詹右自己也喝了,笑道:“莫不是我不给你斟茶,你便自己不会喝么?”
北宸微微一笑,以手指背虚虚地托腮,心不在焉道:“反正也渴不死。不如索性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詹右扁着嘴,笑了笑,“你欢喜就好。”
随之转到正题上来,詹右神色黯淡,说:“我去了一趟墨曜神殿,戚昊增强了守卫力量。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伏凤是在圣境湖被俘,也许去那儿能找到线索。”北宸掏出伏凤的九翎凤翘,说:“这根九翎凤翘是伏凤的,如今颜色越来越黯淡,我们一定要赶在它彻底死寂之前,找到伏凤。否则,我们也许就再也找不回他了。”
“嗯。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詹右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玉生,忽然问:“鞋子洗干净了?”
“唔。”北宸微微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怪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对詹右说些什么。
詹右看出来,问他:“嗯?”
北宸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于是起身走向床榻,无情绪道:“不早了。歇了罢。”
詹右跟了过去,从怀里拈出玉生,笑嘻嘻道:“玉生就跟你睡罢。反正她小,也不占地儿。”说着把玉生搁在一个角落里,拿被角盖了。“你当点心,别把她压死了。”
“不行。她不能睡床。”北宸掀起被子,像是丢一个什么特别嫌弃的东西一样,把玉生丢回给詹右。
詹右赶紧接住了。“你就让她睡睡嘛,她不会吵到你的。”詹右撒娇道。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北宸板着脸把詹右赶离了床边。
詹右撅着嘴骂道:“蔺左,你这个小气鬼。”
北宸并不回嘴。
“诶,蔺左,你为何这么讨厌玉生?是因为南瑆吗?”
北宸心内微颤,仍一言不发。
“蔺左,我早就想问你了,北鲜山时,你与南瑆之间到底发生何事了?你为何那么讨厌她?”
北宸沉吟几瞬,想起自己删除了与南瑆有关的记忆,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心道:当初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同意帝兄删除我这部分记忆。眼下,她既没死,又混在我身边,今日还发生了这等事,我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到底是什么?
“我看你是皮又紧了。”北宸白了詹右一眼,沉声说。
“……好,当我没问。”詹右觉得有些奇怪,转身之际,心想:帝君和南瑆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呢?等我回紫微垣时,便找天枢借观尘镜一看不就都知道了吗?
“不许窥探我的过往。也不要找天枢。”北宸猜测到了詹右的心思,警告道。
詹右吃了一惊,忙回身道:“好好好。不看。不看。”
二仙各自睡了。
北宸睡床,詹右果然化出一条发光的吊索,躺在上面,吊索晃悠了两下,渐渐平静了下来。玉生仍躺在詹右的胸口睡着。
睡至半夜,玉生忽然醒了过来。她发觉自己睡在詹右的胸口,觉得憋闷得慌。想起詹右之前说过,自己可以睡床,便跳了下来,向床边走去。她爬上了床,正准备寻个宽敞的地儿睡觉。
北宸忽然醒了。他倏忽坐起身,睁开双目,眸光晶亮,把玉生唬了一跳。
“你干什么?”北宸问她。语气带点凶狠。
玉生被吓得心肝一颤,怔了怔,说:“我睡觉啊。”玉生像小猫一样爬到角落,拉了一角被子,躺下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北瓴小可爱的鼓励
收下了
感谢读文
躬身一揖
☆、(五)
北宸怔住了,看着她,满脸不可思议,喝道:“滚下去!”
“黄山说了,我可以睡床。”玉生捂住耳朵不听,翻个身,朝里侧。柔声说:“你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绝对不会吵到你的。快睡罢。”
玉生说到做到,睡觉很老实,并没有动。
北宸怔忪了好一会儿,似是在消化眼前发生之事。静默半晌,北宸发现自己仍旧无法容许玉生在对他做出那等无耻之事以后,还若无其事爬上他的床榻。北宸忽然对着詹右喊道:“黄山,你快把她给我撵走!”
一贯清冷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怒不可遏的情绪。
“要撵你自己撵。”詹右双手抱臂于胸前,仍躺着一动不动。詹右并不睁眼,唇角一勾,又道:“蔺左,你若心里没鬼,你怕她做什么?她还能吃了你?她就是有这心,也没这胃口啊。别矫情了,赶紧睡罢。”
“你说谁矫情?”北宸抓起一个枕头砸向詹右。
詹右顺手接住了,抱在怀里,嘴角噙笑道:“多谢赠枕。”
平日里在紫微垣,北宸是高高在上的紫微帝君,是他的顶头上司,詹右在他面前,说话做事总是要恪守做臣下的分寸。如今北宸只是他同行的伙伴蔺左,詹右便忍不住要在戏谑北宸的边缘疯狂试探。是以,能惹恼北宸,詹右觉得甚是有趣。
北宸并不着恼,只是心内有些惶惑,不似往日平静。睡是睡不成了,好在他并不嗜睡。只好坐起身,盘腿打坐。
夜色正浓。
门外,隔壁男房客哆哆嗦嗦扒在门缝,朝里看,却发现一个人睡在吊索上,另一个人在床上盘腿打坐。他觉得好生奇怪,越发不敢敲门,便蹲在门槛的角落,期待天明的时候,能进去向那人寻求解救之法。
九重天上,麒云应歌月宫的小姐妹连荭之邀,前去喝下午茶。
麒云到时,红伶早已到了,正和连荭坐在梧桐树下,说着什么。
“麒云,你来晚了。”红伶瞥见麒云,盈盈笑道。
“快来坐下,喝杯茶。”连荭扭身看向麒云,招呼道。
麒云走过来,落了座。拈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两口,笑道:“出门前,我在给我家帝君做鞋子呢。”
“麒云,你可对你家帝君真好哇。还亲自给他做鞋子。鞋子去天蚕宫领不好使么?非得自己做?”红伶斜觑着麒云,一副了然的神情,“对了,你家帝君去魔域了,这你晓得罢?”
麒云怔了怔,她并不晓得。帝君什么也没告诉她。帝君下界,从来也不会跟她说。每一回,她都是后知后觉的。麒云笑道:“怎么……你家玉帝又给我家帝君派差事了?”
红伶笑意顿收,点了点头,沉着脸说:“伏凤殿下怕是……凶多吉少。”
“咦?好端端的,怎么就……?”麒云看着连荭,连荭脸色也垮了,便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顿了顿,又安慰道:“连荭,你也别太担心了。伏凤殿下好歹是天族的太子,魔族的人想必不敢对他怎么样。且帝君出马,没有救不回来的理。”
“那倒是。”红伶插道。忽又扁嘴道:“你家帝君还说,让玉帝查出联合戚昊陷害前任妖君的天族内奸是谁。玉帝为了这事,和帝后是彻底闹翻了。玉帝把帝后关在凤仙宫,罚禁闭一个月呢。”
“说句大不敬的话,”麒云说,“玉帝罚帝后,可没什么道理。一个母亲,会害自己的儿子喜欢的女子么?纵使赫连晗玥是妖君,可她好歹也是上神之体,和伏凤殿下联姻,也不算高攀。帝后莫非就这么食古不化,非得棒打鸳鸯,以至于自甘堕落,自降身份去勾结魔族残害她么?我看不见得。”
“你有所不知,据传,妖君生产当晚,恰逢天界出现‘九星连珠,众星尽摇’之异象。”红伶激动道,又顿了顿,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那晚,伏凤殿下本应陪在妖君身边,可好巧不巧,帝后把伏凤殿下叫了回来。于是就出事了……”
“那也不能说明是帝后干的呀。”麒云看向连荭,寻求支持,问她:“你说是不是?”
连荭怔了怔,轻轻点了点头。她眼神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沉思。
“那你说,为何偏偏是那一晚?”
“那我又不是帝后,我哪里晓得为何?就不能是帝后临时起意,想伏凤殿下了,叫回来看一眼?”
“帝后一贯不喜欢妖君,想撮合自家侄女南桃仙君嫁与伏凤殿下,且帝后与伏凤殿下闹翻已久,怎的就那么巧,会在妖君生产当晚……?”红伶做了一个手势,表示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