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灯+番外(26)

“我得病了,活不久了。”Nan直视着陈蕴珍的眼睛,带着醉意说道。

Nan从来没对任何人主动说起这件事,却情不自禁在陈蕴珍面前开了口。

这副衰弱的身体,Nan从来不敢确定自己能活到下一分钟。即便这样,他却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死亡意味着什么,直到今天坐在这个赋予他生命的女人面前。

Nan突然开始害怕,害怕死后的虚无。一个人死了,在世上有再多的爱恨情仇,也都不作数了。

但却已经不能再挽回哪怕一点点了,他的终点已经快要到来,无论是恐惧还是欣然接受,都改变不了结局。

他第二次哭了,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母亲面前。

陈蕴珍看着他耸动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走到Nan的背后,将他抱在怀里。

“晋南,对不起……”她带着哭腔低语,她不想打扰到Geo。

陈蕴珍触及Nan的身体时,他浑身如触电一般。这是他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感觉,来的太晚的母亲的拥抱。

泪水流过脸上未愈的伤口,引起一阵阵刺痛,十几年间的苦痛都随着泪水奔涌而出,Nan哭到喘不上气,陈蕴珍平静了太久的内心竟也突然如同刀绞。

“妈妈,上来一下。”Geo突然在二楼的房间里大叫。

陈蕴珍被Geo的叫声惊醒,她松开杨晋南,拭了拭泪水,“等一下,小南。”

Nan看着她上楼离开的背影,拿起桌上的地瓜烧,起身整了整衣服,背着包,最后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沉默的离开。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Nan没有撑伞,任凭雨水和着泪水在脸上流淌。他边走边喝着地瓜烧,直到胃部的灼烧感忍无可忍,像个疯子一般蹲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呕血。

第二天,Nan踏着虚浮的步伐回到Dan的小屋,推开门Dan却不在,他心中浮现一种不祥的预感,Dan很少出诊。

“吱呀”一身,Dan熬煮汤药的小房间的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Nan从未见过的魁梧男子走出来。

Nan警惕地看着他,Dan的呜咽声从里间传来。

“杨先生不愧是郭显义的得力助手,脑子就是活络,躲在伊古查的地盘上个月玩灯下黑,找了我们足足一年。”魁梧男人笑道。

Nan看着他的笑容一阵恶心,问道:“你是什么人?”

“郑老大有些事情想请您回国去面谈。”魁梧男人的语气轻松和蔼的仿佛郑光荣是Nan好久不见的朋友一般。“都说落叶归根,我们郑老大和你爸老交情了,你死前也要让你和他见上一面啊。”

他的话音刚落,守在里间的人不知道做了些什么,Dan更加激烈的哭喊起来,她的嘴里好像堵了东西。

“郑光荣的人,只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吗?”Nan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做我们这行的,想客气些也被人看不起啊。”魁梧男人从腰间拔出一把□□,毫不犹豫地朝Nan的膝盖开了一枪。Nan吃痛跪下,双手捂着膝盖上源源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

“我不是郭显义,做什么都给你留点情面。“魁梧男人擦着枪,“你胆子太大了,一个人也想和我们作对?”

Nan抬头,看了他一眼。魁梧男人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森森杀意,竟也打了个寒战。面前的人明明是任自己宰割的羔羊,魁梧男人为自己一瞬间的恐惧感到好笑。

“我和你走,你放了我的朋友。”Nan哑着嗓音说。

魁梧男人笑笑,走到里间,一声枪响,Dan的哭喊声停止了。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Nan没有说话,回忆着这个短暂相处过的女孩,包里还放着打算给她的诊金。见了比同龄人更多生死的他,这时候的心里也在钝钝的疼痛。

这个世界上对自己好的人不多,现在又少了一个了。

魁梧男人从后腰拿下一副手铐,“爬过来戴上。“

“你刚刚把你的筹码杀了,蠢货。”Nan冷冷道。

“那这个够不够当筹码的?”魁梧男人拿出一部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尽管很模糊,Nan仍然可以认出照片上被绑着手脚的人是秦野。

“你的老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行做了缉毒警,卧底卧到我手上了。”

Nan紧咬下唇,眼里的恨意要滴出血来。魁梧男人晃了晃手上的手铐,手铐铮铮作响。

Nan拖着一条已经用不了的腿,在地上艰难的移动,双手被粗糙的砂石摸出道道血痕,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渍。

好不容易到了魁梧男人的面前,Nan大口地喘气。魁梧男人用力踢了踢Nan膝盖上的伤处,Nan痛到在地上蜷缩着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就是逃避的结果吗?命运对自己是不是太过残酷了?他只想在这个全新的国度默默的离开也不可以吗?

汽车后座上,Nan的双手被铐在背后,膝盖上的伤口被粗糙地包扎过,白色的绷带已经被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

又到除夕夜了,夜空上绽放着一朵朵烟花,华人家庭都张灯结彩起来,一道车门仿佛隔开Nan与外面喜庆的世界。

汽车在陈蕴珍家的附近停下,开车的魁梧男人下车在接电话,Nan心念一动。

其实他早已经用腰带里别的铁丝把手铐撬开,趁坐在身边的看守不注意,一把夺过他的□□,射伤他的两只小腿,开了车门夺路而逃。

即便竭尽全力,Nan也只能像个傻瓜一样拖着一条伤腿,用奇怪的姿势奔跑着,假装听不到身后的呼喊与威胁的枪声,耳畔灌入“呼呼”的风声。

Nan终于在陈蕴珍家的落地窗前无力的跌坐在地。他跑到了终点,见到了他唯一能求助的一个人,这个人正在为她的丈夫孩子夹菜,脸上的笑容是由衷的幸福。

自己又凭什么打扰呢?

不管是杨绍雄的家,还是陈蕴珍的家,自己的出现都只会妨碍他们的幸福生活,自己好像是全世界最多余的人。

伤口的鲜血像一条微型溪流一般流淌在修剪得当的草坪上。Nan无力的丢掉□□,举起双手,几个打手的拳脚如雨点一般落在Nan的身上,Nan空洞的内心已经再难以掀起一丝丝波澜。

“留一口气,郑老大吩咐了,要活的。”魁梧男子不满地吩咐道。

货轮的底舱,Nan的双手双脚俱被紧紧捆住不能动弹,嘴里塞着一块破布以防他咬舌自尽,被关在一个铁笼里,铁笼的柱子有手臂般粗细,难以撼动分毫。

即便货轮上带了大量的毒品,Nan毒瘾与癌痛发作时,也只能在这个铁笼里苦熬。额头上又添了几道淤青,手腕与脚踝也尽是被麻绳磨破的伤口。

舱底不知日夜,不知道过了多久,底舱的晃动感突然消失了,几个打手过来,打开铁笼的门,解开他脚上的麻绳,推着他往外走。

膝盖的枪伤一直也没有医生来治,Nan的半条腿已经感染化脓,一着地就是钻心的疼痛,而他的脸上却面无表情,像个木偶人一般满眼空洞。

打手把他带上另一条货船,打开一道铁门,把Nan往里一推,又关上门,从外面反锁上。

这间舱房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借着角落的一盏暗淡的马灯,Nan看到这个舱房里放置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上面还沾着陈旧的血迹。

这里或许是郑光荣的刑房,Nan紧皱眉头,他想到那些受刑惨死的卧底,不知道自己今天的下场会不会比他们好一点。

角落传来一阵动静,Nan看过去。

“杨晋南,你还有有脸出来?”很久没有人叫他杨晋南了,他对这个名字陌生起来。

杨晋南看着面前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是挚友秦野,另一个则是杨绍雄,看向杨晋南的眼神,依旧是带着满眼的不屑与愤怒。

坠落

作为Nan的自己,在这一刻结束了吧。杨晋南有点恋恋不舍,Nan比杨晋南要自由太多。

“阿南,你怎么也……”即便杨晋南的通缉令印发到了各个派出所,秦野依旧不能相信杨晋南会是个毒贩。他进入缉毒大队,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寻找杨晋南的下落。

在杨晋南离开的一年里,有人相信他,有人却对他恨之入骨。

“你怎么还没死?“杨绍雄的语调冰冷,口气像在审理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

“老杨,父子难得团圆,怎么一见面就这样子呢?”舱房的铁门被打开,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郑光荣。

杨绍雄看着郑光荣,又看看杨晋南,嘲讽道:“怎么?你们毒贩还搞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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