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汀脸上自然是欢喜,也不知是不是薄秋多心,她觉得这欢喜得有些勉强,没那么真心实意。
再又转了一圈,方在外面园子里面看到了梅清,他正和一群人一起挥毫洒墨,端得是自在恣意风流潇洒。
薄秋远远看了看,也没过去了,只回身去了屋子里面,继续帮着梅老太太一起招待宾客。
该来的事情总是要来,就以梅清这万事不往心里去的性子,恐怕之前不知多少次惹到了梅汀他自己都无所察觉。
薄秋这时候才算是顿悟了,在这个位面虽然到现在为止矛盾显现不是特别突出,但看目前为止各个人的性格行为,一旦矛盾爆发,以梅清这样不上心的懒散态度,绝对是个拖后腿的小能手,不仅能拖后腿,还能给对面助攻,必定是猪队友。
忍住了想要叹气的冲动,薄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把这些事情抛在脑后,默念了三遍船到桥头自然直。
等到忙完了婚宴上的事情,成功和一群人一起把韩姹儿和梅汀一起送进洞房,薄秋送了梅老太太回绛萼院,自己回到正院想要找梅清说说话的时候,发现梅清在书房里面还在写写画画,顿时便歇了心思。
倒是梅清一抬头看到了薄秋,便把笔放了下来,乖觉地洗了手换了衣服出来找她。
“秋娘今天累着了吧?”梅清握住了薄秋的手,不轻不重地帮着她按摩了两下,然后拉着她往书房里面走,“我画了一幅特别好的荷花,秋娘来鉴赏一二可好?”
薄秋原本有一肚子话准备说一说梅清和他弟之间的问题,这会被梅清拉着进了书房,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那副水墨荷花,栩栩如生,豪放大气,一时间倒是觉得刚才想说的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在艺术和美面前如此格格不入,顿时也歇了心思。
“是和二弟去韩家的路上看到了路桥边的那片野塘。”梅清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灵感来源,“虽然都立秋了,但是那片野塘的荷花还长得极好,但又并非那种满塘茂盛到让人生厌,而是兼有枯萎与新生,更觉得打动人心。”
不得不说还是要赞叹一下梅清的艺术才华,薄秋的确能从他的画中感觉到这种自然的和谐与力量,这种朴素又打动人心的美,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薄秋深深觉得自己是个俗人,还是个没什么艺术涵养的俗人。
梅清讲过了画,又深情款款地看向了薄秋,道:“秋娘与我,便如这野塘中的并蒂莲。”一边说着,他一边引着薄秋去看他画在荷叶遮挡下的一支并蒂莲,“你我夫妻二人,会长长久久,同福同喜同心同生。”
薄秋抬眼去看梅清,也正好对上了他深情凝望的眼神。
这样一个俊朗帅气的男人这样深情地看着自己——薄秋觉得自己有点动心,谁能不动心!谁能不动心啊!这么有才华,还这样爱自己!
要是能抛开银钱不考虑,薄秋觉得自己一定会深深爱上梅清,只恨自己不能和他双宿双飞了。
可惜不行。
只能退一万步想想,带着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猪队友,虽然万事不顶用,但是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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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薄秋来说,这只是纠结的每一个夜晚中平凡无奇的一个。
但对于梅汀来说,这是他憋屈又难忘的新婚之日。
韩家无可挑剔,韩姹儿的容貌也无可挑剔,甚至嫁妆更加是无可挑剔。
只是在白日里梅清在韩家时候那样文采超绝的催妆诗,之后又呼朋唤友地与那些文人骚客们一起作诗画画,把他的风头全都夺尽了。
他觉得不忿,但又没有人可说。
他从来没有如此讨厌和厌恶梅清。
与韩姹儿行了周公之礼,他仍然是毫无睡意,洗浴过之后,他躺在床上辗转无眠。
一旁的韩姹儿也似乎是没有睡意的,她悄声问道:“相公是在为白天的事情烦恼,所以睡不着吗?”
梅汀睁开眼睛看向了身旁的人,目光有些不善:“你在说什么?”
“白日里催妆时候,大哥出了风头,叫相公不高兴了。”韩姹儿语气十分肯定,“我在屋里看着相公呢,有什么不知道的?”
梅汀听着这话,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又长长叹了口气:“风流才子,他总是这样的。”
在昏黄烛光中,韩姹儿细心看着梅汀的神色,斟酌着语气道:“我听我爹娘说,大哥其实是从前那个禁军统领梅大人的儿子,是不是真的?”
梅汀疑惑地看了韩姹儿一眼,不答反问:“你怎么忽然问这些?”
“我嫁给你,难道不应该知道梅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吗?”韩姹儿理直气壮地看着梅汀,“总不能稀里糊涂过日子吧?”
梅汀打量了一番韩姹儿,过了许久方道:“只是过继了,但他就是我亲哥。”
韩姹儿眼珠子转了转,道:“那这家里,我来管家吗?”
“当然不是你,是大嫂来管家。”梅汀道。
“老太太管家我没意见,凭什么是大嫂不是我?”韩姹儿从被子里面坐了起来,“大哥要当家,也不是当这个家。”
“你这想法从何而来?”梅汀微微皱了皱眉头。
韩姹儿道:“那日送聘礼时候,明明聘礼中三金茶礼悉数到位了,大嫂偏偏又拿出一套首饰头面来,分明就是羞辱我,难道我韩家出不起嫁妆,还要她来添一套头面?我那时就想了,我嫁给你,我也喜欢你,但我不愿意和大嫂一起过日子,她那样的人,说不定有多少手段恶心人呢!”顿了顿,她又看向了梅汀,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你本来就应当是当家人,你当家我管家,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作者有话要说:顶着滂沱大雨求收藏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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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世界二
韩姹儿是心中有谋算的人。
韩家同梅家类似,也是祖上曾有荣光,后代不争气,现在已经快落得和普通人家类似,但又不愿意丢下世家的帽子,还好有银钱支撑,不至于混得太惨。
既然要类比世家,那家里面乱七八糟拿捏架子的规矩便不少,韩姹儿是家中次女,兄弟且不论,只论姐妹。她上面有姐姐底下有妹妹,她作为一个次女,被忽略的时候着实不少。
在这样大家族,被忽略那就意味着被欺负,被欺负了一次两次,她自然就长了记性,也无师自通地懂得了如何去讨好大人喜欢,中间过程不必详说,便只看韩家三姐妹中,大姐是嫁给一个中年武将做了填房,三妹定好的人家是要去准备给个老头儿续弦,唯有她韩姹儿,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了相貌出众的青年郎君,可谓是三姐妹中的赢家了。
韩姹儿嫁给梅汀之前便把梅家的情形摸得七七八八,当然知道梅汀和梅清兄弟俩的事情。她早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梅家当家作主的,新婚之夜她也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探一探梅汀的口风,果然也是如她预料那样梅汀是对梅清有怨怼。
既然有怨怼,那就有嫌隙,那也就意味着她韩姹儿就能来当家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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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姹儿向梅汀道:“相公便等着好了,是相公的东西,当然就应当让相公捏在手里,梅家就是相公的,相公不好出面,我来替相公拿回来。”
梅汀听着这话,连半点睡意都没了,只道:“你不要胡作非为,若闹得不好看,我可是没法保你的!老太太和老太爷都还在呢!”
这话的意思就多了,韩姹儿一听就懂,她只道:“我既然敢对相公说这些,相公便不用担心这些——我只要相公答应我一件事情。”
在昏黄的烛光下,梅汀看向了韩姹儿,问道:“你先说来听听。”
韩姹儿也看向了梅汀,声音放低了许多:“我想让相公答应我,这辈子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纳妾。我为相公争来的家产,只能由我与相公的儿女继承,不能给旁人!”
梅汀静默了许久,好半晌方道:“这是自然。”
韩姹儿重新躺回了被子里面,声音中多了几分脆弱:“我也不是谋算你们梅家家产,我的嫁妆就够我吃一辈子了,想着这些做个恶人,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和我将来的子孙后代?谁愿意做个恶人呢?”
这一次梅汀沉默了许久——都久到韩姹儿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才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