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统领不用紧张,我只是来送东西的,并无旁的事,皇后娘娘凤体安康,陛下才能放心,陛下放心了,定国公府才能安心。”墨漾唤身后的侍从禀上一只檀木盒。
随后,墨漾起身,道:“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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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大典前夜,窈窈待在坤怡宫里睡不着,寅正她就要起身准备,她不喜欢人守夜,打发了刘茉花叙她们下去睡,自己瞅着殿内的灯发呆,忽地,窗子那处传来轻轻的声,是有人在敲窗子,窈窈一顿,慢慢过去。
陆衡见到窈窈的声影映在窗上,这才低低出声:“是我。”
窈窈一惊,赶紧打开窗,落了一身风雪的陆衡便立在外头,大周的规矩,明日封后大典,今日皇后与皇帝不能见。
陆衡轻轻一跃,踩上窗跳进内殿,将窗户关紧了,寒风将他肩上的雪吹落在殿内的地衣上。
“你怎么来了?”窈窈不由得压低声,替陆衡脱下落了雪的大氅。
陆衡搂着窈窈的肩到罗汉床坐下:“怕你闷得无聊,我来陪你。”
“要是让皇祖母和姑婆知道,该说你了。”窈窈将手炉塞进陆衡手里。
陆衡刮刮窈窈的鼻尖,凑前低声:“不怕,她们不知道。”
窈窈拿他没办法忍不住笑。
陆衡暖了手,便将窈窈的手握在掌在,将她搂在怀里:“睡不着?”
窈窈点点头:“怪兴奋的,又有点害怕。”
“怕什么?”陆衡替窈窈暖手。
窈窈如实说了:“怕自己出错,我今天听仪官给我念了一日的规矩和礼制,头都大了。”
陆衡忍不住笑,道:“都是走个形式,你放心,明日全是按着你的意思来的。”
“不是说都是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乱了。”窈窈道。
“谁说的?”陆衡问。
窈窈道:“仪官说的啊。”
陆衡笑道:“我早吩咐下去了,仪官是怕被皇祖母和姑婆挑错,所以做个样子罢了,明日要是哪错了,那便是规矩改了,没人敢在我面前挑你的不是,规矩都是我们家的,我既做主,那便是由我来定,谁也不敢多看你,看都不敢看,又哪能看出你到底怎么做的,你就当明日就是换身重些的漂亮衣裳,同我祭祖就可以了。”
窈窈一愣,半晌:“就这样?”
陆衡点头,笑道:“就这样啊。”
窈窈愣愣看他,有些不敢相信。
陆衡暖着她的手,又道:“没骗你,你想想平日,谁敢直接抬头看你?”
窈窈回想,除了陆衡皇祖母和姑婆,还有自己身边的几个近身伺候的,还真没人敢直接抬头看她,就算是于溯文啸他们也是不敢直视她的。
陆衡又道:“明日会累一些,我陪你睡会儿,别熬着,累着自己。”
窈窈拉着陆衡一块躺在罗汉床,她靠过去,抱住他:“不行,我还是睡不着,你同我说说话。”
陆衡将窈窈抱在怀里,笑:“想听什么?”
坤怡宫是皇后的居所,也是先前恭顺皇后的寝殿,窈窈略默了默,道:“我想听你小时候的事,想知道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好看的。”陆衡想也不想的回答。
窈窈愣了愣,仰头看陆衡。
陆衡又笑了起来,亲窈窈一下,道:“小时候我就住在这,同母后一起,母后生得很好看,我与母后生得很像,所以小时候就是生得很好看了。”
“我在这同母后学了琴,学了棋,学了书法和丹青,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母后教的。”陆衡慢慢道。
窈窈道:“怪不得,什么都学的这般好。”
陆衡笑,继续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爱偷懒。”
“什么?”窈窈惊讶道。
陆衡低了声:“我仗着自己聪明,学什么都快,便经常偷懒,母后要我背书,我半个时辰背完了,却装作半天才背完,除了背书那半个时辰,旁的时间我都偷偷做别的事了。”
“做什么事了?”窈窈好奇地问。
陆衡便道:“同小太监玩,去外头逗猫狗摘花草。”
“啊——”窈窈没想到陆衡竟也这样的。
陆衡不以为是地道:“哪有小孩不贪玩的,你敢说你小时候就没贪玩过?”
窈窈面上一红:“那倒是有的。”
陆衡抱着她,又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他说一两件便要听窈窈说一两件,两人躺在一处,谈了一夜。
待快到寅正时,陆衡才起了身,他亲亲窈窈,道:“我在奉天殿等你,你别怕。”
窈窈这会儿是一点也不怕,亲陆衡一下,点头应好。
陆衡又抱抱她,眼看着时辰便到了,才又从窗子那偷偷离开。
十二月初十,永元帝大赦天下,于奉天殿为皇后洛氏举封后大典。
窈窈虽一夜没睡,却一点也不觉得累,深青色的袆衣华贵庄重,九龙九凤冠戴上那一瞬,她深觉自己的脖子被压了一截,她在宫中,太皇太后没有定规矩,她大多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今日突然这般正正经经地穿戴一次袆衣凤冠,心里着实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封后大典的礼仪要比先前她与陆衡大婚时的礼仪繁复得多,因为欢喜,因为陆衡的话,窈窈不觉得累也不怕,做什么也都从容,也如陆衡所说,根本没人敢抬头看她,但她却完成的出奇的好,按着礼仪一步步来,半点都挑不出错来,待她踏上奉天殿前的玉阶,便意味着大典即将完成。
百官命妇立于丹陛之下。
陆衡并没有在丹陛之上等待,他破了祖制,直接往窈窈走去。
自大周建国以来,还是头一回出现这样的情况,百官命妇惊愕不敢言,只见年轻的帝王与皇后慢慢走向对方。
陆衡伸手牵过窈窈,扶着窈窈一步步往奉天殿去,百官与命妇的恭贺,窈窈一句也没听进去,只看着陆衡笑。
陆衡握着窈窈的手,轻轻刮了刮窈窈的手心,窈窈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接受百官命妇朝拜后,陆衡携窈窈去奉和殿拜谒祭祀先祖,再往后,二人便往寿安宫拜见太皇太后与明华。
大婚与封后大典是合在了一处,白日的封后大典完成,夜里便是二人补的大婚。
陆衡想像寻常百姓家那般补这个大婚。
窈窈换上了大婚的吉服与宝冠,由刘茉与花叙扶着到了正殿。
陆衡看人扶着窈窈踏进正殿,就着急地走过去扶窈窈,窈窈搭着陆衡的手慢慢往太皇太后和明华那处去。
太皇太后和明华知道,封后大典陆衡都能破了祖制,这会儿便更不用在意陆衡要怎么补这个大婚了。
明华心里高兴,忍不住低低同太皇太后调侃:“瞧衡儿紧张的,怕窈窈入了殿还能跑似的。”
太皇太后为小夫妻开心:“两人的心在一处。”
洛安立在陈简敏娘身旁,看着盖着红盖头的窈窈,眼角慢慢红了,是因欢喜。
这场婚礼虽都是按着礼制来的,却又有很多与众不同之处。
陆衡并没有同窈窈拿着红绸拜天地,他扶着窈窈拜了天地和高堂,夫妻对拜时,窈窈也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略低自己的夫君几分。
众人看到,二人手上戴着同个样式的戒指。
礼成,陆衡环抱住窈窈,下巴轻抵在窈窈的肩上,窈窈的长睫沾染上雾气,浅笑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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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衡执起玉如意慢慢挑开红盖头,窈窈垂着眉眼,慢慢抬头看陆衡,她想起先前在静王府时,中毒的陆衡一次又一次地给她盖红盖头,再不知疲倦地一次次揭下。
同牢合卺结发礼一一行罢,宫人为窈窈拆了发髻洗去妆容后便退出了殿,陆衡没让窈窈换下大红的吉服,他靠在窈窈肩上笑,笑着笑着便抬起头,在窈窈还没反应过来时,往窈窈唇上亲了一下。
窈窈伸手捏陆衡的面颊:“傻乐什么,说……”
她话没说完,便被陆衡搂着肩倒在铺着厚衾的软塌上,陆衡半撑起身子,在她上头看她:“可累坏了?”
“不大累,你累吗?”窈窈说着伸出手指戳了戳陆衡露出的锁骨。
“不累。”陆衡握住她的手,同她并肩躺着,将她的手搁在心口,两人看着头顶的百子帐。
“这上头真的有一百个娃娃吗?”窈窈眨着眼问。
陆衡低低笑了:“我把这帐子扒下来,一块数数?”
窈窈蹙蹙眉,收回手打他一下,从身下的厚衾里摸出颗红枣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道:“你应当同我说,祖宗留下的规矩,万没有人敢疏漏的,定是有一百个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