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蒙头也不回:“又干嘛?!”
“以后不许再去若和殿。”
……
“哼!”
元陵让穆澄带人来将这些尸体处理干净,这才和昭九两人回宫。
其实元陵也从未见过昭九使骨鞭,今夜所见,也十分惊异,但看昭九并没有想说的意思,也不便多问。
但今夜元蒙出现却是值得深思,小巷十分偏僻,元蒙又出现的正是时候,不是一句刚好就能解释。来人身手不凡,目标明确,且元蒙又来相助,此事针对的人,应该不是他,但昭九几乎与他形影不离,也不见得有别的仇家,如此看来,只有一个解释。
元陵略一思索,心中已有考量。
但还未来得及施策,第二日元喻所为却大出他所料。
元陵心中已知晓此事应该是元喻所为,而他为何要如此,也并不难解释,不过是因为元蒙这边说教不了,想从源头上解决问题,而元蒙当时那样急切赶来,应当是听到了些什么消息。但无论如何,此事不可能轻易过去。元陵正待追查杀手来源,来一个一网打尽,给元喻重重一击。
元喻第二日却在朝堂上率先提起此事。
说昨夜元蒙回宫身受重伤,元喻十分心急,细细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元陵被刺杀,幸得元蒙及时赶到,才解救了元陵和昭九,但杀手人数众多,身手高强,元蒙是为救昭九姑娘才身受重伤。
又十分悲痛道,自己只有这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心思单纯,天真烂漫,一心痴迷于武艺,对男女之事丝毫不感兴趣,难得喜欢这么一个姑娘,本想着是一时兴起,谁想到元蒙竟为这女子如此,实在叫人唏嘘叫人感叹,叫人感动之余不免又十分喟叹。
自己身为哥哥,十分了解这个弟弟,本来之前看元蒙与这女子私交甚好,自己也十分忧心,但如今经此一事,忧心也成了关心,为元蒙一生幸福所想,特来请父皇摒弃门第之见,成全元蒙一腔深情。
元陵目瞪口呆:“……”
了解事情经过的太子:“……”
皇上:“……这……”
元喻跪到大殿中央:“还请父皇成全!”
皇上看着面前的文武百官,也愣住了,这若是不同意,就是固守门第之见,未免让大臣们心里有芥蒂,这要是同意吧,这、这、……
皇上十分头疼,又想到十分闹腾的元蒙,此事若是不同意,怕是没完没了了,反正也没打算让元蒙干什么大事,干脆一咬牙:“那此事便……”
“父皇!”元陵立即上前,迅速打断皇上,“父皇可还记得母妃,昭九姑娘便是母妃故人之子,之前隐瞒确是不想提及故人,此时却不得不说,昭九姑娘是母妃临终之前托付于我,元陵再不才,也不会让与他人!”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有理有据,真挚而诚恳,十分坚定。
这话一出,皇上顿时默了。
皇上想到那个一生淡泊冷冷清清的女子,想到她看他的眼神,十分漠然,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在看他,他有时候觉得,她似乎从来没认识过他。后宫那么多女人,无数人争宠,无数人失宠,有人抱怨,有人欢喜,有人厌倦,有人痴迷,但只有这个人,她似乎在皇宫里,又似乎不在皇宫里,皇上很少去她的殿里,但有时候去别的殿,却会莫名其妙绕路在她的殿前路过。他也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她明明在殿内,他总觉得她不在,他总觉得殿内是空的,不得不时常过去看一眼,但看一眼干什么呢,他不想进殿,他害怕进殿,看一眼,可能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呢?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皇上知道,自己并不爱她,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也无从了解的女人,哪来的爱?但后宫那么多女人,只有她不一样,没有人跟她一样,她像是冬季里的一场雪,远看十分美丽动人,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旦靠近,却又冰冷刺骨。雪忽然就下了,在一个极寒的夜里,悄无声息,扑扑簌簌,第二天起来就是银装素裹的一个美丽新世界,又突然就消逝了,天气暖了,雪就化了,慢慢消逝,也是悄无声息。
皇上明白,就算他们交集淡淡,连她死的时候,他也没有见她最后一面,但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忘了这个人。
第 36 章
皇上咳了一声:“此事待……”
元喻立马打断:“父皇!元蒙如今还躺在病床上,此事拖延不得啊!还请父皇果断决策!”
元陵:“……”伤到手臂你躺在床上到底有什么用?
皇上脑子很乱,头很疼,觉得有点昏。
太子也站了出来:“父皇,元蒙既还躺在病床上,现在说此事也无甚意义,不如……”
元喻:“元蒙为救她而伤,满满一腔情意,昨日并肩作战,今日就要当做没这回事,弃之不顾了么?”
太子:“当时元陵也在场,不若将此事好好梳理,让父皇评断一下,也省得……”
话未说完,只听得一声闷响,轰!
皇上倒了……
“父皇!!”
“皇上!皇上!”
“皇上怎么样了!”
殿中一片混乱,大臣们纷纷往前凑,又不敢真过去,各种呼喊声乱成一片。
“来人!快来人!”总管立马上前要扶皇上,奈何自己身单力薄,只能用手将皇上的头垫起。
太子一个箭步冲上大殿上方,立马将皇上抱了起来,直奔后殿。
元喻立马着人唤太医,跟着太子奔了过去。
元陵紧跟在身侧,找到穆澄传了句话,才急急跟上太子。
一时间黑云压顶,气氛沉重,人人都陷入恐慌。
后殿里人来人往,几个皇子站在床侧,太医上前查看,未过半晌,太医顶着皇子们想要吃人的眼光,哆哆嗦嗦地轻轻摇了摇头。
元喻阴恻恻道:“摇头是什么意思?”
太医又哆哆嗦嗦道:“并无大事,只是需要静养。”
太子:“何时能醒?”
太医还是哆哆嗦嗦:“三个时辰之内,只是……”
元陵:“只是什么?”
太医继续哆哆嗦嗦:“就算醒了,怕是也难行动如常……”
元喻:“这是无大事?!滚!!”
太医哆哆嗦嗦地滚了。
又换了一个太医,继续哆哆嗦嗦地上前,又哆哆嗦嗦地摇头。
……
如此连着换了好几个太医,都是操劳过度,急需静养。
表面看着是元喻最不淡定,实际上元陵了解太子,此时此刻,最不淡定的应当是太子。
元陵在外征战一年,这一年元喻也没闲着,拉拢朝中势力拉拢地如鱼得水,且甚得皇上宠爱,锋芒渐露。皇上本来就更看重元喻,从来没提防过元喻,反而十分提防太子,如今元喻锋芒渐露,他不仅不觉得要重新审视元喻,反而觉得是他多年的教导,终于将元喻教成了帝王之材。平日里也十分倚重元喻,甚至自己身体不好,还将朝中许多事务都将给元喻处理,对元喻毫无芥蒂,完全将他当成自己的接班人。朝中大臣也不是瞎子,一次两次的,第三次就果断地站队了,生怕站迟了落不到肱骨之臣的名额。
所以现在皇上要是有事,首选不出意外,应当是元喻。
但太子毕竟是太子,帝皇驾崩,理所应当是太子即位,元喻只要一天没拿到诏书,没干掉太子,他就没法越位登基,就算最后登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后续麻烦颇多,所以他也心急。
但若是现在皇上立马就驾崩,以元喻在朝中的势力,太子处于劣势,元陵在外积累的兵力一时远水救不了近火,太子就算有出师之名,也难出师。
所以现在两方这个心急急得未掺半分假,乃是真真切切地希望皇上尽快康复,一辈子的孝顺都积攒在此刻,喷薄而出。
皇上也是不容易,生龙活虎地就被各种为难,生怕他活蹦乱跳死得不够快似的,真躺在床上眼一闭腿一伸就差气没绝了,床前围满了自己的子嗣,一个个殷切真诚得就快要落泪呼喊了。
皇上幸好是昏着,若是醒着,这一悲一喜也不知是该悲该喜的,指不定昏得更沉。
殿中太医跪了一地,元喻脸色阴沉,太子表面虽看不出什么,但内心也十分焦虑。
此时此刻,只有元陵是表面不动声色且内心毫无波澜的。
元喻正挥退又一个哆哆嗦嗦摇头面色惶恐的太医,殿外突然走进一个红衣身影,身形纤细,步履悠闲,似乎无论出现什么事都一派淡定,永远有事不关己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