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26)

于是又难过又郁闷了很久。

又不禁想着,玄明并未得罪他,那如今两人的状态,必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于是每日三省自身,终于得到一个靠谱的结论。

必定是自己从前说的大道理太多,少年的逆反心理作祟了!

于是后悔不迭,再也不跟他身后絮叨了。

两人用膳的时候玄明提了一句:“最近很忙?你都不围着我打转了。”

“不不不,是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空间了,我打扰你反而会耽误你。”

抬头一看,不知这话哪里说错了,这人竟冷笑着说了一句:“打扰?耽误?”然后摔了筷子。

……

作孽啊,这些纨绔子弟把这么好的孩子都带歪了啊,从前的那个小可爱呢?

但这么一看不是少年逆反。

或许是渊王越来越暴戾,皇宫生活越来越压抑,对少年的心理产生了不可磨灭的不良影响。

这么一看,又觉得玄明十分可怜,还没觉得完自己就先难过了起来,孩子大了,不是吃的玩的就能哄的了,这真是不知道怎么疼这个弟弟才好啊。

但还没等玄清想出办法,天就变了。

皇宫里有传言,玄明根本不是渊王亲生的,当年乐妃死的那么不明不白,就是为了遮掩这件事。

但是不对啊,渊王能忍得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要是真的,二殿下早就被弄死了,还等得到今天?

乐妃当年是自杀的,乐妃一死,这事就查不下去了,断了线索,才拖了这么多年。

……

玄清莫名想到当年渊王要把玄明弄死的事,一瞬间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血液都凉了个彻底。

此事既已传到他耳里,大约该听到的人也都听到了。

玄清脑子里极乱,他本就不是个杀伐果断有勇有谋的人,此时连脚都发软。

但是不行。

第 25 章

他定了定神,直往玄明殿里跑,还未跑到殿里,看到前方殿门紧闭,前方几个侍卫看守。

玄清直觉要出事,不管不顾地往里冲。

几个侍卫要拦他,他伸手就拔了其中一个侍卫的佩剑,他虽然武功不如玄明,好歹这么多年也是勤勤恳恳地练,此刻对付几个侍卫,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落下风。

但玄清不欲纠缠,一剑就刺在了这个侍卫的胸口,吼道:“让开!”

几个侍卫还在犹豫。

玄清又道:“你们谁敢伤我,你们伤不了我,敢拦我我就把你们全都杀了!”说着就仗剑狠狠地刺了过来!

几个侍卫立马让开了。

玄清推门进去,只看一眼,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直急促跳动的心脏此时骤然停顿,玄清觉得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心脏像被谁揪住了就要扔出来。

玄明倒在地上,浑身是血,面前站着渊王,手中提着一把剑,剑尖还在滴血,一副嗜血的模样。

玄清拿着手中的剑,脑中瞬间涌入一个莫名的念头,他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过去,刚刚见血的手中剑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渊王此时转过了头,看着他的眼睛通红,像是战场上杀红了眼的狂魔。

玄清一颤,手中的剑掉到了地上。

他立马扑过去挡在了玄明身前,悲恸大喊:“父皇!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渊王神色有些莫名,像是一瞬间不记得他是谁,而后眼睛里血色才慢慢褪去,问道:“你在干什么?”

“父皇!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你杀一个儿子还不够,连我一起杀了吧,他死了我就给他殉葬,你再也别想有儿子!”

渊王皱眉看他:“他不是我儿子。”

“父皇教导玄明这么多年,现在外人一句谣言,你就要杀了他,父子这么多年,难道比不上别人一句闲言吗?!”

渊王皱了皱眉,不与他多说,道:“让开。”

“我不让!父皇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你儿子,我却有证据证明他是你儿子!”

“哦?”渊王倒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几斤几两,压根儿也不相信他说的话。

“只要父皇给我七天时间,七天过后,我给父皇一个结果,想必父皇也不愿意一直被外界谣言烦扰吧。”

渊王看着眼前的玄清,觉得十分有意思,他就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兔子急了当然会咬人,他只想看看兔子是怎么咬人的,一只没有牙齿的兔子,拿什么咬人?

他甚至温和地笑了笑:“好,我给你七天。”

玄清拱了拱手,手还在微微打颤,说:“多谢父皇。”

他没有抬头,若是他抬头,就能看到渊王眼中嗜血的光芒,临走前还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

渊王一走,玄清立马瘫在了地上。

但他逼着自己镇静了下来,立马叫人传太医。

玄清大约攒了这么多年的勇气和智商都用在今天,用在对付渊王身上了。

此时他回身看向倒在他身后的玄明,他浑身都是血,眼睛尽力地想要睁开,却也睁不开,朦朦胧胧地看着他,胸前衣襟都被血染透,手上也全是血,脸倒在地上的那侧也是血,只另外那侧还是白净。

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敢动他,趴在他身旁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背,往前靠了靠,将他整个人都搂进了自己怀里,眼泪哗哗地就顺着眼眶流了下来,一边觉得自己没用一边又忍不住,只一遍遍地喊:“玄明……玄明你怎么样啊……是不是很疼啊……乖……别怕,太医马上来……哥哥在这陪你,你别怕……”话都说不周全,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要是眼泪是救命神药就好了。

玄明倒在地上,朦朦胧胧地看着眼前哭的一抽一抽的人,模糊中想起了小时候四五岁的时候,他也是抱着他,哭的一抽一抽的,两厢场景此时重合。

已经过了十二年了,中间过了太多事。皇宫里,每天都诡谲莫测,每一分钟都有可能发生很多事,十二年……太久了,变得不只是事,还有人,还有……他早就变了的心思……

他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谁也不能说。

他不敢待在他的身边,只好将注意力转到练武功和学兵法上。

也不敢离他近点,只好将自己扮成纨绔子弟。

但是从来没有招惹过别人。

从前他说永远不会放弃他,现在他说要为他殉葬,他记得,也听到了。

刚开始听到他不是渊王的儿子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心里萌生出的是什么,是喜悦,这喜悦像一朵白色的小花,在他心里悄悄地开了,都不用阳光照射雨水浇灌,自己就长大了。

现在他抱着他哭,他却有点想笑,好像他的眼泪都滴在了他心里的白色花瓣上,渲染出了芬芳。

他想伸手帮他擦一擦,努力将手抬起来,碰到他脸上,却把他的脸也染得血红。

玄清看到他血红的手上血止不住地又流了下来,哭的愈加厉害,玄明弯了弯嘴角,却笑了。

七天很短,玄清根本不知道应该从哪查起,这事毫无头绪。

他一边照顾玄明,一边尽快查谣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为何这么多年无人提及,偏偏在这时隔十二年之后才旧事重提。

其实事到如今,玄清心里也明白,这所谓的“谣言”大概并不真的是“谣言”,十二年前乐妃死的莫名其妙,就给这事做了个铺垫,迟早有一天这事会被捅出来,他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庆幸如今他们已经长大,好歹有拼命一搏的能力,悲哀的是,他长了这么大,却还是碌碌无为,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如今只能从这个“造谣者”身上找突破口。

玄明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玄清在他床前守了两日,见他醒来,已没有生命危险,才松了一口气。

正欲唤太医过来给玄明看一看,玄明却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走,玄清只得让下属去唤太医。

玄明攥他手攥的很紧,叫他:“玄清……”

他没来由地心里涌起一股酸涩,无力感和溃败感袭上心头,他抑制不住地眼眶微红,轻轻拍了拍玄明,像小时候那样哄他:“别怕,哥哥在……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玄明却笑了笑,轻声道:“玄清,不必勉强自己,生死有命,若是最后是你在我身边,那也没什么。”

玄清眼眶就湿了。

其实他已经找到“造谣者”了,不过那个人死了,他并没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反而一大堆能证明玄明并不是渊王的儿子的证据鳞次栉比地出现在他面前,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一件一件,席卷而来,让他连假装看不见都假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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