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身走了。
元陵也顾不得她话说得十分奇怪,连忙跟在她身后。
沿途路过一片竹林,竹身空空荡荡,竹叶凋零,竹林中间有一条石子小径,沿着路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面前出现了几座竹楼,竹楼前还有几棵梅花,映得萧瑟的气氛中增添了几分生意。
昭九将元陵带到最近的一座竹楼前,说:“你住这里,十日后我随你离开,晚间不要出门。”
元陵躺在竹楼二楼的床上,睁着眼睛看向上方,回想着刚刚昭九所言十日之后随他离开,只觉得一切都十分怪异,内心诸多疑虑。
他虽见过修真修仙之人,但大多只是以雕虫小技糊弄旁人,并未见过在此方面有所建树的,坊间也极少有此类传闻,只在古籍上有一些古国传闻。似乎几百年前有一个古国,很是传奇,倒是有过此类传闻,却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就灭国了,古籍记载也只有极少几句,而后世却极少有此类传闻了。
第 2 章
不知灵梧和幽冥谷有什么联系,元陵只觉得幽冥谷处处诡异,确如其名,跟传言的世外仙谷相差甚远。
而这名叫昭九的女子,虽长着一副灵动之姿,言谈间姿态自然落落大方,但眼神却摄人心魄,言语中似有话外之意,着实令人难懂,他并未觉得她有什么恶意,而且奇怪的是,他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但是,自己并未许下什么心愿,谈何随他出谷呢?
元陵有些困顿。
此次出外,不仅是为了归还灵梧遗物,从他记事起,父皇与她从未有过恩爱之姿,灵梧终日待在自己的殿中,从不外出,也从未见过父皇去看她,两人似乎并不存在于对方的生命中。灵梧对他也很奇怪,很小的时候,他还会经常见到灵梧,可是灵梧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似乎根本就不想见到他,有时候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着别人,眼神中只有悲戚,而且从来就不肯让他叫她母妃,只说众生平等,每个人生来就是独立的个体,让元陵直接叫她名字就行。
他想知道,灵梧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似乎与他有关。
且看目前朝中局势,如一池浑水,皇帝尚且康健,皇子间暗自纷争,趋势日渐激烈。
他本是五皇子,但由于他的母妃从未争宠,所以他的皇子身份也并无甚用。好在他对此并不在意,年纪尚幼之时,便择贤而拥。当朝太子韬光养晦,遇事实有见地,对朝堂之事也了若指掌,他便只在太子身后做谋臣之职。
太子对他也十分信任,此次出外,也是有事相交。
本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元陵知道,从今天开始,或许所有事情都会有变数。
而他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期待着。
细想无用,元陵看了看窗外,夜色已深,便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竹林夜间偶有风袭来,风中席卷着阴冷的死气,空气中弥漫着阴寒的气息,十分诡异,风中似有树叶随风而动的沙沙声响,但四周的竹林竹叶早已落光。
元陵睡至半夜,恍惚中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幽幽的笛声。
笛声如泣如诉,低沉哀怨,忽一转调,又绵缓安逸起来,昏昏然似要入眠。
笛声似乎就在不远处的竹林,时而轻缓时而骤急,然吹笛人却游刃有余,笛声无尽悲哀中暗含一丝怡然。
元陵已经习惯此处的怪异,思及昭九所言晚间不要出门,只听了半晌便又重新入眠。
元陵习惯早起,第二日卯时便起床,在院中练剑。
只过了片刻,昭九便来了,看到他练剑似乎颇感兴趣,闲闲地倚在竹栏边看他练剑,元陵也并未有什么不自在,她未说话,他便当她不存在。
昭九看了半晌,轻轻笑了下,忽的从竹栏边捡起一根竹枝,直直地刺了过来。
元陵立马抬手迎来,一剑隔开了她的竹枝,并未停顿立马回手将剑刺过来。
昭九轻声笑了下,敛了神色与元陵认真过起招来。
二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半晌,昭九手中的竹枝毕竟不如元陵手中的剑锋利,再次横在面前的时候被剑拦身斩断,竹枝只剩一尺余长。
眼见就要落于下风,元陵又一剑凛然刺了过来,眼中清冷肃杀。
昭九抬眼看着他,直直向后退去,手中竹枝轻轻横在身前做格挡之姿,而后眸光突然闪了闪,嘴角歪了歪,笑了。
元陵还未看清她是如何移动的,只觉得身前玄光一闪,脖颈动脉处已被竹枝抵住。余光看过去,昭九站在他的左侧,正眸光闪闪地看着他,唇角含笑。
“身手不错。”昭九收回竹枝扔到了一边,只看着他笑。
……
元陵也不知该说什么,但手下败将何敢言辜,只得拱了拱手,并未言语。
虽然心里明白自己并不是她的对手,但也忍不住腹诽:“无聊。”
昭九似未看见他的神色般,与他闲闲交谈:“早膳可用过了?”
“并未。”他人生地不熟的,哪来的早膳。
“巧了,我也没用早膳,一起?”昭九言笑晏晏。
“好。”元陵看她的神色,只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但也只是略微皱了皱眉。
紧随着昭九进入后面靠右侧的一座竹楼,左侧有个厨房。元陵还未进去便知道里面是何模样,果不其然,这人是想抓个伙夫来的。厨房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但是打扫得倒是干干净净。
元陵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问:“姑娘在此居住多时,不知从前是如何饮食的?”
“谷中有野果,山中有泉水,自然饿不着。”
“那这案台上的是……”
“自然是为你准备的。”昭九一派理所当然,“你来了,我自然不想吃野果,我又不是个野人。”
不是,他怎么觉得她就是故意捉弄他呢?
元陵眉心都抽了抽:“你对我是有什么样的误解?”
“你不会做饭?”
“我应该要会做饭吗?”
“应该。”
“原来进幽冥谷还得有做饭手艺傍身?”
“那倒没有,以前进来过一个人,挺会做饭的。”
“不知是何方神圣,如此多才多艺?”能进幽冥谷已是大不易了,如此能力卓绝的人,还会做饭,真乃天降英才。
昭九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说:“是灵梧。”
……
元陵没有说话。
“近百年来,只有她一人出入过。”
元陵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什么,看样子,灵梧身上的秘密确实跟幽冥谷有关,而且昭九……只能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吧。
昭九见元陵不说话,也一并沉默着。
还是元陵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先出去吧,我做饭。”
昭九看了看他,似乎想说什么,眉眼之中的笑意快要溢出的样子,但硬是抿了抿唇,终于在踏出门前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做饭是有什么秘诀吗?秘密武器?需要清空场地?”
……
“可能……是因为我做饭比较凶残吧。”
昭九哈哈大笑。
凶残的一顿饭等到午时也没做好,昭九已经快要放弃了,这人看着倒是清风霁月,容貌清俊,玉树临风,气质脱俗,没成想连顿饭也不会做,真是浪费了这四个形容词。
昭九啧了一声,厨房动静倒是不小。
终于等到未时,才等到了食桌上的四盘食物,面相倒是可以,色泽鲜艳,菜色丰满。尝起来嘛,也还可以,果然来了人的生活是不可同日而语。
再看对面坐着的人,果然是清风霁月,容貌清俊,玉树临风,气质脱俗。最重要的是,做完了饭还是一丝不苟,姿态清雅。
元陵看昭九神色十分满意的样子,嘴唇轻轻抿了抿,问道:“谷中只有你和你师父两人?”
昭九拿起了碗:“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又道:“她不吃,而且你做饭味道不怎么样。”
“既然不怎么样,你为何吃的津津有味?”
“我很久没有吃过这些,可以原谅你不擅厨艺。”
元陵差点被她噎着,他为何要擅厨艺呢?遂不再多言,省的再被她呛着。
吃完饭元陵也很自觉地去收拾了碗筷,毕竟在别人的地盘,算了吧算了吧。
只是昭九看他的眼神愈发怪异。
酉时刚到,昭九又来了。
神色不像上午那般随意,一派肃然冷清,双手背在身后,头发高高束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看到他也并未顿足,只丢下一句“随我来”便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