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里面?!”还不等胥漓回答,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来的人不少,此时留下他,下次再来戒备必然森严。戚染扣着他的肩膀把他拎起来,带他飞身出了千秋梦。
风戚染带着他回到归凤阁,将他扔在床上,自己坐在桌边倒了杯茶:“你认得我?”戚染记得他方才称自己为公主,而不是向那天一般称姑娘。
胥漓头一次被公主这样粗暴的一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挣扎着倚在床头:“在下在景王府上做事,自然认得公主。”景王……“你是胥漓?”戚染想起这个名字,“风颜珹在何处?”“王爷本想借北奕之力东山再起,但奈何被北奕算计,此时已是阶下囚。公主,在下已是无主之人,若公主信得过,在下愿意将阮君寒的计划悉数告知。”
风戚染看着他,琢磨着他说的话,也审视着他这个人,他说话时的神态,语气,眼神,都太像了……
“有没有人说你像一个人?”“公主怕是认错了。”胥漓扶了扶面具,不自然的撇开了眼。
戚染想了想,到之前明颜的房间里,找到了一瓶软筋散的解药,拿回来给他服下,她想看看,这个胥漓到底要做什么。
“姐姐!姐姐!”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进来。”曦宁神色凝重拧着眉推门进来:“姐姐,我听人来报,说北奕趁夜突袭东庆城,两军已经开战了。这位是……”曦宁看到姐姐房中还有一名男子,有些疑惑,难道是姐姐的男宠之一?
“什么?”戚染眉间蹙起,北奕还真是藏得严实,她这一路上都没发现大军调动的迹象,“东庆边关有乌项、孙骁坐镇,该是不会有事。”
“孙骁因另一处北奕突袭已被调往,乌项……”胥漓恢复了些力气,站起身来,“恐怕此刻已经没命了。”“你说什么?!”戚染惊道。
“阮君寒的计划,”胥漓隐去了自己的作用,他着实自责,当日若不是为了取得阮君寒的信任拿到信物,也不会弄得如此,倒是白白让阮君寒捡了便宜,自己还是棋差一招,“他们手里有可以调动大军的那枚公主的玉坠,调走了解公主的孙骁,用信物假扮公主的人接近乌项。然后在两军对战时杀乌项,再将大军陷入险境,全歼后偷梁换柱。”
“之后以尧华士兵的身份,长驱直入。”戚染顺着他说完,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是失去将领的军队了,乌项一死,也不会再有人质疑画听梧,那枚信物足以让大军听令。
到时北奕再出兵,画听梧只需要装的节节败退,再一路阻挡战报,皇弟知道时已经兵临城下,阮君寒真是好计策。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再留着她这个大帅的名头和兵权,也是她当日以信物诱敌,铸成今日大错。
“染姐姐可是有什么事?”邪月听到动静过来,揉着眼睛看到胥漓一愣:“你怎么在这?”
戚染来不及说什么,她现在必须到两军战场上去,什么信物,都抵不过她亲自到场。
戚染出门纵身一跃,跃到半空,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内力提不上来,眼前一黑身子也坠了下去。恍惚间她听到有人惊叫,似乎有人接住了她,那感觉,像从前一样……
从前在公主府,她常常全力一跃飞身空中,然后收了内力,任由自己的身子飘落下去。听风声在耳边呼啸,抛开所有烦恼,卸下一切防备,因为她知道有人会接住她,会稳稳地抱着她落地,那短暂的一刻,她可以什么都不必想,让自己有片刻的休息,为所欲为安心的放纵自己。
她知道,青洛,永远会接住她……
接住那个把一切都安心交给他的,风戚染……
第九十三章 很想你
胥漓看着躺在床上面白如纸的风戚染,他在公主的调教下学过些医术,虽不精,总还是知道些皮毛。胥漓拉过她的手探脉,眉间蹙了起来,公主的脉象很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他双手握着风戚染的手,就这么坐在床边望着她。“染姐姐怎么样?”邪月站在一边,他自然关心风戚染,但也对胥漓这样握着染姐姐的手,有些不满。
“大夫来了!”胥漓还没来得及回答,曦宁领着一个老头进来,“这是皎城最好的大夫,让他给姐姐看看。”大夫气喘吁吁的坐下,顺了顺自己的气,手往风戚染的脉上一搭,脸色便沉了下来,又诊了一会,叹了口气。
“怎么样?”曦宁急道。“这位姑娘身体损耗太过,阴阳两亏,脉象虚弱。而且此状由来已久,老朽琢磨着,是有更高明的医者一直调养着,才得延续至此。”
大夫顿了顿接着道:“人的身体,若是一时损耗,好生休息调养便好,但若是一直如此,便会空竭。如同油灯,添的没有烧的多,早晚油尽灯枯。”
“你这是什么意思?”邪月听懂了些,又好像没听懂,大夫的意思,是染姐姐要油尽灯枯了?
邪月不懂,胥漓却很明白,他自然是最知道公主从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只说她小小年纪就练就一身顶尖的功夫,便受的是旁人受不得的苦。更莫说她为了风颜珏,经过多少战场明枪,历过多少阴谋暗箭。受过的伤,怕是数也数不清,还曾有数次在鬼门关前徘徊。
大夫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意思就是老朽开副药,好生调养休息便会醒。只是,你们要有所准备,这姑娘,恐怕活不过一年了……”
“什么?!”屋子里三个人都惊得呆立当场,大夫的话仿佛一道雷劈在他们身上,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平日里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活不过一年了呢……
曦宁送大夫出去,胥漓坐在床边握住风戚染的手,苏明颜曾跟他说过,公主的身子再这样下去,撑不了几年,可是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连一年都没有了呢……
“你这样握着染姐姐的手,不妥吧。”这人明明是风颜珹的门客,怎么从刚才起就握着染姐姐的手不放,邪月颇为不满的提醒他。
胥漓却好像没听到,喃喃自语着:“回去让苏明颜看看,就会好了吧……”,这大夫再高明,与苏明颜也是没得比的,让他帮公主调养,一定还有办法的。
“他死了。”邪月在一旁,说出的这三个字让胥漓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苏明颜死了。就在我们离开皎城之前。”邪月将他到风戚染身边后的事情讲了一遍,胥漓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天琴、玉棋、云画、苏明颜、段漠云都死了?!西冷痕断臂,霍君离眼伤,这段时间公主如何心力交瘁,他简直不敢想……
昏迷中的风戚染不知他们是如何焦急,却做了一个异常美的梦。
梦中是那一年的八月节,宫中赐宴,君臣同庆,因青洛染了风寒,她便将他留在府中休息。
她从宫中回来,夜已深了。想着她走时,青洛病恹恹的样子,此时该是睡下了。本想直接回房,又想起他因不能同去,一双眼睛委屈的望着自己,实在是让人不忍心的很,还是去看看他,若是睡下了,看看也安心些。
戚染来到他院中,却见本该躺在床上的人,正站在院子里吹风,身上只披了件外袍。“你病成这样,怎么还站在这,也不添件衣服,缇双这丫头越发不像话了!”戚染气道,转过他的身子拉着他进屋。
“公主莫怪她,是我说要睡了,让她下去的。”青洛顺从的进了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她给他盖好被子,又去给他倒热水。戚染知道,青洛最喜欢在生病的时候,看着她为他忙前忙后,喜欢在这个时候冲她撒娇耍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戚染将盛着热水的茶杯递给他,青洛却没有要接的意思,他倚着靠垫故意闭着眼睛,装作没有看见,眉间微微蹙起,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唇角却不受控制的有些微微弯起。
戚染笑着摇了摇头,坐在他旁边,青洛顺势往她那边一歪靠进她怀里,头靠在她肩上。戚染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将杯子递到他唇边,青洛方才慢吞吞的喝下去。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你这病要好好歇着才行。”戚染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方几上,握着他的手。
“等公主。”青洛说话带着些鼻音,脸埋在她颈窝蹭了蹭,“今天是八月节,该放天灯赏月喝酒。”说完又补了一句:“和公主。”“今日你是一个都别想了。”戚染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待你好了,下个月月圆时还可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