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深夜,长兴再度飘起了鹅毛大雪,沁春园正房之内,却是暖意融融。薛淳樾特命人烧足炭火,把整间屋子都煨得暖烘烘的。
幔帐之内,薛淳樾半躺在床上,紧紧地拥着怀里的叶沁渝,细心地抚摸着还残余一些红痕的脸颊。
“还疼吗?”他不舍地问道。
叶沁渝摇了摇头,紧闭双眼,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过了元日,他就要带着仪安回襄州府省亲了,届时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他,想到这里,叶沁渝心里隐隐地发疼。
仪安的出现,绝不会是意外,但叶沁渝心里还是那句,他不说,自有他的道理,总有一天,他会向自己坦白……
薛淳樾轻吻着她的秀发,双手揽住她的腰,渐渐地便不安分起来。
“淳樾……你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去襄州,今晚要好好休息。”他的意图越来越明显,叶沁渝不得不睁开双眼,握住了他的双手。
“正是因为明天就要去襄州了,我半个月都见不到你,所以才要及时行乐,多装些美好的回忆,足够我回味半个月……”
这种事,他怎么说得如此直白!叶沁渝顿时羞了,只能再次埋进他怀里。
可能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暂别,薛淳樾今夜有些放肆,轻易不肯放过叶沁渝……在两人即将到达巅峰之时,他紧紧地抱住她,似乎要将她捏碎……叶沁渝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充满了欢愉和疼痛,让她分不清究竟是极乐还是难受,但是却让她深深迷恋,继而一发不可收拾地沉沦……
薛淳樾离开长兴后,叶沁渝在府中百无聊赖,于是便到叶赐准府上,说是拜年,但却是想打听一下苏羽茗的消息。如果羽茗还在长兴,她也有个伴聊聊天,打发一下慵懒的春日。
了解了叶沁渝的意图后,叶赐准沉默不语,凌云峰,他自己也很久没上去了。每次到了谷口,都踟蹰不前,不知道羽茗是不是还在意上次那件事,他在为自己的鲁莽懊悔,惩罚自己。
“小准叔……其实,苏老爷已经回到中原了,为何不把羽茗姐姐送到他父亲那里,好让他们一家团聚?”
叶赐准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薛汇槿还盯着她呢,我怕离开我身边她会有危险。”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娶她回家?”
叶沁渝不解,现在两人都是自由身,叶赐准究竟还在犹豫些什么。
“嫁给我她可能会更危险……”
“你和淳樾能回来,必然不简单,可能背后达成了某些交易,是担心自己有性命之虞,不想牵涉家人?”
叶赐准转头严肃地看着她,“淳樾和你说了什么?”
叶沁渝低头,摆弄着着腰间的玉佩,“没说什么,但我们都不是三年前的我们了,有些事不需要问,光凭感觉就能知道。可是,淳樾还是娶了我啊,难道你还没有淳樾有自信?”
叶赐准站起身,看向窗外一片萧索的庭院,背对着叶沁渝道,“你不一样,无论如何,你背后有敬王,有王太妃,还有忠臣之后这道免死金牌加持,不管怎样性命总会无虞。但羽茗不一样,她什么都没有。”
叶沁渝低头沉默,果然,他们所谋划之事,牵扯到身家性命。
“对了,你小时在海州的记忆,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吗?见了仪安郡主之后呢?”叶赐准忽然转身,冷不丁地发问。
她的记忆,和仪安郡主有什么关系……叶沁渝疑惑,“没有,什么也记不清了。”
叶赐准,似乎是舒了一口气?
叶沁渝不解地看着他,“小准叔,我应该要记起来什么吗?”
“不、不,小时的记忆而已,不过孩子之间打打闹闹,记不记得住有什么相干。”
“不过……仪安郡主似乎特别针对我。”
“你是她丈夫的侧室,自然不会对你有什么好态度,有甚稀奇的。”
“可是……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淳樾,你记住也千万别告诉他。”
叶赐准眉心一拧,“何事?”
“有一次我在府中的湖边散步,恰好碰到仪安,她阴阳怪气地跟我说了几句话,具体不太记得了,但其中有一句我记得很清楚,她说,‘最好离这湖水远一点,不然哪天失足跌下去淹死了,又来怪她’,我何时曾跌落水怪过她?”
叶赐准哂笑道,“说不定她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不用管她。你不是想见羽茗么,走,我带你去。”
叶沁渝这才丢下刚脑子中涌现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欣然应允。
一别数月,再上凌云峰,叶赐准步履有些缓慢。但叶沁渝却十分开心,和心言沿着密林小道一路前行。
“小准叔,想不到从山脚到凌云峰,除了千绝岭之外还有另一条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去找自然就能发现了。”
“小准叔,你就娶了羽茗姐姐吧,这样我就可以经常见到她了。你心里顾虑来顾虑去,但那些事都还没发生,你怎知就一定无法护她周全呢?况且,那些事会不会发生还不一定,你为了一个极不确定的将来,彻底放弃现在,不是明智的选择,完全不像你果断的作风。”
其实叶赐准早已动摇,不管将来如何,首先应该过好当下,再加上沁渝的撺掇,终于放下顾虑,笑了笑道,“好,再过些时日,我就到荆阳向苏老爷提亲!”
“你说的可当真?!”
叶赐准点点头,“当真。”
第52章
现在苏琦已经获赦,是自由身,如果他真有不测,应该可以安排苏琦父子提前送她离开,天下之大,总有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即使大业藏不了身,依苏琦的能耐,居家迁往新罗又有何难!
再者叶沁渝的话也点醒了他,与其担心未来,不如珍惜当下,淳樾能想明白的事情,他怎么一直都在钻牛角尖呢,想来自己还真是可笑。
行走之间三人就来到了凌云峰河谷,叶赐准还在犹豫,叶沁渝和心言已经走上前去,轻敲门扉。
良久却不见应门,叶沁渝正疑惑,心言忽然发现门扉是虚掩的,便推开走了进去。
“二夫人,你看这一园荒芜,怕是许久都没人居住了。”
叶赐准听闻此言,连忙走上前来查看,果然,庭院中的水缸已经干涸,灶台上已经覆上尘土,至少十天半月都无人居住了。
叶沁渝着急地看向叶赐准,“小准叔,还有谁知道这里吗?薛汇槿知不知道?”
“不可能……”
叶赐准有些慌乱,三两步走进了茅屋,只见屋内陈设如旧,干净整洁,没有挣扎的痕迹,他这才稍稍安心,看向桌面时,发现有一封书信。
他连忙打开,苏羽茗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居然是一封辞别信,她已经离开……
不是荆阳,也不是海州,更不是离岛,苏羽茗只在心里说了她不会去的地方,却没告诉他她将要去的地方!看到最后那句“望君珍重,勿念”时,叶赐准情绪失控,将手中的信笺狠狠地拧成了团。
她居然不辞而别!
叶赐准脸色铁青,握拳的双手发白颤抖。
叶沁渝从她手里挖出那份留书,细看了一遍,“这些地方她都不去……那还有哪里,她一个弱女子还能去哪里……”
是他疏忽了,一心扑在高句丽那件事情上,竟然让她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
叶赐准离开凌云峰后,正想找京兆尹借人排查,不想刚下山就被曦王的人截住,他强自镇定,先送叶沁渝回了户部侍郎府,然后从容赴约。
曦王在城郊的别苑等他,叶赐准到时,他正在闲适地喂着池塘的锦鲤,过了一会才拍拍手中残余的鱼食,幽幽地看着跪倒在地的叶赐准,“叶大人请起,在过去的这一年里,你在太府寺做得风生水起,势力见长啊。”
“托陛下和王爷的福,差事还算顺利。”
“顺利是顺利,可不见本王的人,在太府寺有多顺利。”曦王觑着眼,语气忽然转向凌厉。
“太府寺是户部的事务机构,所有人事调度,悉数要过户部尚书韦大人之手,韦大人向来严谨,我不好表露得太明显,以免受韦大人猜疑。不过,我已经按王爷您的意思,劝服薛淳樾将熙和兴迁至荆南道荆阳府,依托荆南道节度使宋大人,持续经营拓展。”
“哦,对,外祖父有向本王说起此事。不过,熙和兴的资金,却没有成为本王拓展势力的后盾,我想问问,熙和兴赚的这些钱,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