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总有预感,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特别是想起当时那间房内那小二的表现。
她可以肯定当时她看见的都是幻花产生的效果,可他那番神情却又不似作假。
还有今晚江掌柜的诡异之处,细究起来发现颇为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人总像是在引诱她继续查下去。
无意间,姜应许在画卷的右下角看见了大片的黄花,只见那蕊中的色彩逐渐变深。
可在她刚要碰上去时,前臂就被人拽离了稍许。接着面色正凝重的高让,在她抬眼之际朝她摇了摇头。
姜应许顺着他手上的力道虚虚地指向那个“江”字。
高让随即松开手在她不解的目光下笑了,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接着就听他道:
“这个人交给我,你去那江掌柜家看看。”
有了番思路的姜应许也顺着其意应承下来,道袍在踏上暗道阶梯时翻起波澜。
高让淡淡收回了视线后,表情冷然地从袖袋中取出个瓷瓶,异香自瓶塞的边缘处幽幽飘向那副仕女图上。
泛白的天色将夜幕中的明月逐渐驱散,当清晨第一抹亮光洒在姜应许身上时,她正蹲在别院的房檐后。
此时她面前是堆积成个半腰高的横瓦,本就只是来确定个人回没回来,既然等候如此长时间都没见着人影——
突然底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破裂声响,姜应许有些诧异地回首,就瞧见了个身着红色外袍头戴大红鲜花的女人。
姜应许指腹摩挲着剑鞘,最终还是决定留了下来,因为这人不是别人。
正是江掌柜的发妻江李氏。
更让她诧异的是底下人接下来的动作,只见那江李氏像是自娱自乐般地绕着亭子里那装满水的大石杠跳舞,嘴里哼着奇怪的调子。
姜应许沉下心细听依稀只听得见几句:“……真……假……难分辨……谁死……”
真假难辨?她刚要再听时却发现底下没了声,紧接着忽觉周身气氛一变。
飘叶落在肩头,而姜应许蓦然甩出的手成拳,在听见一声轻笑时松开,微风划过带起了掌心的石灰粉。
她缓慢放下手臂,转眼望去就遥遥对上了张笑颜,正是那江李氏。
既然被发现了,姜应许也就不再遮遮掩掩,脚步略一转便落在了人身前。
“坐。”就见对面的人指向她旁边的石凳。
与那身艳俗装扮不符的是那张俊美的脸蛋,是与先前所见过的李娥娘不同的英气。
但唯一相似的是……她微不可见地嗅了嗅,那股熟悉的味道。
留了个心眼的姜应许也不推迟,坐在石凳后见对面的人只是饮茶,她倒也没有贸然出声。
“道长是来找我家那口子的?”反倒是那江李氏先沉不住气了。
姜应许听着也不觉得找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干脆的点了点头后又像是想起什么连语气都有些迟疑,“你……”
江李氏抬手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忽然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道长可知道我有个姊妹?”
“姊妹?”姜应许不解,却在看到那边手腕露出的红绳时明白过来,“你是说……李娥娘?”
说到这她从袖袋里取出那根红绳,还没等她细瞧,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微凉的指腹搭在那根红绳上,两根红绳的木环轻盈地扣在一起。
“这是爹娘自出生便系在我们姊妹俩腕上的。”江李氏眼带怀念的低语。
然后在姜应许抬头望过来时话锋一转,“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第4章
说实话姜应许并没有什么兴趣,可在眼前人期待的目光下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算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在个还算富裕的家中,生下了对女儿。两个小姑娘个赛个的讨人喜欢,其实若是按原来那般成长下去,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一次狩猎中,意外的事故发现了。
那对夫妇相继被妇人幼时的玩伴,当时的皇亲国戚双双辱玩丧命。而成孤孩的姊妹俩也落入那人手中。
听到这的姜应许皱眉,不过还是按捺下对那什么皇亲国戚的恶心,继续听她说。
“没了。”李氏看小姑娘表情喃喃轻笑,“没有后来了。”
听得半悬半落的故事姜应许却总觉得哪不对劲,可在注意到对面那低落下来的情绪后,她一时间有些语噎。
“我知道你来是想知道老江的事儿吧。”江李氏抬手随意抹了把湿润的眼角,又点准了姜应许最初来的目的。
姜应许抬眼对上那双不知何时柔下的眼眸,里面尽是她不懂的复杂情绪,让向来情绪极少有波动的姜应许觉得呼吸一窒。
这双眼……不知道为什么,既陌生又熟悉。
江李氏注意到她有些不适的时候垂下了眼,边摸着桌上的杯壁边缓缓道:“我只能告诉你,你们要找的人不是他。”
“而是另有其人。”
姜应许闻言刚要追问就看见对面的人站了起来,伸手逐客道:“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告诉道长了,请回吧。”
接着在与她擦肩时侧头提醒她:
“记得看丝帕。”
目送着那深蓝色身影离开后,始终笑着的江李氏伸手取下头顶的红花,轻轻朝下抖了抖手腕。
红瓣就像褪色般落下红粉,现出原本的墨黑,而她略黄的脸也随着她指尖摩擦刮下了张肉色的面具。
露出里面眼尾略带皱纹的风情女人,依稀间能辨别出与方才离开人有些相似的眉眼。
好孩子,可莫要让娘亲失望。
她意味深长地收回了视线后,朝后院那间空置的祠堂款款走去,被悬挂在横梁上的人在看见她时,满脸惊恐。
而那边的姜应许刚赶到兰花阁,就被堵在门前的人群挡住了去路。
心头一跳的她随手便抓了个人出来问,“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
“啊,你还不知道啊。这兰花阁的老板娘起死回生了,你说神不神奇?”
刚刚清明的脑子被这这一搅又给弄糊涂了,死而复生?她虽然是道士,可师父常与她说过生老病死来人生常态。
想起了昨晚在云雾客栈见着的动物皮肉,不过她现在也不敢太早下定论。
姜应许扫了眼那边堵得纷纷攘攘的人群,想到还在兰花阁的娃娃脸或许能查到什么。
有了打算的她放开了那无辜的过路人,退开人群后就消失了踪影,朝拐角人少的旁边院墙而去。
被松开的路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想不出究竟的他,只是耸了耸肩就继续踮起脚尖瞧里面紧闭的门有没有打开。
姜应许双脚刚落地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缓缓睁大了眼刚要反肘撞过去,就看见一张熟悉的娃娃脸。
“嘘!”
鼻息间萦绕的药香让她平静下来,两人蹲在一颗白杨树树后,而透过密叶枝干的缝隙瞧见的一幕让她怔住了。
虽然早有预料,可当真看见原本在她眼前没了气息的人就这样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只见那消失的李娥娘此时就这样展颜地在花丛间戏蝶,而她的身后则站着昨夜失踪的江掌柜。
哦不对,那不是江掌柜。
等等——这明明是……
她猛然转头就对上了高让那双兴致盎然的目光。
高让对着旁边疑惑的小道长一挑眉,也不说话,先是含笑地朝那边抬抬下颌,随后才低声询问她:
“还记得那个江掌柜口中死去的店小二吗?”
姜应许点头,她自然知道,就在昨儿下午她还同他说过话。
况且当时那副画面她可记忆犹新,而且后来两人也并没有在柴房那见着什么所谓的尸身,所以……?
“喏,别瞎猜了,直接问问当事人吧。”
她转过头望去才意识到,原来在他们低声谈论时,李娥娘已经跟着蝴蝶找到他们了。
“你们……”
“是平松找来与我玩捉迷藏游戏的吗!”李娥娘惊喜道。
“……”
姜应许稍退了一步,此时的她才慢半拍反应过来,和身旁这娃娃脸待久了容易脑袋迟钝,还是离远点较好。
接着她有些尴尬地弹了弹衣摆,随后才看向那边面露好奇的李娥娘,然后穿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人。
“李姑娘,”姜应许随口打了声招呼,顿了顿又状似无意的问道:“李姑娘可有哪里不适?不应该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