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秋风寨三当家怀秋是也，”来人边说边抱拳，“实在抱歉让诸位受如此罪，我大哥让小弟带着诸位一同进寨。”
闻言后的高让与那边朝他暗暗点头的林禁对视一眼，又偏头看向旁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姜应许。
他凑过去低声询问：“你想去吗？”
耳畔呼来的热气弄得姜应许耳根有些发痒。让她下意识压了压耳朵，对于旁边这位脸都快贴上来的家伙，抬手五指摁在其脸上一推。
“去，你别靠那么近。”她有些不适应地揉了揉发烫耳垂。
而那边自称是三当家的怀秋也安抚好底下的店家客人。众人在他的盛情相邀下也不好推辞，毕竟都是准备今日要去寨子的，既然有寨内的人带，那自然是更好。
于是在那怀秋的带路下，众人穿过院落，在姜应许的诧异的目光中推开了最末尾的那间石屋。
清泉流水而过的声音洗去了大家一身的焦躁，只见那怀秋在绕到竹制床铺之后伸手一按。
只听见“咔嚓”一响，紧跟在最末也走进了那暗门后的别有洞天。
拱洞般的小道边缘有水滴溅落在地面，姜应许摸向湿凉的脸，大约半盏茶便穿过洞口，明亮的光刺得方才从阴暗山洞中他们眯起了眼。
等真正走出洞口才被眼前的景色惊讶得眼前一亮。
原本觉得那随意来客栈已经够独特了，可这寨前那遍地半腰高的黄瓣橙蕊似菊的花丛，更是开得火焰奔放。
姜应许与旁边扯过她袖角的高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察觉到了些不寻常。
这花……太像在青山城见过的黑花了。
经过泥岸小道才看到寨门。
终于有人在这长久的沉默中耐不住性子出声：“三当家，到了。”
没错，他们到了寨门口杵了半晌都不见那三当家有什么动作。诡异的气氛让姜应许反射性拉住身前就要往里凑的家伙，出乎意料的是那人也正反手要来拉她。
微凉的触感让姜应许像是被刺扎了般连忙收手，她皱起眉将握紧的拳别在身后。
被她反应逗乐的高让很快收敛了情绪，朝前方看过来的林禁使了个眼神后就往后退到人身边，按住她那蠢蠢欲动的手，低声：
“放心，没事儿的。”
只听他话音刚落，前方就是一道寒光半露，在姜应许警惕地拔剑将人护在身后时，高让是真的无奈地笑了。
“莫非你们真以为毁了我客栈，还能妄想进我寨子？”
一时间双方都紧绷起了身子，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家伙还一脸茫然地问道：“啥？”
“行了老三，别逗他们了。”紧张的气氛很快就被道低沉的声音打破。
那扇紧闭的寨门在众人转眼时被缓缓拉开，露出了里面的人。
穿着奇怪，一身袈裟与那秃头，像个出家人可在他周围那些对他毕恭毕敬的山匪说明了他的身份不一般。
“大哥！”那号称三当家的怀秋不解道。
“诸位请进。”只见那和尚并不搭理怀秋，只是偏过了身对外面的笑道。
在姜应许穿过寨门时感觉掌中多了个物什，下意识看过去就见那蹭亮的光头朝她眨了下眼。
“……”
咽下一肚子疑惑的姜应许收回视线，紧跟在群末直到坐到被安排的房间时才摊开手。
黄瓣橙蕊的花朵，是进寨前看到的那大片的模样。
想到师兄既然将这个交与她，必定有他的理由。听见门外“咚咚”传来敲门声，翻掌就将东西收入怀中。
“咚咚咚！”
她猛地拉开了房门就与那猝不及防敲在她额头的手同时一怔。
“有事吗？”
“敲疼了吗？”
两人同时出声，还是手拿帖子的高让先笑道：“看看这是什么？”
姜应许从他那晃眼的酒窝移开目光，落在了那举在她眼前晃个不停的黄帖上，再看向眼前人嘚瑟的表情时。
“……”
后退一步，拉门，重重“嘭”地一声。
被门框撞中了鼻梁的高让咧嘴抽气，捂着鼻子使劲揉了两下。顶着染红的肤色瘪嘴，“不想知道我还不想说呢。”
“哗啦——”
迎面的门风卷起了屋外人的鬓发，姜应许面无表情地看着快抵在她鼻尖的帖子。
上面偌大的“看我帖”三字格外夺目。
“……”
“什么意思？”她问。
“帮个小忙呗，”看她又要关门，高让连忙一脚跨进去笑着接道，“相信我，绝对不亏，或许还能有意外收获。”
接过帖子的姜应许表示点儿都不信，手指在翻过第一页后愣住了。
“这……”
“怎么样，没骗你吧？”高让挑眉，接着伸出一指点在密密麻麻字迹上的名字，“林雁。”
姜应许双掌扣上帖子，总算松懈了紧绷的脸，眉眼都是欣喜，“多谢了，正愁这事你就来了。”
送走了那扭扭捏捏说要进来蹭杯茶的高让，闲下来的姜应许总算有时间坐在床边再次翻开那帖子。
略过前面一段废话后，认真看起了下面关于林雁的资料。
直到投入房门的光线越发的昏暗，等她理清思路起身的时候，发现窗外已经灰蒙蒙的一片。
走到门边，姜应许顿了顿又转了回来，以防万一还是把被她贴在茶壶盖上的黄花带上。
她指腹捻着花瓣，运起轻功略过寨门及门外那来得大片艳丽的菊花，直奔林深处而去。
第12章
姜应许脚尖点在巨树之上刚要下去，却忽然听闻不远处传来串急促的脚步声。
她眺望着那颠颠撞撞朝这边跑来的白影，极快地旋身落了枝干上就被密叶遮去了身影。
底下气喘嘘嘘跑来的是满脸焦急的林雁，姜应许眯了眯眼睛发现她怀里还抱着团红色不知道什么东西。
只见底下的人戒备地瞧了瞧四周，像是确定了什么后，才摸了把脸脚下凌乱的朝角落跑去。
躲在暗处的姜应许稍别了些挡视线的树叶，发现人绕着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转了半圈，最后在个漆黑大坑前停下。
接着就是“咚”地一声，让姜应许眯眼看过去，就见那笔直跪在那的背影缓缓弯了下去，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林雁额头紧贴在，闭上眼睛感受着泥土的湿润。
这让她想起了曾经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夫君的温柔，孩儿的懂事，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夫君，洛儿。你们在下面等着我，等我报完仇再来与你们团聚。”
林雁抬起头来，溢满眼眶的热泪眨眼就滚落在想勾却笑不出的唇角。最后还是无助耷下，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底划过势在必行的凌厉。
她胡乱地擦了把眼，起身将怀中的衣裳轻柔地披在坑口时，像是抚摸情郎般喃喃：“郎君，你别怨我。”
隐匿在树叶后的姜应许沉默，想到今日帖中看到林雁所受的遭遇，眼底划过一丝同情。
可想到这事或许与师兄有关，她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眼瞧着底下的人捂着嘴跌跌撞撞离开后，姜应许才撑着树干翻身跃下。
可双脚刚落地后，她却发觉这地怎么这么软？有些迟疑地移下视线。
“……”
被她腾空落地扬起的落叶露出了一抹肉色，破烂的外衣如果不是仔细瞧根本看不出这躺着个人。
更何况……
蹲下来探手摸向那渗满脓液的脖颈，指腹除了碰到黏糊的液体外，根本摸不出有任何的跳动。
死人？
早已经挪开步的她就要转身去林雁方才待过的地方去，就听见动静自身后而来，下意识踢腿踹去。
就听见身体碰撞的闷声，还有低哑得近乎无声的呼唤：
“姜……姜……”
被叫住的姜应许瞳孔微缩，三步作两的退回去捏起那人虚弱垂下的下颌一抬。
“你……”瞥见她手腕滑落的手绳惊讶，“李娥娘？”
“咳咳咳——”李娥娘吊着的脖颈因为难受剧烈咳嗽起来，泪眼婆娑地举起颤抖的手牢牢攥住姜应许的手腕。
“对……对不呜……”
“什么？”姜应许不明白，那个当天在兰花阁内那般表现的李娥娘，此时会这样狼狈地出现在这，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李娥娘哽咽到连话都说不清了，那张溃烂的脸甚至模糊了五官，与姜应许在云雾客栈送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