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应许皱眉扫了眼那边几个背对她的人,心下有了几分计较的她也就不再多待了。
高让从只随意搭了句后就一直瞅着某处出神,又想起林禁在入客栈时跟他嘱咐的话,让高让的眉头始终未曾松开,特别是在察觉到身边的动静。
“你去哪?”
姜应许视线落到那被拽住的腰带上,无奈地扯了扯,“怎么,一起吗。”
“好啊。”
“……”她就不该问。
于是片刻过去,原本还热热闹闹的一桌,此时就只剩下林禁和林雁两人面面相觑了。
月光于高立的竹林枝叶间穿过,条条修长的竹隐照映在湿的泥地上,随着风声摇曳。
清凉的微风拍打在脸上,让人犯困的双眼都清醒过来,紧跟其后的高让揉着眼窝哑声。
“我以为咱们白天走,可事实永远扇我一巴掌。所以到底还有多远啊。”
姜应许淡淡地瞥了眼身后,“嫌麻烦就回去。”
看到那张脸又冷起来,高让立马直起背脊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姜应许身侧。
“到底去哪?”高让轻声表示疑惑。
“到了你就知道了。”
等到了地方的高让才明白姜应许为什么不提前告知他,虽然他觉得完全没必要。
比如两人眼前那腐尸遍地的乱葬岗。
那股犯呕的味道刺激得他眨眨眼,结果谁知道就他眨眼的功夫,姜应许早已经用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手帕就捂住口鼻走了上去。
只见她跨过一具身上衣物腐烂的尸身,顿了顿又像想到什么,掏出塞进袖袋里的葫芦从中取出另一块浸好的手帕,抛给了那边无处下脚的某人。
“捂着。”
高让忙伸手接过的时候觉得鼻尖有些痒。有股奇怪的味道,很熟悉。他看向手中团成一堆的手帕凑近细闻。
果然是这手帕传来的味道,还有道淡淡的酒香,可在这地方也不知是何缘故,那其中参杂的气味比酒香更加浓郁。
脑海里下意识划过一个红衣身影,不过很快他就抛向了脑后。捂住口鼻跟上了姜应许身后。
借身高优势的高让很清晰的看清姜应许接下来的动作,紧接着发生的一切完全可以称之为惊悚。
姜应许裹有帕子的手指搭在底下这具尚且新鲜的尸体,感受到指腹下脉搏毫无跳动的姜应许也不气垒。
她一手搭在其手腕,另一手则摸索向那盛满脓水腐肉冒气黑烟的脖颈。在处唯一能下手的皮肤摸下。
在指腹敏锐感受到的微弱跳动让她苍白的脸总算露出丝笑意,随即舒展开的眉眼又逐渐凝固。
接着她眼神攸地一变,匆匆扣住垂在旁边高让的手腕迅速退开。
腐臭由近至远,一道寒光从姜应许双眼照映过,剑尖挑起的葫芦绳迎向她挥臂的方向洒出点点水珠。
被她拉至身后的高让只听见“嗞——”地一声,那朝他们袭来的怪物浑身瞬间腾起黑烟,齐齐倒下。
眼见这已近深夜的银光像是薄纱,将下面的一切轻轻披上,轻柔而小心。
扶住急剧起伏的胸膛,姜应许很久才找回她的声音。
她低哑的声音像刚被人拧过似的,干瘪瘪听起来浑身难受,“我们还活着?”
瘫靠在树干上的高让闻言,脑袋歪向一边在如柱的树上跟着晃滚了好几下。在脖颈酸痛得紧时连忙抬手稳住。
“是啊,还真刺激。我现在完全不想打瞌睡了。”甚至还想站起来绕这山丘再跑几圈。
闭上眼满脑子全都是刚才那诈尸的画面,呲牙咧嘴地朝他们扑来。
要不是姜应许早有准备,今儿他俩就算不交代在这,怕也得掉层皮。
想到这高让瞥了眼眼前人腰别的酒葫芦问道:“你这葫芦里面装得都是些什么?”
“……”她又想起昨儿抱着酒葫芦犯傻的劲头。
不过很快,姜应许就在那娃娃脸寻求答案的眼神下,解下那早已空掉的丢过去,提醒他:“还记得你上次问我那晚听到了什么吗?”
揭开塞子半睁只眼瞅葫芦里的高让听到这,抬头看过去。
那张淹没在月光的轮廓看不清眼神,只听得见她说:“这家店有问题。”
“我在酒窖碰上了个脸带刀疤的男人,亲眼目睹了他在酒缸里散入了某种□□,其实我原本只觉得奇怪。”
姜应许说到这一顿,像是想到某件不愉快的事摇头,“那香味四溢让我瞬间想起当初在青山城在李娥娘,还有那个李氏身上的香。”
“我总觉得,”她捂着脑袋敲了敲,“总感觉我漏掉了什么……”
听到这儿让原本还作沉思状的高让骤然起身,在姜应许诧异的目光下紧紧握住了她双肩,“我想起来了!”
第11章
高让在她不解的目光下又松开了手摊开手掌,比划出了那个人的封号,“襄王。”
下意识“嗯?”了声的姜应许顿时恍然,一点就透的她立马忆起当时在青山城所经历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在江家那个行为举止透露着违和的李氏。
那个李氏,为什么要告诉她那些,那个故事又有什么……
在她告诉高让后,却见他沉思片刻还是拍拍她肩膀,“别在这说,咱们先回客栈。”
总归是会知道的,可还是哪里不对。高让始终觉得脑海想被层薄雾蒙住了。
更何况姜应许她爹娘去世那年襄王也不过与她同岁,一个三岁稚儿又能做什么。
怕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捣鬼啊,会是老襄王吗。回去的路上高让面目严峻地抬头望了眼天将晓时的朦胧。
远在襄城的狩猎场上,红衣滚滚的少年脚踏马鞍,拧腕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随着马蹄的“哒哒”声转首,面朝南方眺望,少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姝姐姐,可不要让胤煦失望啊。
藤枝上滴落在手背的露珠让姜应许瞬间醒神,撤回那只扣门的手,盯着指缝的碎石渣总觉得哪里不对。
撇开那位襄王不谈,摊开另一只手握在掌心的手帕,那股诡香和酒香都淡了下去。唯独上面那三个小字清晰可见。
薛斐姝到底是谁,是她目前思虑最深的问题,这个人绝对是个关键。
或许还是个比襄王更重要的……
“姜姑娘?”
温柔的轻唤让再次走神的姜应许单手握住帕塞进腰侧,微侧脸看向来人。
“林姑娘。”她淡淡回应了声。
想起高让的叮嘱又问:“有事吗?”
刚见她张了张嘴似要说些什么,姜应许就听见身后就传来道惊叫声:“走水啦!救火了!!”
立马反应过来的姜应许闻言也没再管那边欲言又止的林雁。
两手提起水缸让装满水的木桶,朝着火源过去就运力泼了过去。
烈焰熊熊舔舐着周围焦忙的人群,眼看着火势越来越旺,姜应许凝眉就要再转去提水就被人按住了小臂。
她顺势望去对上的漆黑眸子倒映出炎炎火光,“别白费劲了,没用的。”
什么意思?那些与姜应许擦肩而过的店家小二、住宿的客人都提水的提水,泼盆的泼盆。朝着火焰源源不断地泼洒。
客堂内溢出的惨叫声,像是当初让她后来无数梦魇中火光里的酒肆。她被人抱在怀里,与爹娘逆着方向离开,任她如何哭闹那个人也不放下她。
只是在完全离开青山城赶到村口后那人才放下她,揉着她脑袋无奈:
“小许乖,以后我和你林姨就是你亲爹娘了,你看那是你成渝哥哥……”
高让双手狠狠拽住还想要过去帮忙的小姑娘,敛眉沉下声提醒她,“没用的。你再仔细瞧瞧,这是场有预谋的纵火。”
很快冷静下来的姜应许转眼看过去,果然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这火被他们这样扑都扑不灭,还有越渐燃烧厉害的架势。
“还会出事的,”身旁的高让低声喃喃,话在说到一半时突然停顿了一下,“好吧,或许不会了。”
什么?姜应许茫然地抬眼看他,结果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了远处。
顺着他目光看去,就瞧到了一队身着缝有秋风寨长袍,手举旗帜的约有数十人。
看他们这架势,还有那身装扮像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秋风寨的人。
这时,从客院匆匆赶来的林禁挠头:“这些人是?”
就见站出来个纹绣比其他人更精致的男人,瞧起来儒雅颇具书生气,倒与那身衣裳毫无违和感的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