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确切的位置,那种迫切想要找到狼人,了解袭击许行舟真相的心理如同一把小锤子,不停的敲击着、催促着。
佐隐垂下的五指不禁再次紧握成拳。
祁宴坐于首座,却在这时扫向桓松,语气轻描淡写,“你们遇袭是在圣庭附近。”
桓松一愣,没敢直视祁宴面容,怔怔点了点头。
“按理说有圣庭的威势在,主城一带应该都是安全的,”孟任邦也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狼人一族现下四处逃窜,没理由会出现在主城。”
而主城也正好是人类世界里的繁华地带,狼人出现的地点也未免太过巧妙。
可许行舟身上的伤也确实是黑褐色的,汩汩流出的黑血浸透了整件衣衫。
单凭这一点无法猜测到其他,只能说这件事情也许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走吧。”
祁宴站起身,瞥向一直盯着自己的佐隐。
......
“恭送亲王大人。”孟任邦将两人送出城。
马车向城外驶去。
桓松好奇看了眼马车离开的方向,“卡帕多西亚亲王这是要去主城?”
孟任邦冲他摇摇头,“不该我们管的别多事,走吧,抓紧时间回去研制解药。”
布鲁赫族长老之子的事还未解决,为保不出意外,许行舟陷入昏迷被他瞒了下来,在事情没有传开前,他必须尽快研制出解药。
桓松清楚这一点,讷讷点了下头,也跟着加快了脚步,“快走吧。”
***
马车上。
“这事真有古怪?”佐隐侧目问祁宴。
同时也不得不佩服祁宴的敏锐程度,若他不是狼族王室一脉,清楚狼人习性,未必会想到这一点。
狼人出现在受圣庭庇佑的主城附近,并且在这种时期对血猎联盟的首领下手,不免引人深思。
祁宴笑看他,温声说道:“有没有,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佐隐别过眼,错开交缠着的视线。
车厢里一时变得有些安静。
只剩下外面车轱辘滚过地面发出的响动,以及马蹄踩踏时发出的踢踏声。
佐隐能够感觉到,祁宴没有如往常那样阖着眼,闭目养神。
他的视线并未挪开,还在自己身上。
抬眸看去时,佐隐对上祁宴幽深一片的眸子,似是从他身上穿透而过,看向不知名的某处。
“嘶嘶”声打破了车里的静谧。
“猩牙。”祁宴移开了目光。
·
猩红细蛇不知何时钻上了车,听到祁宴的声音,自动自发爬过去盘踞上祁宴伸出的掌心。
只是猩牙刚要将身体盘成一圈,却徒然停下了动作,猩红的脑袋转向了佐隐。
血色眸中不断闪烁着红光。
“它怎么了?”见猩牙转头朝他看来,佐隐蹙了蹙眉。
祁宴眸色暗了暗,“猩牙五感绝佳.....”
“对血液尤其敏感,”祁宴指尖不经意间轻抚过猩牙的头,语调又轻又缓,“它闻到了你的鲜血味道。”
佐隐目光垂落,腕间被他咬破的位置已然愈合,不见半点痕迹。
“嘶嘶”声再度响起,猩牙不安分的抖动着蛇身,想从祁宴掌中滑下。
到佐隐身边去。
这种好像兴奋了的状态,佐隐有些不解。
只听祁宴笑了声,嗓音中带了点不明意味的情绪,“很香。”
不知是在说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佐隐好像明白了什么。
......
一瞬间,四目相接。
异于之前每一次的表现,佐隐只觉一股热意直冲大脑。
很香。
狼人一族与血族俱对血液气息的捕捉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先前他放血时,都被祁宴看在眼里。
所以现在这句话显得有些像是意有所指。
猩牙觉得香。
“那你呢?”佐隐问出声。
祁宴轻挑眉梢。
佐隐顿了顿,正欲补上一句。
“我很喜欢。”祁宴淡笑道。
与上次祁宴对温弗恩说的那句“是很喜欢”不同。
这次祁宴的回答清晰、直白。
佐隐倏地想到亲王标记的过程。
喜欢这个词。
同样亲密无间。
那股热意仿似又开始顺着脖颈攀爬,蔓延至耳根,前所未有的感觉。
心底好像有什么地方塌陷了一块儿。
快化掉了。
......
血族喜欢血液的气息是天性使然,作为血族十四氏族圣物,猩牙对血液有些近乎谜一样的执着。
躁动不安过后,蛇身盘成一圈,绘有青竹的靛蓝色信笺从猩牙身体之上浮现。
宛带着竹叶的清香。
这是白珣让猩牙捎过来消息。
祁宴垂眼将信笺浏览一遍。
“把这个带给斐瑞。”祁宴拿出另一张银色信笺放上去。
血色蔷薇缠绕着银色十字架。
死亡氏族族徽。
信笺消失,盘成圈的猩牙吐出长长的蛇信子,脑袋颇为眷恋的蹭了蹭祁宴指尖,随即滋溜钻出了马车。
***
圣庭,一个传教士散布首城各处的组织。
在人类世界亦有些极高的声望,信仰者众多。
主城作为他们的主要聚集地。
每路过一个街角巷口,都会看到一个身着黑色长袍,头顶用白色方巾包裹的人,行人见到他们俱都点头致意。
得到这些黑袍使徒的一句“圣主会保佑你”,行人无一不是喜极而泣的模样。
处处透着压抑怪异的氛围。
黑色马车驶入城中,没有人特地留意。
像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佐隐拉开窗帘一角。
“看出什么了?”
半晌,祁宴问道。
佐隐收回手,帘子被放下跟着轻轻晃动两下。
“很平静。”
难以想象这会是人类世界,以繁华著称的主城应该有的景象。
这也可以想到,许行舟为什么会因一时不察而放下警惕。
一是因为这里是圣庭的地界,二是,这里居然处处透着安乐和谐。
太过和谐,以至于显得有些诡异。
......
佐隐:“我下去看看。”
说罢,起身便要抬脚往车外去。
“等等。”祁宴叫住他。
佐隐步子一顿,幽蓝的眼眸中罕见的出现一抹迷茫的神色。
祁宴微微弯了弯唇角,“一起去。”
佐隐眨动眼睫,偏过头露出一个,只留下一只耳朵对准祁宴,“好。”
那里此刻好似染上了些许粉色胭脂,隐隐透红。
祁宴盯视几秒。
只见佐隐朝外走去时,身形闪动,唇角仿佛还蕴着点笑。
·
马车停在街边。
天色昏暗一片,两人的身形逐渐被隐没。
整座主城都好像陷在寂静无声中。
通往圣庭的道路上,仿似缥缥缈缈传来夜莺的啼鸣,一声接着一声。
欢快的啼叫声中带来的确是无尽的哀鸣,犹如地狱深渊中发出的呓语,诱人深陷。
祁宴闻声望去。
“别听。”佐隐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没事。”祁宴声音听不出情绪,“对我无用。”
“你们是谁?”
像是钝刀刮过地面带来刺耳的粗嘎嗓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祁宴回身。
佐隐冰冷的视线在那那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身上扫过。
“圣庭就是这般引诱人类,让他们对你们顶礼膜拜?”佐隐轻嗤一声。
“什么人!竟敢对圣主不敬!污蔑圣庭!”
黑色斗篷下伸出一只枯槁般的手,直指向口出不敬的佐隐。
佐隐眯了眯眸子,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你不配知道。”
这话实在太过嚣张狂妄。
披着黑色斗篷的老者向来在主城无往不利号称神的使徒,是圣庭总坛下第三代副使,现下被这般无礼的对待,一时火冒三丈。
“我乃圣庭总坛第三代副使,你居然如此蔑视!”老者怒斥出声,收回了那只干瘦如柴的手,黑色斗篷下须臾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哨声,接着对准两人狠声道:“待我命人押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回去趟过炼狱黑池,再用圣水洗濯你们肮脏的灵魂,看你们还敢不敢放肆!”
......
尖哨声一出,不多时就从四面八方传出脚步声。
圣庭的人,一群身着黑色长袍,头戴白色方巾的人把在场的祁宴和佐隐包围了起来。
“这两个是被恶魔附身的人类,”黑色斗篷的老者对黑袍使徒们下令,“把他们带回圣庭,接受炼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