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一会儿之后,小芬忽然冲过来,兴奋地拉着她的手说:“小姐,你那么会谈对象,你帮俺行不行!”
“撒开,我可不会谈恋爱。”
“那也比俺强啊,求求你了小姐,你帮帮俺吧,俺和对象是老家一起出来的,亲都订了,俺不能没有他啊,你点子多,求求你帮帮俺吧!你可以扣俺工资!”小芬越说越委屈,语气里都有了哭腔。
成筠很无语。
她的手臂本来就脆,被她甩的都快断了。
实在遭不住了,为了保住胳膊,她妥协了。
“行行行,下次你们见面的时候告诉我。”
小芬这才松开了手,非要给她揉胳膊,被成筠一个“滚”字赶出去了。
屋里又剩成筠自己了,她长舒一口气,胸口忽然有点闷,好像有团会跳的火在烧。
她起身到药柜拿了瓶帕罗西汀片,坐回来,一边翻曾辉的朋友圈一边倒出一片药含在嘴里,就着水吞下去。
看着看着,一条状态吸引了她。
她的拇指伸过去点,却被一条突然出现的推送消息挡住了。
叮———
是逗鱼推送。
“您关注的主播沙莹莹正在直播哦,快快去看吧。”
手一滑,她点了进去,直接进入了直播间。
一个抹胸红装的长发美女用甜如蜜丝的声音说:“欢迎刚进入我直播间的小伙伴。”
沙莹莹微笑着对成筠招手,就像真的看见她坐在她对面一样。打完招呼后,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弹幕互动着。
成筠想退回去看曾辉的那条朋友圈,一时没找到从哪里退出。
“我呀,我老家你们肯定没听过的,叫吉岩。”
听见沙莹莹说了这句话,成筠刚要点退出的手指又收了回来。
第三十章 成筠·★
“我们俩是同学,我们住在一个很小很小很小、叫吉岩的山村里。你都没听说过吧?她歌唱得特别好听……”
隔着门,小笔盖背着书包站在楼道里听见曾辉和陈吟在家里说话。
她刚回来,本想掏出钥匙开门,现在却手握钥匙悄悄偷听着,因为听起来他们俩好像在吵架。
陈吟的话很少,一直是曾辉在讲。
他讲了一大堆如何在初恋里受伤,如何报班学习追女生,学了一半又不学了之类的话,听得小笔盖一头雾水,听得差不多了,她终于用钥匙打开了家门,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屋里一片昏暗,陈吟看见小笔盖进来立刻往曾辉身边靠近了一点,二人佯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陈吟问:“你回来啦,怎,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在汤文佳家吃饭么?”
小笔盖看着陈吟明明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却还对她生硬地拧出了一个微笑,她知道,陈吟受欺负了。
陈吟死后,成筠把所知道的来龙去脉从头梳理过一遍,才明白了那天曾辉讲的那些长篇大论不过都是博取同情、引诱陈吟一步步走进他挖好的陷阱的鬼话罢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成筠已经不大记得他那些话的细节了。
可就在刚刚,从正在直播的沙莹莹嘴里听到了“吉岩”这两个字,成筠的身体里仿佛有一个尘封的记忆之门被豁然打开,让她猛然回到了那个晚上,这个原本以为已经在她脑中消失了的地名居然从来都没被她忘记过。
此时此刻,沙莹莹正唱着一首粉丝点的歌,莫文蔚的《阴天》,比原唱少了点慵懒,多了些伤感和空灵,是别有一番韵味的翻唱。弹幕里连连夸赞,有说比原唱还好听的,有说音色像王菲的,还有让她上我是歌手的。沙莹莹趁着间奏无奈地苦笑回答他们:“我当然希望能被好的音乐制作人发现啦,但是,可能我的命不太好吧。”
此语一出,弹幕里又是一连串的安慰,还是那几个人。
沙莹莹的粉丝数一百多万,在逗鱼不算大牌,曾经也做过一姐,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新生代主播的快速更新,除了唱歌再无长处的她逐渐沦为昨日黄花。她本想在最火的时候被星探挖掘,做一个真正的歌手,可奈何一直没走成。最好的时机就那么几年,错过了,等待她的就只有过气。
老家吉岩,人漂亮,会唱歌……
可成筠分明记得,她曾经在曾辉面前看过沙莹莹的直播,他说不认识。
成筠盯着直播,指尖一下一下地在桌面上点着。
第二天,她利用午休时间去了一家音乐公司找一个制作人朋友。
“你们一般怎么挖掘新人?”
时间有限,也因为是很熟的朋友,所以成筠一来就直奔主题。
朋友说:“那得看挖谁。”
“逗鱼有个主播,叫沙莹莹。”
“哦!我知道她,没戏。”
“怎么没戏。”
“她潜力是不错,而且听说还是唱作型的,我们前年想挖她来着,但是他们平台不放。”
“为什么不放?”
“签了卖身契呗,中途走算违约,要交一大笔违约金呢,她一个过气小网红哪有钱啊,只能在那一直呆着了。哎,现在这些直播平台都这样,名目张胆的霸王条款,就这还一堆一堆小男孩小女孩哇啦哇啦往里扑呢,没办法,人家现在火啊。”
成筠想了想,说:“行,谢了,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吃饭。”
“行不行啊你,回回说回回没见你真请过。”
成筠笑了:“欠你几顿还你几顿。”
朋友开心了:“这还差不多,得,慢走啊。”
“嗯。”
成筠从沙发坐上起身往办公室外走,顺便摸走了一张朋友桌上的名片。
晚上,成筠在逗鱼私信沙莹莹。
【您好。】
等了一会儿,如她所料,一般的粉丝私信沙莹莹是不会理会的,于是她继续编辑。
【我是华乐音乐的制作人方小晖,我通过直播看到了您唱歌,想约您见面聊聊,不知道是否有时间?】
并附上了朋友的名片照过去。
消息发出不到半分钟便收到了回信:【我随时可以】
最后约在后天晚上八点,玫瑰酒店。
沙莹莹提出的。
两天后,成筠由于临时被白一榛派去娱恒处理一些合同问题而没能按时下班,虽然短信跟沙莹莹打了声招呼,她也大方说没关系,可成筠还是怕事情还没谈就砸了,于是抢走了霍振川的一瓶 86 年的木桐带了过去。
她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林小姐预定的是吗?”服务生问。
“林……”成筠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嗯是。”
“好的。”
服务生带她穿过一楼大厅乘坐电梯,电梯越上越高,成筠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再上可就到宾馆了。终于,电梯在五层停下,与一楼的大堂餐厅不同,这里是更为幽静私密的包间,一般只有钻石会员才能预定。
成筠拎着酒走进包间,服务员自觉从外面关上了门。
包间里没有人,但被精心布置过。
地面铺着绒毯,走路没有声。
屋内装修雅致,以玫瑰色为基调色,灯光昏暗。餐桌上有个醒酒器,里面是醒好的红酒,旁边摆着一个插有玫瑰花的花瓶。桌上还有一欧式烛台,红色的新蜡兀自燃着,散发出淡淡的香。
一张圆桌,两盘牛排,两只酒杯,玫瑰,红酒,烛香,和不易察觉的轻柔音乐。
无处不在的暧昧。
其实,当时沙莹莹主动提出约在“玫瑰酒店”时,成筠就愣了一下。
本市的成年人都知道,玫瑰酒店是有名的情人酒店。
谈个生意而已,约在这干嘛。
成筠心里正犯嘀咕,一个人影忽然出现,是沙莹莹,她原本是笑着的,可她在与成筠对视的一瞬间就僵住了。
不止是笑,连身体都僵住了。
沙莹莹今天穿了一身淡粉抹胸长裙,长而直的黑发倾泻而下,在雪白的肩上滑落,漏了几小绺卡在了锁骨窝里。
除了性感,没有别的形容词更贴切了。
成筠也僵住了。
沙莹莹似乎花了三四秒接受了一个现实之后,终于又动了,笑的有些干,对成筠说:“来啦,请坐吧。”
成筠走过去坐下,把木桐放到了桌上。沙莹莹坐在她对面。
成筠又看了眼桌上的玫瑰,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微笑说:“我的名字是有点像男人。”
沙莹莹猛地抬起眸子看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暴露了她的小心机被人发现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