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不能饮酒。”他顺了把自己稍长的额发，是这么严肃地回答她的。
而现在……
她潇洒地从水里露了头，把泳帽摘了，好像急促地喘了口气，给那个小女孩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小女孩开心地笑了。
那个笑容很自信，比起以前那些装乖表现出来的假笑，多了几分从容。
而且两条长腿在阳光下溢着金灿灿的水光——
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呢？
而且还很会游，明明以前肺活量那么差，亲两分钟就要求饶的。
第93章 猎物
还真让陆媛给说中了，支教中途有赞助商前来“观摩”，五六个人，还跟着和他们关系比较好的记者。
估计是跟着拍照记录，跟合作的媒体写一点关于企业的美言美语。
因为有这种观摩组织，支教的项目做了相应调整，把较有意思的科目安排好，和学校开公开课一样，只是不用一遍遍地排练。
戚戚分到一节游泳课，比起站在教室里上课倒是让她轻松一点，因为不用拿腔拿调地讲故事给一堆三四十岁的大叔听。
今天还特意穿了身规规矩矩的“小学生泳衣”，T恤款设计，只是腿长的问题也不是那么好遮掩的。
按照惯例，她和小同学会来一场“公平”的比赛，在赛道尽头鼓着掌祝贺小同学，从水里跳出来的时候，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似乎盯着她的腰部以下。
她甩了甩被水浸湿的头发，疑惑地往那边瞄两眼，一个人状似无意地移开了双眼。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大家注意别感冒。”戚戚匆匆交代两句，就拿着自己的包准备回住宿的地方吹头换衣。
她虽然上的是课外活动课，但是今天公开课也是想了一点“花招”把课上得比平时更有趣，这群毕竟是孩子，看到这么多的新人过来，也有点人来疯，她嗓子都快喊哑了。
今天游泳课安排在上午，她顶着大太阳，午饭都不想吃，晕乎乎的。
她可能又中暑了——
陆媛也忙着自己的手工课，估计中午也不会回来，戚戚从自己行李箱里翻出自己的药包。
她和戚勇君养成的习惯，出门在外一定要带一点常用药，不然自己孤身一个，不至于突发疾病的时候，医院去不了，连止痛的特效药都没有。
戚戚觉得很有道理，她也不喜欢麻烦别人，尤其是自己成了“孤儿”以后，连个打电话撒娇的人都没有，更得注意生病的问题。
药包里止疼片，板蓝根，胃药等都很全，她很快找到藿香正气药，灌进去之后仰头倒在床板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出了几回汗，背后黏在床单上都发烫，她做着没有边际的梦，噩梦像漩涡一样把她吸进去吐出来，偶尔呓语两句——
她能感觉到有人拍了她的脸，喊她的名字，给她擦汗，这熟悉的香味，是陆媛吧。
可是身体好沉，她眼睛都提不开。
心里很想安慰她，她只是中暑而已，已经吃了药睡一觉出出汗就没事了。
最后只是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头。
再醒过来的时候虽然脑袋轻了点，能勉强伸起脖颈起身了。
有点饿还有点想洗澡。
陆媛已经妖娆地睡下了，一只胳膊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撑着她的脑袋，很像杂志上展示某个产品的模特专用造型。
戚戚看了觉得脑袋疼，她很小声地下了床，拎着自己的洗漱用品，病没好但是简单冲个澡，可能会神清气爽一点。
这时间里她住宿的人家已经没热水了，得去公共澡堂，倒也不远。
此时都快晚上十点了，小巷的路上没什么人了，穿着软乎的拖鞋踩在树叶铺得很厚的小路上，月光的银屑一颗颗洒落，嘻窣嘻窣的声音，像某种小动物，她保持着同一个频率，踩在树叶上的声音也就规律了。
一路到了浴室，她才有些感到后怕，刚刚在那条路上走过的时候，似乎除了她踩树叶的声音，还有一种不是她发出来的声音，虽然细微，但的确存在。
现在她在空旷的浴室里，淋着热水，倒是不用担心“蛇”的问题，不过一会回去的时候怎么办呢……
她心不在焉地擦沐浴露，听到门外有很细微的声响，不敢关水龙头，怕门外的人察觉到，但是不关又听得不够真切，万一是自己吓自己呢。
半夜孤身前来大澡堂洗澡是有些冒险了，她开始后悔自己的举动。
她左顾右盼，匆匆套了T恤和大短裤，端着盆，准备当作凶器，额不是，防身的武器，出去一探究竟。
“你在这儿干吗？”即使是一个昏暗的侧脸，还淹没在树影里，戚戚都能分辨出俞戟，她端着盆，歪着头问他，连名字都不用喊。
两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和谁对话。
俞戟从阴影里走出来，两手抱着胸，听起来像是在笑：“一个人大晚上出来洗澡，这么没有危机意识吗？”
“这里人没那么坏吧。”戚戚走过去和他并肩，散漫地往前走两步。
俞戟跟着她，走在里侧靠草丛的地方，她不是怕蛇吗，帮挡一挡。
走到有些残破的钢门前，他有意识地往右侧瞟去，不规则生长的干枯树杈无力地垂着，阴影呈现诡异的灰黑，他虚虚地往戚戚背后挡了下，让戚戚走在他身前。
“你头还疼吗？上午游泳中暑了？”俞戟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戚戚略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消息还挺灵通，估计是陆媛这个“红娘”迫不及待告诉他的。
不知道下午那波来看望她的人里有没有俞戟，估计是有了。
面色灰白的丑样一定又被看到了！
“还好，洗了热水澡，头感觉轻了点。”戚戚如实回答。
“你今天吃了几顿饭？”俞戟轻笑了声。
好问题！估计也就早上那一顿饭吧，你这么问我可就要好好回答了啊！
“就早上那顿饭。”戚戚委屈地道。
夜空下她两只眼睛噙着泪水，不知道有没有韩剧女主里那种楚楚可怜的效果。
俞戟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住拿爪子拍拍她头的冲动，“哦”了声，然后又继续走路。
“……”那你问我干什么，没有一点物质表示还问。
戚戚拿鞋底踢了踢小石子，一个利落的前踢腿。
俞戟闻声看过去，低声提醒她：“小心拖鞋进沙子，澡不是白洗了，回去还得冲脚。”
“我没那么讲究，餐巾纸擦一擦就行了。”戚戚习惯性呛他。
到了她住宿的地方，她顶着盆，歪头和他说：“我到了，再见。”
连晚安都不想和他说。
刚要迈进门槛，她就觉得自己的衣领和提小鸡仔一样被提起来了。
“跟我过来。”俞戟一使劲，把她拎到了对门。
“那你也让我放下盆。”戚戚挣了挣。
戚戚是第一次进俞戟住宿的地方，他们互相虽然是对门，俞戟和汪哲浩去过她们那里，但是只有陆媛去过他们那。
这户人家看着比戚戚她们住的要稍微丰富一点，厨房有土灶也有燃气灶，还有个大水池。
戚戚看着俞戟切葱切菜，刀法简直一流，粗细有致，不慌不忙。
“你什么时候学的刀法？”戚戚托着腮钉在桌边欣赏着他的手指。
捏着刀背那一块的突出的骨节很好看。
“偶尔会去老师家。”
“什么？你去老师家里帮做饭做菜，给他当保姆？”戚戚起身怒拍桌板，切好的葱花都跳起了舞。
俞戟适时挪开了刀，有些无奈地盯着她：“不是，只是团建而已。老师家就在学校的职工宿舍。我们学生会经常会聚会，饭馆吃厌了就去老师家吃家常菜。跟着学的。”
“你们关系真好。”戚戚点了点头。
“你不也是吗？”俞戟突然来了句，他记得戚戚的朋友圈也发过类似的去家里做客的照片。
戚戚挑起一边眉毛看向他，目光里有些狡黠：“你怎么知道？”
俞戟撇了下嘴角，然后把菜剁得吨吨响。
“欸欸欸，轻点，别把主人吵醒了，晚上开小灶还这么嚣张。”戚戚拍了拍他的手背。
这个有些亲昵的举动做出之后，两个人都顿了顿，戚戚站直身子往灶边看去：“水好像开了，我下面条啦，你吃吗？”
俞戟看了眼手背上刚被拍过的一小块皮肤，勾起嘴角笑了下，低低地道：“陪你吃点，你看着下，别下太多，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