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戚这天除夕还在莫姨家里和东东贴了一下午对联，全是东东自己写的。
歪歪扭扭还挺有艺术感，今年她谢绝了戚婉的邀请：“我不上你家去吃，让我自由地过个除夕夜吧，你妈老给我夹菜，我盛情难却。”
所以她就去了莫姨家，反正家里也就只有莫姨和袁戍东，三个人正好开火，能凑个鸳鸯锅吃。
莫姨家附近菜场都关了门，要打酱油还得去隔了两个街区的小区便利店。
本来莫姨说没有酱油就算了，家里还有火锅蘸料，但是东东突然又想吃泡泡糖。
她就给东东戴了毛球帽，两人戴着手套拉着手踩过细雪地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老远就看见有个穿着很成熟的黑大衣的男人坐在那个脏兮兮的长凳上吞云吐雾——
除夕夜不在家待着，跑到这里来吸烟，可能真有什么故事。
戚戚撇撇嘴，拉起东东往便利店里走，买了平时莫姨不让他吃的膨化食品还有泡泡糖，酱油也买了大瓶的，麻油香油全都拿了点。
主要过年期间没几家便利店开门，莫姨岁数大了买这些有时候都会搞混，戚戚索性就都买了。
刚扫了码付了款，店家看他们买的多，还送了两罐子作促销的啤酒。
走到便利店门口，大灯突然闪了闪，戚戚差点栽倒，拉着巨型购物袋的手扭了下。
人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袋口没扎，两瓶醋呼啦呼啦地顺着石板面往前滚了去，东东“欸”了声就跟着往前追——
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脚边。
戚戚看见这一幕，内心别提多崩溃了，那个男人把两瓶醋都拾了起来，这可不就得自己拎着购物袋上去解释一番这是我的醋，谢谢您捡到，请帮我放回袋子里么？
这男人刚刚还在很落寞地吸烟，戚戚对他印象不是很好。
她只好敞着袋子慢吞吞地走上前去：“您好，那是……”
那个男人慢慢站直，路灯恰好勾着他穿着黑色大衣的轮廓，眉眼都是她熟悉的——
“我的醋。”
第86章 拘谨
不是吧？蓬头垢面穿着睡衣出门遇上前男友，这似乎是戚戚翻的网络小段子里会写的。
不对，她今天可没穿睡衣，虽然是素颜，但是也是好好洗了脸，梳了头发的，而且为了保暖，她还戴了顶帽子，发型就不可能乱了。
倒是面前这个男的，虽说他就是俞戟，但是他居然在吸烟，大衣的衣角好像是蹭到了那张有点雪渍的长椅，有明显更深于原本颜色的痕迹。
除夕夜不在家吃饭，跑到这里寒天冻地地抽烟？
俞戟不知道是想到了之前戚戚说的那句“遇见装作不认识”，还是什么，大手握着两瓶醋也不敢上前，倒是旁边的比他矮了一头的小男生指了指他手里：“哥，那是我们的醋。”
他顺势低头，把醋递过去，夹着烟的手慌忙塞到身后准备掐灭。
戚戚看他躲躲藏藏的样子，突然就起了坏心，她插着兜上前两步，烟味似乎夹着他身上惯有的洗衣液的味道，她没憋住声地用力嗅了两口——
俞戟果然把手埋得更远了。
戚戚勾起一边嘴角：“你怎么在这儿？不回家吃饭？还抽烟？”
俞戟愣住了，他没想到戚戚会和他说话，而且这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他唯唯诺诺地出声：“我……”
“你要去莫姨家吃饭么？”戚戚没有给他多余回答的时间，似乎很不耐烦地抛了一个邀请。
其实她心里正在打鼓，她居然敢这么和戟哥说话，还一副自己很拽的样子，像是在路边邀请一个很看不起的亲戚，很不想捡回家！
而且你邀请他干什么？不是说装作不认识吗？戚戚在心里非常鄙视自己的行为！
她装作毫不在意地小幅度跺了跺脚，眼睛看向别处，很不在意对方的回答的样子。
俞戟的嗓音比半年前还要沉：“可以……去吗？”
你还真不客气。
戚戚接过东东手里两瓶醋，放进购物袋，依旧看着地面：“那走吧。”
俞戟上前一步拦住她：“等我……买点东西吧。”
好像过年期间去长辈家拜访都要带点营养品的，戚戚点点头：“哦。”
“你……不进去吗？”俞戟忐忑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下巴点了点面前唯一亮着灯的便利店。
“我刚买了东西，拎进去不方便。”戚戚把自己手里的购物袋掂了掂，眼神飘忽。
一旁的东东一直沉默着，这时伸手去够戚戚拎着的购物袋。
他本来就想拎的，是戚戚说她拎的动，一副长辈的样子不让他使力，这会他终于把那袋85%都是他零食的购物袋抱在怀里，指了指远处的长椅：“我去那里等你。”
“你少吃点，一会回去吃不了几口菜，莫姨要打你的。”戚戚早就猜到他的心思，下一秒就虎视眈眈地要把那袋山药片拆了。
袁戍东稳稳地抱着不算轻的购物袋，敷衍地点了点头：“嗯……”
戚戚看了他的背影一会，然后两手插兜，超酷地率先迈步往便利店走去，从俞戟身旁经过的时候刮起一阵小风。
俞戟轻声笑了下，跟在她身后进去了，还很贴心地提前把便利店的门帘掀开。
戚戚抬眼的时候发现他手上多了一道很细小的粉色的疤，张了张嘴到底也没问出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掀门帘待遇，慢吞吞地跨门进去。
俞戟很快选好两个价格不低的营养品，然后他稍稍低头，保持一个礼貌又不亲密的距离，轻声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买。”
戚戚在耳边猛地听到他低沉带有温度的声音，背脊那根神经轻轻抖了抖，无意识地伸手捻了捻耳边的碎发，借这个动作看了眼他选的营养品。
啧，还挺贵。
“我不爱吃零食。”她没有温度地回道。
“那好吧。”俞戟无奈地回她三个字，从旁边货架上拿了一大盒的进口巧克力。
这个巧克力她以前很喜欢吃的，尤其是冬天，他有一天看她一下午吃了八大颗。
“你身上有烟味。”戚戚瞥了眼他拿巧克力的动作，兀自退开一步。
这种嫌弃的动作很明显了吧。
俞戟看她往别的货架上走，盯着她头顶的那个猫咪小帽子，懊恼地挠了挠头。
他是不吸烟的，是在半年前搬出戚戚家之后，大学里很多人吸烟，他也就偶尔买一盒，抽过一两根觉得很苦，再也没抽过。
今天他听他妈讲了那些，内心很是愁苦，可是他是男生，又不是喊一堆朋友一起喝酒解愁的性格，点根烟吸两口看它慢慢灭掉，打发打发时间的。
怎么就能刚好碰上戚戚呢？一直以来不抽烟少喝酒不烫头的好形象就这么碎了……
好在这家便利店货还算全，日用品区有一些清新剂，他买了根清凉薄荷的，准备一会往身上喷点。
他见戚戚已经站在结账处等他，快步走过去把手里的货物摆上扫码台。
戚戚只斜瞥了一眼，从旁边拿了罐夹心薄荷糖放上桌。
哦？换口味了吗？以前好像只爱吃水果味的，现在都吃极寒薄荷了吗？
俞戟调出自己的付款码放在桌上，东西统共没几样，但是倒都挺贵，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挂着的那张卡是学校发的，他只用来存基本的生活费，充充饭卡之类的，其它的钱都放在另外一张卡里。
不知道余额……
他咽了口唾沫，扫码枪已经快要触到他的屏幕，他安静地等待宣判。
“呦，余额不足啊。”收银的大姐瞅了眼屏幕，“我这机子有点老，余额不足可能要死机。小伙子你看看你有没有别的钱多一点的余额，哎呦你这也不看看清楚，机子死了还挺麻烦的。”
俞戟顿时红了脸，连声道歉，抓回手机调了别的卡，内心在流泪。
戚戚侧目过去，发现他还在用那个刻有77的手机壳，因为是纯黑的，边缘还有一点磨损的褪色。
她欣赏着他的手忙脚乱，心里暗笑一声，从一直插着的兜里掏出自己手机，手机壳是新换的，粉红色的，她们宿舍团购买的。
她有意无意地拿手机壳往俞戟那秀了一下，递给大姐：“您试试扫我的吧。”
她的钱，管够。
俞戟握着自己的手机，默默放回了口袋里，抢着付款的话，戚戚会觉得他很不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