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有归处【CP完结+番外】(725)

作者:秦世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星河用战地勘察摄像机给他们拍照,有点过于真刀真枪了。星河把自己的头像打在空位上,旁边打着卡尔伯的头像,然后拍下了照片,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所有人脸上微妙的表情。他们的面容被定格在照片里,身后的落地窗外映出天鹅绒似的夜幕,星星则是镶在这夜幕上的点点钻石。

林城和魏山华一块儿回家,山花骑了一辆杜卡迪,林城坐在后面。杜卡迪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这头划到那头,林城张开双臂迎着凛冽的冬风兴奋地呼喝了一声,然后紧紧抱住山花的腰。

陈巍抄着衣兜走在人行道上,一边笑盈盈地拿着手机给何峦发消息。他把刚才拍的合照给何峦发了过去,何峦很快回了消息:把我P上去。

何峦把照片发给了陈巍,陈巍一看就乐了,把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拿出来,双手捧着手机打字:回头就给你整上。

他花了几分钟把何峦P到合照上去,然后发给他。这时他走到了长安太和不远处的公交站,公交车还有十几分钟才会来。陈巍站在站牌下深深地呼吸着冬夜的寒气,他从未觉得这空气如此美妙,似乎带着星星的味道。

何峦过了一会儿才发来一句话:oh,my eyes!能不能整点阳间的东西?

陈巍站在站台上看着手机旁若无人地笑起来,晃了晃身子,然后发了一大堆“哈哈哈”过去。

*

热热闹闹的元宵刚过去,2023年2月6日中午,李重岩因癌症及其并发症在李惠利医院去世,享年63岁。他去世的时候只有肖卓铭陪在他旁边,冷冷清清的病房里时常听见烟花的声音。

在李重岩弥留之际的最后五分钟里,肖卓铭握着他的手,就这样坐在他床边。李重岩此时已无法说话,意识模糊,似眠又似醒。两人沉默着,只有手交握在一起。渐渐地,李重岩的手指松开了,他终于阖上了拖住他一生的沉重的眼皮,在悠长的出气中慢慢睡着了。李重岩死时很平静,面容和善、安详,他生前都没有做过多少这样的表情。

善恶终有报,惩罚就在这一天落在了他头上。

肖卓铭知道李重岩已经不在人世了,她起先竭力控制住自己,但后来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是医生,在“回溯计划”里拯救过无数条人命,但没法救回自己的舅舅。她觉得自己错过的太多了,而那些没珍惜的、错过的东西却再也回不来了。她对李重岩的爱视若不见,等她蓦然回过头,舅舅已经离她远去了。那么多模糊不清、似亲非亲的情意,全都化风而去。肖卓铭看着窗外的鸟雀,崭新的一年降临了,她还是得独自前行。

唐霖案在年后由最高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在开庭前,有关当局采取了极为严格的保安措施,甚至征用了星河系统来执行安全防护任务,防护等级与核危机相同。所有被告均与武装警察铐在一起,进入旁听席的人都要经过层层安全检查,法院周围地区实行交通管制,禁止通行。媒体也被远远拦在停止线外,摄影机只能拍到法院的大门和森严的守卫。

季垚来了法庭,坐在旁听席上注视着唐霖,符衷也在他身边。符衷把手放在季垚的手背上,季垚的手有点儿凉。

武寄辞律师上庭陈述,她为了这一天已经筹备良久,如今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法官一一传召证人,并当众播放了一段视频,视频中记录了顾州遇害的全过程,其中是非一目了然。这项证据由白逐提交,取自顾州的记忆,而正是齐明利教授提供了技术支持。他们当初历尽艰辛找到了顾州的记忆作为证据,当它派上用场的时候,心里只是一轻。

晏缕照作为证人之一同样要到场,他默默地看着巨幕中的画面,不免悲从中来,潸然泪下。有些事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当它再次被忆起的时候,却又是那么痛彻心扉,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案子审得很快,下手利落果决,从开庭到落下帷幕一共三天,一桩大案就这么了结了。法庭以战争罪、危害人类罪、叛国罪、间谍罪、故意杀人罪;引诱、教唆、欺骗他人吸毒罪;走私武器、弹药罪;贩卖毒品罪、强奸罪、劫持车船罪、贪污贿赂罪判处唐霖死刑,立刻执行。

在叛乱中帮助过唐霖的人一并以恐怖分子处置,协助唐霖劫持车船、走私武器、毒品的人同样量情处刑。俄罗斯远东黑手党、鄂霍茨克海海盗组织“金枪鱼”上了黑名单,是未来需要剿除的对象。《移民分级法案》、《北极星宣言》全部废止,已移民的地球居民不再返航,他们将在120年后抵达船尾座T星,探索新的家园,这批人将被称为“开拓者”。

经此一案,中央政府里许多高级官员落马,一举肃清叛党。此案牵连无数,无辜送命的上亿人也并不能因为唐霖等人的死就得到补偿。

判决落下后,白逐将顾州的遗体送还给了顾岐川。当顾州的棺椁从飞机上抬下来时,顾岐川忍不住泪流满面,他接连说着“命运不公”,然后随殡葬的队伍去把儿子葬在了墓地里。顾州的墓碑紧挨着白迂,洁净、崭新,一颗柞树的树冠覆盖住碑石,沙沙作响,似乎对它们格外垂青。

一周后,死刑执行前的一天,空气暖和得使人感到郁闷,一轮红日即将隐入遥远处的地平线。紫绛色的山峦柔和又清晰,在那些丘陵的尽头,海洋已被晚霞染成了鲜红色。

燕城监狱关押一级重犯的牢房里,武寄辞律师坐在防弹玻璃外,隔着话筒与唐霖说话。她面前摊开着文件夹,不过并没有去看它:“老实说,你其实是自愿被抓的对吧?”

“我早已听天由命了,反抗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就算我反抗成功了,我也不会再苟活下去的。我只是想报复,报复完了就结束了。自从妹妹死了之后,我就没想要活下去。”

武寄辞用深深的目光看着他,须臾后别开了:“有遗言吗?”

“没有。”唐霖回答,他穿着灰里带青的囚服,右手和双脚都被铐在椅子上,后面站着两名持枪警察。唐霖的神色相当平静,经常发红的双眼此时也恢复正常了,那双眼里露出祥和的目光。

“信札或者遗书呢?”

唐霖眨了一下眼睛,摇头:“也没有。”

武寄辞点点头,敲了敲笔帽,把文件夹盖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唐霖抬起左手伸进领口,手背上长长的疤痕赫然在目。他把系在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交给站在一旁的警察,警察在确认物品安全后将其带出去交给武寄辞。

那是一条琥珀项链,黑色的绳子下方挂着一块水滴形的琥珀,里面有一只色彩斑斓的甲虫。武寄辞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把项链拿起来,垂着睫毛凝视它。武寄辞就是唐初,唐初自然认得这条项链,因为这是唐霖曾经送给还是妙龄少女时的她的。琥珀温柔的光泽倒映出奇异的色彩,透过它能看见过去的时光,还有那乐土上的生活。

“这条项链曾对我有非凡的意义,但现在我用不到它了,能为它增添光彩的人已经不在了。”唐霖说,“我把它交给你,因为我无亲无故,没人会来替我保管东西了。”

唐初坐在防弹玻璃前看着他,用武寄辞的双眼看着他,他们就这样心平气和地对视着。手指摩挲了一会儿琥珀,警察就来提醒她时间到了。唐初不露声色地收拾好文件夹,狱警将唐霖带走了。唐初穿上风衣走到监狱外面,夕阳的光还很亮,积雪化了,湿漉漉的地板上留着东一块西一块的水迹,倒映出一汪紫灰色的穹庐。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沁凉而暖和的空气,走下台阶,湿淋淋的灌木丛围着一条小路。她在下水道宽宽的栅栏盖上站了一会儿,低着头,像在寻找什么东西,足足停留了一分钟后才快步离去。

死刑执行日当天,符衷端着枪站在死刑场里,唐霖背对着他,面向前方一道灰白色的墙壁。死刑场位于燕城监狱后面,宽阔开朗,三面围着墙,一面是铁丝网。场地四角分别设有哨楼,狱警抱着枪在上面巡逻,墙头上拉着电线,雀鸟时常来此歇乏。

日光强烈,有春天悄然临近的气息,天朗气清,春和景明。唐霖被绑缚着双手,坐在一把椅子上,望着灰白色的墙,和站在高高的墙边的飞鸟,太阳正以它炽烈的可怕大圆脸悬在众人头顶上。他此时只觉得平静,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早在乌干达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这种久违的平静,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十五年前的夏日里。悠悠长夏,唐霖是哥哥,唐霁是弟弟,唐初是妹妹。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