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从上方快速下滑,符衷看到了站在电梯里的人,有几个是带枪护卫,还有几名穿西装的学者,这些西装们就是从北京专程赶来的传染病专家。符衷看着电梯在医疗部所在的楼层停下来,最先出来的是护卫,然后是学者,他们沿着一条廊道转了个弯,就看不见身影了。
符衷的目光一直跟着学者们消失才收回来,他从容不迫地坐在椅子上,把杯子里的酸奶一勺一勺吃完。符衷放下心,他站起身晃了晃狗绳,然后把酸奶杯子放进回收通道里。
很快地吃完晚饭后,符衷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就七点钟了,他意识到自己该去看看平台封锁任务完成得怎么样。符衷接了两份报告单,他决定还是去实地检查一下,符衷是一位负责的督察官。他牵着小七上了顶层平台,紧挨着停机场,隔着一层楼板就能听见直升机轰隆隆的声音。
顶层平台还没封锁,这是最后一个封锁点。符衷上去之后没看到什么人,这儿的布局有点像空置的回形大楼。他找了一个视角广阔的地方,用望远镜看了看海面。符衷调整了几个参数和位置,然后看到了美国华盛顿时间局的基地,甚至能看到飘扬在基地四周的旗帜,此时正有不少猎鹰-16武装直升机在起落,大抵是换班巡逻。
他从衣袋里取出地图,摊开之后贴在窗玻璃上,一边看着望远镜,一边在地图上对照。符衷把美国的基地看了一圈后就放下望远镜,拍掉几个原料箱上的灰尘坐了下来。他已经在地图上做了不少记号,符衷用炭笔圈出罗蒙诺索夫海岭的位置。然后他又拉开拉链从内袋里拿出另一张宽幅纸,这是季垚给他的“回溯计划”北极军事基地布局图,符衷自己打印了下来。
符衷仔细比对了两张地图,他计算了方位后就在军事基地布局图上画出罗蒙诺索夫海岭的大致位置,发现它紧挨着北极海底基地。然后他围绕着这个位置在周边勾了三个定点,连成一个大三角。符衷站起身,撑在栏杆上继续看望远镜,他得把周边至少一百公里的情况给弄清楚。望远镜开了透视扫描,所以符衷完全不用顾虑冰山遮挡视线。
他在心里计划着该如何配合季垚杀龙王的作战计划,必须得两边协作才能让龙王没有喘息的机会。符衷看了眼天上的空洞,他一想到这个地方未来会变成黑洞就觉得不可思议,而自己正站在黑洞旁边。符衷捏着笔在地图上描绘线路,他想,如果返回通道出了问题,“回溯计划”的人该如何撤退?
对讲机响了。符衷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七点钟了。他放下笔,把地图叠起来后放进衣兜,取下蜂鸣不停的对讲机准备接听,然后他就看到一队人从楼梯走上来。为首的那个是安全保卫处的负责人,他时常穿着藏蓝色的飞行夹克,腰上绑着两个口袋,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像木工的围裙。
对讲机里的人是欧居湖组长,他来向符衷确认封锁事宜。符衷让他保持接听,就朝安全保卫处的负责人走去,他们首先握了个手。符衷接过他手里的报告单,翻看了一遍后他站在栏杆旁往下看了一眼,在看到所有的警示光带都亮起来之后,他一一在对讲机里确认了各方人员已到位。
符衷问完最后一句话后才从负责人手里接过水笔,在报告单最后一页签上名字。他拿起对讲机说了一句:“允许顶层封锁。”
东南西北四个出口立刻升起了隔离门,这意味着海上监测平台与空中基地彻底分开了。他站在顶层审视这座平台,第五任务组就这样被锁在了这里,不过这也正是符衷想要达到的效果。
安全保卫处的人离开之后,欧居湖再次给他打了电话,说:“与‘回溯计划’的军事工作会议被基地批准了,在跟‘回溯计划’协调好后,会议时间定在后天早晨九点。请确认。”
“确认。”
符衷紧紧捏着对讲机,撑在顶层的栏杆上,他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的一切,但他并没有把这些东西看进眼睛里。他的手指被对讲机的边缘硌得生疼,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他还觉得这种疼痛感能让他冷静下来,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世界不只是他的一个梦境。世界很实在,只不过超出了人们的意想,有人不愿意从梦中醒来。
这次军事工作会议被批准,符衷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又达成了一个,他费了不少口舌才让基地的高层转变了想法。他距离目的地又近了一步,在他朝着季垚奔跑的路上,又一个障碍被扫清了。符衷下定决心,他必须要拿下这场会议,把一切都谈妥,这样才能让第五任务组成为“回溯计划”的永久合作伙伴。他不能让这难得机会白白流失掉。
符衷又开始想念季垚了,一想到他们马上就要见面,符衷就觉得自己被鼓舞着,枯竭的灵感又在这时迸发了出来。
他没再继续逗留,牵着狗坐电梯下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当他下楼的时候,他用余光看到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人在观察自己,手里还拿着相机或者是什么该死的望远镜。符衷知道他们是谁,就是那两个冒牌的志愿者,他们的老板说不定就是时间总局里的什么人。
符衷早就觉察出有人在跟着自己做小尾巴了,不过他没去跟他们正面干上。符衷知道这两个坏家伙要干什么,而两个家伙却自以为是地觉得符衷什么都没察觉到。
“看着点,他现在要去督察官办公室了,现在是七点十五......”寸头看了眼旁边的搭档,“你他妈的有没有在记录?”
条纹西装抬起他那双呆呆的眼睛:“别看我,看目标,等会儿他就不见了。”
“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在记录?”
“我当然在记录了,蠢货!”
符衷确实走进了办公室,寸头扭过头的时候只看到了正好关上的门。
寸头站起身,朝条纹西装走过去:“换你盯着了。他进一趟办公室没个三五小时是出不来的,咱们只要注意观察有哪些人出入过他的办公室就行。”
说着他一屁股把条纹西装挤走,自己坐了下来。条纹西装坐在电脑前看监控,哈欠连天,等他回过头时,寸头已经用手枕着脖子在椅子上睡得直打呼噜了。条纹西装在那时真的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晚上十点,符衷做完了工作走回房间。符衷从未觉得时间竟如此之快,转眼间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而自己毫无察觉。大概是对季垚的想念冲淡了他对时间的恐惧感,内心的鼓舞和激励能让人忽略外界的变化。就像科洛城的艺术家,梵天睡去醒来无数次了,他还是老样子。
在他们这群人里,有人要做开拓者,有人要做艺术家了。
回房之后他没有立刻洗澡,符衷把锁在抽屉里的日记本和档案袋拿出来,他从头到尾翻看了一边日记后,把它放进了撑开的档案袋里。符衷细心地用胶水封了口,再缠上细线,好像他正在把“非洲之星”钻石装进袋子里给某个人送去。不过这本日记在他看来可比“非洲之星”要重要百倍,那是他所珍视的东西,里面有比钻石*永恒的意义。
*
悍马车队正在火光四溅的城中街道上穿行,远处黑糊糊的天空下方不断飞来炮弹,接连在周边几十米的地方爆炸,冲天而起的烟尘给城市里的建筑物遮上了一层屏障。更远一点的地方悬着蓝色的透明巨幕,那是星河的控制屏。蜂窝状的脉冲流体罩伸展着宽广的胸怀,数十架飞机就在这种时隐时现的蜂窝下方疾速飞行,铺天盖地的无人机犹如过境的鸟群,在几秒钟内形成锥状漩涡,向着一团黑雾刺去,并放射出导弹。
车队转过一个路口,密集的枪声立刻响了起来,有人喊道:“我们遭遇敌袭,右侧,一百米!”
一颗飞弹降落在一座六层居民楼上,楼体很快被炸裂,整个坍塌下来。在滚滚而起的烟尘中露出红色的电子眼,越过废墟朝车队袭来,灰黑色的烟尘中露出涂有隐蔽色的人形躯体,每个机器人的胸前都有一个闪光标志。这样的机器人大概有五六十个,正从四个方向围拢过来。
“1号车、2号车,你们护送原料罐原路前进,解决掉北面的敌人。北面敌人数量有多少?”
“有15个,队长。”1号车回答,过了会儿他们的显示器上有多出了两个红点,“还有两个狙击手,分别位于方位3-5-9和2-4-0,我们需要解决那两个狙击手!飞弹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