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呢?”
王元姬不知道遗命的确切内容,也不好轻易下断言,她起身走到了床榻边,从枕下抽出了一幅画卷回到了司马凡的面前:
“这是管辂生前所画,你看看吧。”
司马凡将画卷展开,发现上面画着一个皇帝正带着一帮臣子双手捧着玉玺跪在城门口,而站在皇帝面前的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他的身旁也站在一位年轻的将军,他的手上拿着一杆旗帜,旗帜上鲜明的写着“邓”字。
更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是,他们的身后有一双手正对着他们的后背张弓搭箭,但或许是出于画卷的篇幅原因,只显示了这双手而看不见这个人。
即使是不凭借旗帜上的“邓”字,司马凡也能够凭画像人物的侧脸描写分辨得出,这一老一少两个将军与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颇为相像,但这个献上玉玺的皇帝和臣子到底是谁,以及背后意图向他们射去暗箭的人,都无从得知。
画卷的左上角还有一段文字:
同白起之才、白起之功,亦同白起之命……
小的时候,司马凡就缠着久别归家的父亲司马懿陪她玩耍,当时的司马懿正在阅读战国策,恰好读到长平之战这一节,司马凡看到简牍之上写有白起的名字,便好奇的问道:
“父亲,白起是谁?”
司马懿将司马凡抱到腿上对她解释说:
“白起是战国时期秦国的名将,秦国后来能够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正是因为有他帮助秦昭襄王常年征战,消灭了山东六国的有生力量,从而使六国无力征伐,只能龟缩自保,最终逐个为秦始皇所灭。”
司马凡虽然不懂军事,但是她也听得出来白起有多厉害:
“那这个白起还真是了不起呢。”
这是司马懿叹了口气:
“只可惜他这样一个战功赫赫、对秦国劳苦功高的人,并不是像一个军人那样死在战场之上,最终还是因为和君主的信念不同而死在了自己的主君手中。”
往昔的记忆再度浮现在眼前,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司马凡很清楚白起的结局是什么,而如果画卷上的人真的是自己的丈夫邓艾,那么“同白起之命”这几个字可就直接预示这邓艾将来的命运了……
想到这里,司马凡的神情有些恍惚,这时王元姬提醒她说道:
“要想救士载,就必须弄清楚父亲的遗命到底是什么,否则的话可就谁也无法改变了。”
司马凡将王元姬的话听了进去,然而邓艾将遗命放在了家中书房的地面暗格之下,暗格的锁钥匙邓艾一直是随身佩戴的,其坚固程度根本无法用外力去破坏打开,所以她只能想办法在邓艾下次回来的时候去打开了。
而等到司马凡离去之后,司马昭走进了王元姬的房间:
“弄清楚了吗?”
王元姬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歉疚:
“暂时还没有,只有等士载将军回来之后再行想办法了……”
事实上王元姬之所以和司马凡说这些,全都是和司马昭提前商量好的,那画卷之上的邓字也是司马昭亲笔加上的,管辂从来没有在上面指明任何人的身份。
更为重要的是,司马昭想要弄清楚司马懿的遗命到底是什么,或者准确的说,这封遗命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五):截洛水
公元262年(魏景元三年),由蜀国大将军姜维所主持的第十一次北伐,以姜维的失利败退而告终,姜维因此在国中威望尽失,这也直接导致了以姜维和廖化为首的主战派在蜀汉彻底失势,而谯周的保守论则占据了主导,蜀国的对外军事方针也由主动进攻转为边界防御。
这一点也被司马昭看在眼里,而恰好此时,他迎来了和王元姬的第三个儿子,取名广德。
家人在为司马昭和王元姬由衷祝贺的同时,有许多人心中不免感到有些疑惑,因为从表面上看王元姬虽然备受司马昭的信任和尊重,但是真正受到宠信的确实侧夫人夜筝。可是自从夜筝入府也有七年的时间了,可是腹中却半点动静都没有,一些人开始质疑夜筝的生育能力,而司马昭却半点也不着急,他也从不向夜筝透露自己希望和她尽快有个孩子的想法。
通过这一点,让人更加感受到了司马昭对夜筝的包容度实在是太大了,自古以来没有子嗣的侧夫人,即使再受宠也不会持续太久的例子比比皆是,然而夜筝却是个少有的例外。
司马广德的出生是继邓艾洮阳破敌之后的又一件喜事,高都侯府因此显得热闹许多。
在为自己的第四个弟弟降生而感到高兴之余,司马炎心中感受到的还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因为他至今为止每天夜里都重复着回忆第二卷简牍内容的行为,可是每次的结果都令他感到更加迷茫和失望,他有好几次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将简牍扯得乱七八糟。
每次写完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司马炎都会将自己所写下的内容当即焚毁,以免其中的内容泄露出去……
这一天晚上也是如此。
正在书房之内默记第二卷简牍内容的他,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紧接着就听到了一个侍女正用万分紧急的口吻冲书房内喊道:
“炎公子,大事不好了,小公子(指司马广德)他突然高烧不退,夫人让奴婢请你尽快过去一趟!”
一听到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弟弟突发高烧,司马炎当即十分担忧,他顾不得自己才刚刚写到一半的简牍,直接推开书房大门朝着王元姬所在的房间而去。
当司马炎忧心如焚的疾步走到王元姬卧室门口,并将门推开之时,发现王元姬正哄着怀中的司马广德入睡。
“母亲!广德他怎么样了?”
司马炎赶紧上前询问司马广德的情况,可王元姬却一脸诧异的看着司马炎:
“广德他很好啊,你怎么这么问?”
刹那间,司马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被方才那个女婢骗了,而紧接着他的脑海之中就立刻闪现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顾不得回应王元姬的问题就转身朝着书房飞奔。
等他赶回书房的时候,发现书房之内没有任何异样,只有案头上自己方才所写的简牍不见了踪影,他狠狠的一拳砸在了门框上:
“我真是太蠢了!”
司马炎内心很清楚,方才定然是有人假扮高都侯府的女婢骗自己离开书房,然后再偷盗自己所写的简牍,可见她是早有预谋,所以他急忙追出府外。
刚刚拿着简牍翻围墙逃出高都侯府的女婢,手握着已经卷好的简牍一路向洛阳北门逃去,而等她刚刚逃道洛水边时,她的身后就飞来了一支羽箭,径直从她的耳畔旁飞过,还将她的耳朵射伤,鲜血滴到了左肩上。
回头望去,她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山涛,正用他善用的折叠铁弓再度瞄准自己:
“最好不要再跑了,否则的话下一箭可就要直接命中你的脑门了……”
话音刚落,山涛的后面突然杀出了两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了女婢的前后将她围住。
看着女婢用那种充满怨恨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山涛并不感到意外:
“我想我还是应该对你说声幸会才是,毕竟我们曾经隶属于一个组织,可是在我离开之后你才被女娲看中加入,所以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说罢,山涛冲着在位于女婢后方的另一名黑衣蒙面女子说道:
“你应该也是一样吧,毕竟你们曾经公用一个代号,不是吗?和后辈也打个招呼嘛……”
女婢满眼鄙夷和仇恨的瞪着山涛:
“呸!你们都是背弃盘古的叛徒!别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上次你命大没死,这次我一定要为盘古铲除你们这两个狗贼!”
说罢,女婢的两只袖带之中就滑下了两柄短刀握在了她手中,然后直接朝着除了善使弓弩之外没有任何武功的山涛冲去。
山涛见她朝自己冲了过来,便“嗖”的一声对着女婢放出了羽箭,可是却被女婢灵敏的躲避了。眼见女婢就要冲到山涛的面前了,一男一女两名黑衣人便疾步追了上去,两人联手使剑挡在了山涛的面前,逼退了女婢。
见有人阻挡,女婢便只好先行和这两个人交手,可是她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两个人,光是防守几乎就要耗尽她全部的力量了,更不要说冲破两人直接冲到山涛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