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对此次行动未能成功的愤恨和不甘,夏侯霸独自一人撤出了长平侯府的战斗。
但是另一边的马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早在对付牛金的时候他就已经负伤在身,之后在与王濬的搏杀之中丝毫占不到便宜,结果被王濬当场斩杀。
马忠战死、夏侯霸败逃,群龙无首的白毦卫纵然因训练有素而没有乱作一团,但士气上已经是大打折扣,结果被王濬、羊祜以及王浑分头歼灭。
至此,洛阳城的动乱终于宣告终结……
只有一个人突围的难度要小很多,再加上现在的洛阳城早已经乱作一团,一路上小心谨慎逃出西门的夏侯霸显得十分狼狈不堪。
当他为了避免遭到追杀搜查而脱去身上的甲胄,一面忍着伤痛躲躲闪闪逃至函谷关的时候,终于因为失血过多难以支撑倒在了地。
鲜血将他的左臂衣衫染得通红,渐渐模糊的视野之中,有一个人影正一步一步朝他缓缓走来,他用双臂支撑起身体站起来,可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直到这个人影走到了他的面前,屈膝蹲了下来俯视着他:
“怎么?达到你想要的目的了吗?”
即使视线模糊看不清面前人的长相,但是夏侯霸对耳畔传来的声音非常熟悉,为此面对眼前人的冷语讥讽,他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必须要承认自己的失败: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姜维……”
此时已经身为蜀汉军事最高统帅的姜维,居然会亲自出现在曹魏国都附近……
事实上对于马忠和夏侯霸率领白毦卫潜入洛阳执行屠杀司马家的计划,姜维事先并不知情,等到诸葛绫发觉到异常并告诉他之后,他便马上就去质问蜀帝刘禅的心腹陈祗。
起初陈祗也显得很犹豫,直到在姜维的再三逼问之下,他才将这件事的原委透露出来:
“之前魏国的光禄大夫张缉和中书令李丰曾经遣使秘密求见陛下,他们请求陛下派兵潜入洛阳城内,配合他们刺杀司马师以及对司马一家进行灭族的计划,事成之后他们允诺会将陇上三郡割让于蜀国,并承诺用不对蜀国用兵。陛下答应了他们,并且授意对司马家仇恨甚深的夏侯霸协同白毦卫统领马忠,一同秘密潜入洛阳城,参与袭击洛阳城的行动。”
听完了陈祗的描述之后,姜维顿感荒唐至极:
“司马师兄弟是何等人物,岂是张缉、李丰之辈可以与之匹敌?陛下真是太糊涂了,让先帝培育多年的精锐白毦卫身陷险境,就算是事成之后张缉和李丰不兑现承诺又该如何?”
对此陈祗实际上也并不赞同,可是他更清楚刘禅已经亲自下令作出决定的事,就算是自己也没有办法推翻,再加上还有一个私底下接受张缉贿赂的黄皓在陈祗知情之前从旁煽动,最终让这件事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在北伐这件事上坚决支持姜维的陈祗,为了尽可能为姜维减少阻力,刻意与黄皓结好,并且作为姜维与黄皓之间的缓冲地带平衡局面。
为此在事后被黄皓告知了这件事之时,他也没有办法表现出过激的举动。
姜维也十分体谅陈祗现在的立场,为了尽可能减少损失,他特地亲自前往魏国国境去接应注定失败的夏侯霸和马忠。
临行之前,诸葛绫找到了他希望能够与他同行,毕竟此次夏侯霸的目的是将司马家的族人屠杀殆尽,而她与司马昭所生的司马攸必然也在其中。
身为母亲的她又怎么能够坐视不理呢?
可她与司马昭越轨生子的事情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提及,当然也包括姜维。
对此毫不知情的姜维认为自己此次前去魏境探明情况,不能带过多的人,本身就十分危险,他又怎么可能让诸葛绫和自己一同去赴险呢?
但诸葛绫的再三坚持让姜维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他本以为诸葛绫是因为担心司马昭所以才会要求一同前往,所以他对诸葛绫解释说:
“根据情报来看,司马师和司马昭到时都将会陪同魏帝前往太谷,不会在洛阳城内,而他们随身必然会做好周密的准备,他绝不会有事,你不必这么紧张……”
显然姜维会错了诸葛绫的真正意图,这让她情急之下短暂失去了理智:
“我担心的并不是他!”
她的这个反应让姜维看出了破绽,他也抓住了这个破绽向诸葛绫追问:
“那你担心的到底是谁?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吗?”
最终姜维还是没有能够让诸葛绫吐露出司马攸的事情,但他从诸葛绫的眼神之中看得出来,就算是自己不带她去,也决然没有办法让其安分留在成都的。
“好吧,不过你不能乱来……”
见姜维在尊重自己隐私的情况之下没有逼迫自己,而是再次迁就了自己,她很感激:
“谢谢……”
(七):悲风
洛阳城内的白毦卫在王浑等人的沉重打击之下被全数击溃,除阵亡之外的全数采取了自杀殉国的方式来结束了自己的性命,生性谨慎的王浑想要找出活口来查明背后的主使,可最终他还是没有达到这一目的,就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走到了虽然早已气绝但仍旧屹立不倒的牛金遗体面前,王浑含着泪为他闭上了双眼。
确定没有残余的刺客潜藏之后,王浑和羊祜、王濬便前往司马孚等司马族人所藏匿的宅邸之中,向司马孚复命。
当得知老将牛金阵亡的消息之后,作为他多年好友和搭档的司马孚不禁感到万分惊愕,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感伤……
但令司马孚和羊徽瑜等人更加值得担忧的还在后面,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骚乱,王浑私底下将司马师在折返洛阳的过程中遭遇伏击,并且受伤昏迷的消息,透露给了羊徽瑜和司马孚知晓。
本来司马攸的失踪就已经让羊徽瑜忧心如神,现在得知司马师又受伤昏迷,这让她的精神大受打击,差点当场失去意识而晕倒,幸好王浑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
“夫君他现在哪里?”
神情哀伤的羊徽瑜此刻心里是一团乱麻,坐在一边怀抱司马兆的王元姬都看出了端倪。
“在下暂时将大将军安置在伦公子处代为照料,方才城中叛乱平息了之后,在下已经遣人迎接他们回长平侯府,待会儿夫人就能够看到他了。”
传达完信息之后,王浑对司马孚和羊徽瑜说:
“在下还奉了大将军和新城候之命,要尽快寻回攸公子,先行告退了。”
“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去。”
王浑前脚刚走,等不及想要见司马师并为其医治伤势的羊徽瑜,马上便准备动身回家。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元姬突然发现自己的脚边有鲜红的血液正向四周蔓延散开,而坐在她身旁的夏侯椿正在瑟瑟发抖,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
更令王元姬感到惊愕的是:
那血液正是从夏侯椿的裙摆下流淌出来的,她的鞋子早已被鲜血所染红,但她自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大嫂!”
王元姬立马意识到了夏侯椿此刻的处境非常不妙,于是当即大声喊羊徽瑜过来。
回过神来的羊徽瑜也立刻注意到了夏侯椿的状况,急忙跑回来蹲在了夏侯椿的面前,一面为其把脉一面仔细察看她的精神状态。
不过很快从脉象上传达给羊徽瑜十分不好的信息,在与王元姬短暂目光对视之后,羊徽瑜实在是难以将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夏侯椿:
她的孩子已经注定没有了……
对此王元姬自然是心领神会,而她们两个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夏侯椿还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她伸手轻轻放在了羊徽瑜给自己把脉的手背上,露出那惨淡的笑容:
“姐姐,我的孩子没事吧?”
此时的羊徽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没有办法将真相说出口,从脉象上来看夏侯椿现在的身体因为小产已经十分虚弱,如果再遭受精神上的打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见羊徽瑜没有回答自己,夏侯椿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滩血迹,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那种绝望的眼神让羊徽瑜无法再继续正视下去,不得不侧目强忍着悲伤。
就在这时宅邸的门被一把推开,所有人都顺着门的方向看去,只见手握长剑、浑身都是血的羊祜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