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个自称是裴秀的人是司马师派来的,司马昭立刻意识到很有可能是新城方面的战事有结果了,所以他顾不得那么多,立刻从裴秀的手中接过了书简,发现内容果然与自己料想不差,司马孚成功击退了诸葛恪,将吴军全部驱逐出魏国边境。
“太好了!”
一直以来司马昭就在等待这个消息,因为吴国一旦退军,那么所谓的吴蜀合纵就会自然瓦解,独木难支的姜维也必然会承受来自蜀国内部的巨大压力,如今蜀军的军心必然会大受挫折,自己也可以如愿部署下一步的棋了。
不久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位于武城山前的蜀营之内,姜维从刘禅亲自发出的书信之中得到了诸葛恪大败的消息,难以接受事实的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完了……”
坏消息接踵而至,前往鄣县和襄武的蜀军也被郭淮击退,而从长安西进的陈泰已经领兵到达了洛门,自己即将陷入三面合围的境地。
而刘禅在信中也提到了蜀中的粮草难以久持,请姜维自行斟酌,实际上是在暗自逼迫姜维退军,多方掣肘让姜维感到非常的无助。
这时诸葛绫从帐外走了进来,她即使不看战报也能够猜得到结果,虽然她的内心也感到无限遗憾,但此刻无论是她或是姜维,都没有时间在这里嗟叹。
她走到了姜维的面前,轻轻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撤军吧……”
三天后,姜维大肆对外渲染自己即将大举出兵陇西,意欲夺取狄道控制凉州,切断与雍州之间的联系。消息传到司马昭的大营之后,司马昭对此却全然不在意,他对司马炎说:
“姜维若要使真的攻取狄道的话,又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告诉我呢?他这么做是为了牵制我的注意力,他对此番出兵早就做好的充分的准备,恐怕北塞的羌胡势力他也做了不少工作,这次我到这里来除了逼迫姜维退军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平定羌胡在北方的威胁,彻底消除姜维留在这里的隐患!”
之后的一切正如司马昭所预料的那样,姜维连夜烧毁了营寨退军撤回武都境内,而司马昭则率领本部一万余铁骑火速杀向了新平,将那里准备策应姜维撤退的羌胡军一举击溃,随后又北上陈兵灵州,震慑那些本来已经投降姜维或者摇摆不定的羌胡势力。
北方胡虏见状纷纷向司马昭投诚归顺,至此姜维彻底失去了联结羌胡骚扰魏境的机会。
魏国针对吴、蜀边境的隐患暂时解除,粉碎了堪称有史以来兵力最大的吴蜀合纵之危,司马师及司马家在魏国的地位逐渐上升,无人可以撼动。
之后在司马师的授意之下,钟毓、钟会等人联合向魏帝曹芳请奏,为了表彰司马昭稳定雍州、击退蜀军的功绩,恢复其新城乡候的爵位,并擢升为卫将军。
曹芳看了看站在堂下灰头土脸的张缉、李丰等人,心里感到万般无奈,一一予以准奏。
至此司马师所部署的棋局得以收盘,而张缉等人期待看到司马家因东兴战败而失去了威望,在这次粉碎合纵之危的战事之中反而愈发扩大,以至于谁也没有办法再阻止司马师了。
不甘心就此失败的张缉等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谋划……
雨之章:暴雨前夕(一):迷雾
散朝之后,司马师在满朝官员充满敬畏的眼神之下从容离开了朝堂。
刚刚离开皇宫之后,迎面而来的司马伷深色匆忙的对司马师说:
“大哥,羊祜他回来了……”
“哦?”
一听羊祜回来的消息,司马师的神色立刻显得高度紧张,因为这很有可能意味着羊祜此行归来会给他一个令人震惊的情报,就好像是撒在大海中的渔网,终于回收的那一刻。
他顾不得去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战后处理事宜,赶紧追问司马伷说:
“伷弟,他现在在哪里?”
司马伷答道:
“刚刚到长平侯府,大嫂就让我就马上来通知你了。”
“好,我们立刻回去。”
就这样司马师带着司马伷神色匆忙的赶往长平侯府,而他们离开时正好被走出宫门的张缉和李丰看到了,虽然他们预感到司马师的神色有些反常,但却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到家后,司马师便在司马伷的陪同之下直接前往书房会见羊祜。
再次看到多年未见的羊祜时,司马师发现他虽然样貌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却可以看到他那多年在外、饱经风雨的脸颊,而且那略显褴褛的行头也让司马师格外期待此行的成果。
“姐夫……”
羊祜刚刚想向司马师拱手行礼,就被司马师抬手扶住了他的双臂:
“诶,你我都是兄弟,不需要这么多礼的。”
站在一旁的羊徽瑜也十分牵挂离家多年的亲弟弟,深谙医理的她在第一眼看到羊祜时,便察觉到了他脸色略显疲惫和憔悴,可见他这些年在外的日子很是艰苦。
考虑到接下来的对话事关重大,司马师特意让司马伷留在书房外监视。
简单的叙旧之后,司马师便羊祜这些年在外的成果:
“怎么样?”
羊祜也不敢怠慢:
“老师去世之后,我便遵照姐夫你的吩咐去探查桓范余党,起初的两年多时间内我一无所得,但就在我以为我们多虑的时候,却发现了他们的蛛丝马迹……”
司马师听到这话眼神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说?”
接下来羊祜回忆道:
“自从毌丘俭和文钦被调防至淮南后,我发觉文钦的行迹有些可疑,跟踪过后发现他居然暗地里和吴国的孙峻有所往来,为此还偷偷潜入吴境与孙峻会面。除此之外我发现他还会定期独自前往上昶城,每次去的时候都是深夜十分,我觉得刻意便暗中尾随,结果在上昶城郊的一座木屋外,听到他在屋内与某人在交谈……”
躲在屋外的羊祜,想要隔着窗缝窥伺屋内的情况,然而却发现与文钦交谈的这个人始终背对着自己,他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便暂时继续躲藏想要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钦神色慌张的对那个神秘人说:
“你不是说司马师将我和毌丘俭调防至淮南后,我们便可以兴兵讨伐他吗?可现在新城之战他不仅一血先前东兴之败的耻辱,反而愈发巩固了他在朝堂之上的地位,我们哪里还会有机会?难道等他先动手来灭掉我吗?”
神秘人淡淡笑道:
“时机很快便会到的,现在司马师更在意的是朝局之内的危险,暂时还没有余力来对付你,而且我们在淮南的人应该开始行动了,你现在需要做的是……”
就在神秘人即将说到关键之处时,他忽然收声听了下来,转而微微侧过脸用余光瞥向了躲在窗外的羊祜:
“看样子我们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忘记招待了……”
话音刚落,羊祜便依靠本能灵敏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阵逼人的寒意和杀气,他赶紧一个侧身离开了窗户的范围,然而也正是因为他这个本能的反应,使得他逃过了本该割下来脑袋的一把利剑……
还未等羊祜看得清执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谁,那人便再度挥剑朝着自己冲了过来,羊祜立刻拔剑相迎,两人在木屋外大打出手。
交手数十个会合后,羊祜发现此人的剑法和身手丝毫不在自己之下,除了司马师、邓艾和陈泰之外,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人,自己想要打赢他非常困难。
然而就在羊祜全力应对眼前的敌人时,不知何时自他的后方又再度出现了一个手执□□的人,趁着自己不备一□□中了自己的右后肩。
右手受伤的羊祜无法再以全力应敌,他只得撤退,纵身扎入波涛汹涌的涢水之中……
听完了羊祜的描述之后,羊徽瑜这才发现他神色憔悴的原因,于是立刻上前想要查看弟弟的伤势,可是却被羊祜伸手拦住了:
“姐姐不用担心,我落入涢水之后流落至吴国境内,在那里幸好我遇到了一个人,是他救了我,我受伤的这段期间也是因为他的照顾才能活着回来见你和姐夫的,现在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了。”
说到这个羊祜的救命恩人时,他的脸上突然洋溢出一种十分怀念的表情,好像和这个人的相处对他来说十分特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