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愚并没有正面回答陆逊的疑问,事实上就连身为桓范亲信的他,也不清楚桓范心中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以他那足以和司马懿相匹敌的才能完全不必躲在曹爽的身后,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被桓范身上那股神秘莫测的魅力给牢牢吸引住了,他想要站在桓范的身后看看,这样的一个人到底能走多远。
这一点陆逊心里也很明白:
“没想到连这些你们都能够了如指掌……”
说罢陆逊也直接挑明了桓范和令狐愚心中真正的打算:
“他可没有这么好心来提醒我,若不是这些年来我坐镇吴国保持了三国鼎立的平衡,恐怕你们也不会容许我活到现在吧?如今蜀国的风向不明,你们又在这个时候让我安分一点,可见接下来你们是要打算对吴蜀之中实力较弱的蜀国下手吧?”
陆逊居然马上就看穿了桓范的计划,这让令狐愚有些措手不及,毕竟接下来暗中怂恿曹爽大举伐蜀这件事,是极为秘密的事情,知情的除了酝酿这个计划的桓范除外,仅有令狐愚和邓飏两个人而已。
看令狐愚一副呆立不语甚至有些眼含杀气的样子,陆逊笑道:
“你不用担心,只要不针对吴国下手,你们在谋划什么我不管,更不会说破这件事……”
令狐愚认为计划被陆逊察觉这件事干系甚大,必须要尽快回去向桓范说明才是,况且再继续和陆逊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人对话下去,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情报被他知晓,于是令狐愚便急忙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低着头为行李包裹打结的陆逊却在他的身后突然开口说道:
“念在你们特意来提醒我的份上,我也提醒你们一句,蜀国虽然没有了诸葛亮,但至少眼下还不是你们能够对付得了的,而且现在的曹爽已经再也经不起战败了……”
回到洛阳之后,令狐愚将自己和陆逊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了桓范听,桓范听后丝毫不感到惊讶,他轻轻抚摸手中的茶盅笑了笑:
“当年我和陆伯言因为拥有共同的目的而联手除掉了孙策和于吉,当时陆逊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俊秀书生,可我那个时候就看得出来这个人的才能绝不在我之下,所以当时我邀请他加入我,说实话现在想想还挺后怕的,若是他真的接受了我的邀请,那么面对这样一个人我还真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可以制住他,早晚会萌生除掉他的心思……”
在结束了关于陆逊的话题之后,桓范转而回到了正题上:
“虽然陆逊他承诺不会将我的计划泄露出去,不过对付这种人可不能以常理来判断他,再加上曹家那对兄弟接连两次在荆州站场被打得丢盔卸甲,现在由他们来发起伐蜀战争也不合时宜,我看这件事还是先缓一缓吧……”
同时,桓范也一直在关注着另外一个人的动向,那就是司马昭……
为此他询问令狐愚说:
“司马昭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令狐愚答道:
“从我们派出暗中监视他的人来看,司马昭自从担任洛阳典农中郎将以来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动作,除了日常处理日常的公务和定期受到曹爽的传召前去述职以外,没有和司马家或是与其有关的人接触过。”
“哦?”
不管怎么说桓范对司马昭的信任始终是有所保留的,他绝不相信司马昭会如此轻易的就背叛自己的亲人和家族,就算是中了自己所下的剧毒性命受到胁迫,也丝毫不能让桓范大意。
桓范又问令狐愚说:
“他最近本分职务处理的如何?”
由于司马昭是桓范头号提防对象,所以令狐愚知道桓范交代自己的每一件关于司马昭的事情都很重要,自然不敢怠慢,他回忆道:
“先帝在位的后期,整个魏国掀起了大面积的奢侈之风,洛阳及周边的民生吏治都有一定程度上的下滑,百姓对官府也大多有所不满,可自从司马昭任职之后,他免除了所辖区域内的苛捐杂税、惩治了贪官污吏,亲自到农田之间带头激励百姓耕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他不仅整肃了自己辖区内的风气,就连周遭的县城也都受其影响。”
桓范听完令狐愚的汇报之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看来咱们这位中郎将即使是被安插到与朝政中枢绝缘、无人问津的地方,也始终能够依靠自己的能力展露头角……”
提起这件事,令狐愚觉得有一天非常奇怪:
“可是据我明察暗访的情况来看,司马昭这么做受到了民间的高度赞扬和追捧,可他却对百姓说这些都是奉了大将军曹爽的意思,真正应该感谢的人也应该是曹爽。”
听了令狐愚的这句话,桓范倒是立刻就有所领悟了:
“难怪最近桓范对司马昭召见的那么勤,原来是因为司马昭帮助他在民间拉拢声望。”
经桓范这么说,令狐愚也觉察到了这一点:
“我听邓飏说,曹爽对司马昭的态度渐渐有了一些转变,看样子司马昭已经慢慢开始赢得曹爽的青睐和重视了,这会不会就是他真正的目的呢?”
桓范似笑非笑道:“所以我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看了这个司马昭啊……”
除此之外,桓范对复明失败的司马孚也未敢掉以轻心:
“还有我这个曾经对我绝对忠心的弟弟,也是时候该试探一下了……”
下:思子探望遭拒门外,驱逐守卫内藏玄机
虽然司马昭名义上已经和司马懿及司马家恩断义绝,但骨肉之间的亲情是难以割舍的,这一点在张春华的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自从司马昭和王元姬带着年幼的司马琰离开司马家后,张春华就日夜思念他们一家三口,总是担心他们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这种情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重,每当张春华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居然和曹爽那样的人越走越近,她都会觉得很害怕,以至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可每当张春华难以抑制思念儿孙的苦楚,想要带些他们爱吃的食物、亲手缝制的衣物去看望他们时,都被司马懿和司马师给拦住。
直到有一天,这种情感才有了可以释放的空间……
张春华一个人坐在屋内用针线缝制着衣物,恰好羊徽瑜和司马凡走了进来,此时这件衣服已经缝制的差不多了,大体的样式也已经初现端倪,同样身为女人的羊徽瑜和司马凡马上就认出了这件衣服是给谁做的。
“母亲,您又给琰儿做衣裳了?”
羊徽瑜和司马凡坐到了张春华的身旁,知道张春华思念孙儿的痛苦,毕竟司马师膝下无子,司马家的长孙只有司马琰一人,已经为人祖母的张春华又怎么会不想要正常人的天伦之乐呢?
可是现实却不容许她去见自己的儿子、儿媳,甚至连见自己唯一的亲孙子都成了梦。
说罢司马凡又看向了张春华身旁堆叠着的衣裳,叹了口气安慰道:
“大娘,我听说二哥现在担任洛阳典农中郎将,而且做得还很不错,受到了洛阳城内百姓的交口称赞,就连曹爽对他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您不用担心。”
提到司马昭和曹爽越走越近这件事,张春华就愈发担忧:
“我能不担心吗?那曹爽是什么样的人,当初陷害昭儿在廷尉司里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差点还把命丢在那里,怎么现在昭儿却反而和他混在一起呢?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他是二哥的儿子嘛……”
这时手拄木仗的司马孚从门外走了过来,张春华和司马凡、羊徽瑜见状连忙起身,司马凡还快步走到了他的身旁扶住了司马孚的手臂,将其搀扶到了屋内坐了下来。
“三弟,你眼睛不方便,弟妹和孩子们又被你安置回了温县居住,我看以后行走的时候还是派个人跟在你身边吧。”
司马孚对此却并不在意,他笑了笑:
“二嫂,不用了,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要是总让个人跟在我身后的话我反而觉得不适应的。”
说着司马孚又将话题绕回到了司马昭的身上:
“我刚刚经过门外的时候,听到你们在谈论关于昭儿的事情。”
羊徽瑜解释道:
“母亲她很担心昭弟他会做出危险的事情,毕竟曹爽可不是善类,万一到时候曹爽突然间翻脸无情,昭弟他们一家人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