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教导自己唯一的关门弟子羊祜兵法谋略之外,他便和自己的三弟司马孚坐在庭院当中晒晒太阳、聊聊天,表面上的日子非常怯意。
而司马孚已经按照羊徽瑜根据《百毒秘录》中的记载,从而加上她自己的医学理论精心研制的医治方法,连续外敷内服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离最后见分晓的日子已经到了。
为了迎接大家期盼已久的这一天,司马家的老老少少都挤在了司马孚的房间内,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自己的任何一个明显动静会影响司马孚的双目复明。
面色凝重的羊徽瑜走到了被药布蒙住双眼的司马孚面前:
“三叔,侄媳能够用的方法已经全部都试过了,但您毕竟中毒太深,加上长时间没有得到医治,毒素早已经深入病灶,说老实话侄媳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怀抱着邓忠的司马凡被羊徽瑜的这句话说的没有了底气,不过她很难接受这么长时间了却始终没能治愈司马孚双眼的事实,于是她勉强自己笑道:
“羊衜先生乃是神医华佗的秘传弟子,大嫂您深得羊衜先生的真传,又有《百毒秘录》给你提供了帮助,怎么会没有十足的把握呢?”
见司马凡这么说,站在她身旁的司马师轻轻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凡儿,大家都希望三叔的眼睛能够紧张恢复,你大嫂已经为此废寝忘食了这么长时间,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
坐在塌上的司马孚倒是对结果究竟如何并不是很在意,他十分平静的笑道:
“师儿说的没有错,我已经适应了这么多年眼前一片黑暗的生活了,要是突然间让眼睛恢复正常,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呢……”
一直站在边上没有出声的司马懿,显然心里的压力也是很大的,他对羊徽瑜说:
“徽瑜,开始吧……”
“是,父亲……”
得到了司马懿的指示后,羊徽瑜站到了司马孚的面前,缓缓抬起了手给伸向了司马孚后脑的药布打结处,轻轻解下了结扣之后又开始一圈一圈将蒙在司马孚眼前的药布绕开,直到药布的末端从司马孚的脸上滑落之后,司马孚的双眼才彻底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羊徽瑜将药布放到一边后,悄悄让开了自己的身体,随后提示司马孚说:
“您现在可以试着慢慢睁开眼睛……”
司马孚点了点头,在众人倍怀期待的目光之下微微抖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睫毛,随后一点一点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当他完全睁开之后神情却显得有些呆滞,这让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司马凡当即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司马孚说:
“三叔,你觉得怎么样?能够看得到我吗?”
不一会儿,司马孚的脸上突然泛起了笑容,这似乎给了大家一个很好的风向,也让司马凡和司马伷等人有些喜极而泣了,然而这种情绪却很快就被现实给击的粉碎……
(二)
大家渐渐发现司马孚的笑容有些不对劲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如枯竭的湖泊一般变得干涸而又僵硬,紧张跳动着的心再度被悬在了半空。
“看样子命运是不会再度眷顾一个人的……”
他的这句话无疑是向大家吐露了一个任谁都难以接受的事实,谁都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神色慌张的羊徽瑜上前伸手在司马孚的眼前轻轻挥了两下,想要以此试探司马孚的视觉反应,然而司马孚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凭借着自眼盲以来练就的灵敏感官,开口对羊徽瑜说:
“好了徽瑜,三叔知道你尽力了,这样的结果或许令你们大家都深感失望,我的眼睛没能恢复光明不是你的过错,恰恰相反的是,三叔对你感到很愧疚,因为你为了帮我医治眼睛很辛苦了,这样一来也好,你不用再费尽心力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了……”
自小便和司马孚感情深厚的司马凡是所有人当中最不能接受这种结果的,她将怀中的邓忠递给邓艾之后,上前几乎使用逼问的口气质询羊徽瑜:
“大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医术很高明吗?不是还有《百毒秘录》吗?为什么三叔的眼睛还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难道说三叔……”
说着司马孚伸手在自己的床榻边摸索着,站在司马懿身旁的羊祜见司马孚想要找自己的拐杖,于是便上前将拐杖递到了司马孚的手中。
接过了拐杖后,司马孚笑着伸手摸了摸羊祜的头顶:
“叔子真是懂事,来,陪叔叔一起到庭院中散散步……”
随后司马孚依旧伸手拄着拐杖,在羊祜的搀扶之下走出了房间,而留在房间的所有人,心中的不同感觉,是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
司马孚双眼未能复明的消息很快便被邓飏得知了,他也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桓范,并对他说:
“看样子现在连上天也在帮助你,司马孚的眼睛就连羊徽瑜也治不好,恐怕也在没有复明的可能性了,如此一来司马懿就永远也不会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桓范却始终不敢对这个曾经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弟弟掉以轻心:
“司马孚和常人不同,就算是双目失明也仍旧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威胁,我之所以没有动他是因为他住在舞阳候府内足不出户,贸然派人去刺杀不仅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反而会有暴露我的身份的危险,本来没有必要的话我是不打算和他正面接触的,现在看来,为了确认他的双眼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复明,我得冒险和这个曾经的弟弟打个照面才行了……”
邓飏从桓范的口吻当中听出了意思:
“你打算亲自和他见面?这的确是太冒险了,万一被司马懿察觉到你的身份怎么办?”
桓范摇了摇头笑道:
“我当然不会愚蠢到自己去和司马孚见面,只是用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方式来试探一下他罢了,而且想要达到这个目的,还必须要得到一个人的帮助才行……”
自从和赵蕊勾结阴谋暗害张春华和伏若歆未果后,司马懿的第三位夫人:柏夫人,因为是魏帝曹睿亲自赐婚关系,再加上她的腹中又怀上了司马懿的骨肉,所以并没有遭到严厉的惩罚,但是仍旧被司马懿软禁在舞阳侯府的后院之中,虽然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但却彻底失去了自由,无法像其他司马家的人一样正常出入舞阳侯府,更不能和外界人随意接触。
不过随着她与司马懿的儿子司马伦一天一天在长大,而同年龄的司马干和司马骏又已经到了上学堂的年纪,张春华觉得再怎么样司马伦也是司马懿的亲生骨肉,应当享有和司马干、司马骏一样受教育的权利,于是她在夜间就寝之前一边帮司马懿宽衣一边劝他说:
“夫君,我和若歆妹妹已经商量好了,如今伦儿的也已经快九岁了,干儿和骏儿都已经被安排进了学堂读书,是不是也应该让伦儿也一起跟着他们去呢?”
见张春华为司马伦求情,司马懿深深的呼了口气后扭头反问张春华说:
“他的母亲当年可是一心要和赵蕊置你于死地,你和若歆平日里没有阻止干儿、骏儿与伦儿来往玩耍,还下令府中下人不允许对她们母子不敬,这已经是对她仁至义尽了,今日居然还为她说情,度量未免也太大了吧?”
对此张春华解释说:
“我并没有为柏夫人说情,柏夫人不管做什么什么错事,她的孩子是没有罪过的,如果因为她曾经所犯下的罪孽,就一直迁怒于她的孩子,那未免对伦儿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听张春华这么说,司马懿一时之间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反而对张春华和伏若歆那对事不对人的宽阔胸襟感到欣慰,他笑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长出花的手背:
“难为你们了,既然是这样,那就交给你们姐妹俩去办吧……”
虽然司马懿答应了让司马伦与司马干、司马骏一同入学堂听先生授业,不过司马懿的内心始终对柏夫人不放心,他一直都认为柏夫人虽然被软禁于后院,多年以来也算是安分守己,但是却从未真真正正反省过自己的过错,为此司马懿才会唯独对她严防死守:
“不过有一条你要记住,绝对不能让柏夫人离开舞阳侯府半步,更不得让接触府外的任何人,这一点是绝对不能被突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