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的动静极小,要不是主动和自己说话,郭嘉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突然起来的这句话让郭嘉的困意于疲惫短时间内几乎是一扫而空,想起来司马懿的事:
“请问先生,我的那位小兄弟诊治状况如何?”
长者看了看张仲景诊治司马懿的房间,郭嘉也顺着目光望了过去:
天色已近破晓,屋子的烛光却依旧清晰可见,情势的严峻程度不免让人有些担心,郭嘉的神色跃然纸上,长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不必过虑,仲景先生医术高超,有他亲自医治料无大碍。”
不久后屋子的烛火灭了,双门敞开,少年端着一盆黑色的液体走了出来。郭嘉见状赶紧快步走进门内,见司马懿仍任昏迷不醒于榻上,站在旁边的张仲景正拿着白布擦拭着手。
“先生……”
郭嘉刚一开口,张仲景即转过身将食指贴在唇上示意他低声,然后伸手向门口方向,郭嘉心领神会的跟着他一起出屋,出门后张仲景将门关上对着郭嘉问道:
“少年何人也?竟有人会对他下如此奇毒?若再晚一日送来恐大罗神仙亦难救矣……”
对于司马懿为何身中剧毒郭嘉一时间也难以猜度得出,好在从张仲景的口中得知了司马懿体内的剧毒基本已经被排除九成之多,残留的毒素只要每日服药调理加之修身养性切勿动怒,长时间后必定可以痊愈。
郭嘉方才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对戏志才和司马防有了交代。
考虑到司马懿的状况还没有稳定下来,张仲景建议他们最好在这里多留数日,方便张仲景随时可以观察他的变化,紧急之时可以及时处理。这与郭嘉的想法不谋而合,便欣然答应:
“如此最好,那么只好叨扰你们数日了。”
翌日清晨,许久没有睡得好觉的郭嘉伸着懒腰从屋子中走了出来,恰巧看见少年正坐在石桌旁密切关注着桌上石盘的棋局。郭嘉也是擅长弈棋之人,见状也颇有兴趣的走上前俯身观看。等他细看之后发现少年手捻白子,而棋盘上的黑子已经占尽了优势,白子已无胜算。
“敢问小兄弟,你方才与何人对弈”
在郭嘉看来,能够下出这种高超棋路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于是十分好奇。
少年仍旧目不转睛的望着棋盘,但也不冷落郭嘉,目不旁视的回答:
“这是我前些时日与庞德公对弈之局。”
庞德公是荆州的大贤,久享盛名,其名声丝毫仅次于司马徽与左慈之下。
郭嘉久闻他的棋艺有极深的造诣,其子庞山民也是才能出众之辈。
如果说是输给他的话也没有什么可丢脸的,郭嘉续问:
“你持白子能与庞德公对弈至此也不妨多让了,可见你也是弈棋高手。”
此时少年抬起头看着郭嘉,浅笑道:“我持的是黑子……”
简简单单的话足以震慑任何一个人的心神,郭嘉不禁要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年纪与司马懿相仿的少年了,从他的身上所散发出来那种浓烈的才气焕发着强烈的光芒,与司马懿几乎一样,今后这个人或许会成为不得了的人物,足以威慑四方也说不定。
正当郭嘉想着的时候,少年看着他发呆的样子觉得很奇怪,便问道:
“你也会下棋么?”
“说不上会,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听了郭嘉的话少年的眼神里释放出了难得的华彩,他将桌上的黑白子尽数收回盅中,将装满黑子的棋盅推到了自己的对面伸手邀请郭嘉坐下:
“既如此,晚辈斗胆恳请对弈一局,也好向您请教。”
郭嘉心想反正司马懿还没有苏醒过来,和他下一局打发时间也未尝不可,正好也可根棋盘来进一步了解少年的内心世界,正可谓一举两得,于是便欣然接受了少年的提议坐了下来。
因为少年年龄较小,郭嘉便让他执白子先行,少年也不多客套,当即举手下子。
“对了,你昨日里为何带着我走着院子中的高坑之处呢?”
郭嘉在落子前不经意发现了院子中颇有意思的地面,不禁想起来昨日心中的疑虑,禁不住好奇的他终于开口问了。
少年正欲回答,突然此时门被十分粗鲁的踹开了,紧接着一个人呆着几个人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司马懿给我滚出来!”
说着一个人踏过门槛走了进来,在刚刚跨过门槛之时门上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当即将其砸晕,带头的人举起手中的长刀一刀砍在门槛上。少年冷眼看着这群上门来找茬的人,站起身走到庭院便的石板上不发一言,领头的人见状气急败坏的问道:
“你就是司马懿吗?”
少年依旧是冷眼看着他们,始终不回答他们的话。这令他们大为恼火,领头的挥刀指向少年大喊:“给我把他抓起来!”
身后的三四个人听命手持刀刃便凶神恶煞的朝少年冲了过去,坐在石凳上的郭嘉望着少年那波澜不惊的脸庞,自知他已有了退敌之计,无需自己插手。便坐在原地将手伸进棋盅中不断的搅拌着里面的棋子,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跨进了坑洼不平的庭院之中。
不知其故的他们哪里知道低洼处是不能踩的,等他们踩到时只感觉地上的土质有些松软。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所有人纷纷落下坑去被下面不满削尖的青竹刺伤,哀嚎声不断。
领头的见地上有机关,立刻发觉了高坑处似乎可以走,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小心翼翼的踩着高坑处往前走,起初的几步都没有问题,这时他们便放心了,继续摸索着前进。
此时少年忽然面露微笑,众人顿感不妙,很快周边的铺上稻草的篱笆围栏之中不知怎么的嗖嗖射出了数支短箭,多数射中了他们,领头的膝盖也中了一箭,因难以行走而跪在地上。
“你这小子!”
这时少年方才开口说话:“再往前的话我就不能够保证你们的命能够保得住了。”
见情势不妙,为首的拔出膝盖上的箭丢在地上,带着剩下的人拉出了坑里的人狼狈离去了,少年转过身看着郭嘉朝向庭院侧了侧脸:“这算回答你了么?”
郭嘉起身拍手笑着:“真是厉害,我就觉得你昨天带我走的怎么和北斗星相如此接近。”
少年看着郭嘉那清澈锐利的眼神,也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也并非是池中之物,顿时对接下来的棋局十分感兴趣,回到原位坐了下来:“我们继续吧。”
就在郭嘉准备落子的时候,忽然天空飞来了一只白色的信鸽降落在他的肩膀之上,等到郭嘉取下了信鸽腿上的信件时,先是认出了这是荀彧的笔迹。
他会心一笑,本以为是时势讯息的他等到打开之后一阅时,当即陷入了呆滞状态……
信中那触目惊心的四个字让他无法镇定:戏师已死……
丁寅回:生离死别伤乱神
对于郭嘉来说,“颍川八士”中排名第一的戏志才和他是亦师亦友的至交,同样也深受其余的七人尊敬,如今这荀彧寄来的信上居然写着让他难以接受的残酷事实,不禁让人感伤。
手中的白绢飘落到地上,少年看着郭嘉那怅然若失的悲怆神情,大致猜到了一些:
“是不好的消息么?”
郭嘉没有回答他,无声无息的蹲下身将地上的白绢捡起只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样子即使处于这种情绪之下的他与自己勉强对局,胜负也是显而易见的,少年的表情流露出一丝失落,伸手将棋盘上的白子放回盅中,暂时打消了与郭嘉对弈的想法。
关于戏志才的死因荀彧并没有细说,在郭嘉看来戏志才平日里虽然心肺不是太好,但远没有到致命的地步,如今突然离世不禁让他感到有些疑惑。
且荀彧的信中写到让他急速赶往濮阳,这边的司马懿已经没有大碍,他心想事有缓急,自己应该可以放心的离去了。
翌日清晨,郭嘉将司马懿托付给了张仲景和长者一家人后便赶紧动身前往濮阳。
星夜兼程几日后,郭嘉终于到达了濮阳,荀彧早已等候在南城门口了。
见到荀彧郭嘉急忙下马,上前急切问道:“荀先生,戏师何日薨的?”
荀彧的表情看起来也十分的悲痛,眼角仍旧挂着泪痕,神色忧伤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