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我也曾经失去过一个人,无论我怎么呼唤她都没再醒过来。我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我面前了。”
说完之后,顾申顿觉失言,但一时半会也没想到哪里不对,就放任不管了。
————
得知了流光的计划后,江鱼打算同他们一道上珠峰。流光只想了想就同意了。面对已经全然觉醒的穷奇,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把握。张天闻得知整件事后则表示,自己年纪一大把受不了上面低温低氧的环境,还是在下面等他们吧。
流光对桑珠说了上珠峰的事,桑珠一听她这才四月份就要上珠峰立刻就要反对,但是听说上面都对流光的这种行为开绿灯之后就犹豫了。现在找向导已经不切实际了,再说流光也不需要那么多向导,只是想有人能带路的同时带些东西罢了,听流光说到了二号营地就不让他再跟着上去,桑珠犹豫着同意了。
于是登珠峰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桑珠负责给他们准备登山的设备和规划路线,和斌负责找到当初他们离开二号营地后驻扎的地方,流光顾申江鱼只要跟着上就行了。
江鱼修习的道法特殊,能保寒气不入体,在低氧的环境中也能呼吸自如。顾申在来之前得到了流光的一丝魂力,因而对高山的接受程度也变高了。流光自不必说,她生于大山,与山石共脉同脉同息,上山对她而言就像回家一样。
其间钱冬冬也说要加入他们一同上山,流光好笑地看他一眼,懒得同他解释。最后还是顾申去说了他们此行有特殊任务很是危险才劝阻了钱冬冬。
终于到了出发那天,石桑喇嘛也来为他们祈福,桑珠准备了一盘青稞面,说是捻一把洒在空中是“祭祀山神、保佑平安之意。其他人都虔诚地照做了,轮到流光,她笑着捻了一把,随手洒到半空。
山神。
也曾有人这么称呼过她。不过其实没有什么山神,所有大山,都不过是天地的孩子。
————
桑珠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手持电台,山下和山顶都有信号,但是手机在温度太低的环境下工作可能会自动关机,加上从北坳营地一直到二号营地几乎都没有信号,所以还是手持电台要方便得多。
他们一路从大本营爬到6500米左右的前进营地,又从前进营地出发,花了大概七个小时左右来到了7028米的北坳营地,和斌桑珠略显疲色,顾申和江鱼这种没有太多经验的也稍觉不耐,流光却始终神色如常。
顾申看到桑珠在用藏语小声说着什么,不禁问道:“怎么了?”
桑珠挠了挠头:“没什么,就是……好像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流光也看了过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桑珠身上,桑珠斟酌着词句,解释道:“是这样的,往年这个时候珠峰的温度没么高,冰面都冻得结结实实的,踩上去跟石头差不多。今年不知怎么,这温度和五月份也没什么区别了……”
江鱼看了流光一眼,只见她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沉思起来。
穷奇最早出现在中原地带,从来没有在这样高寒的地方生活过,难不成是它通过某种手段改变了山上的温度?
连流光也暂时想不出头绪来。
在北坳营地稍作休整之后他们就继续往上攀爬,这里的路越来越险峻,因为没有登山向导提前过来开路搭安全绳安全梯,他们只能跟着桑珠一点一点摸索着攀爬,难度大大增加。到了二号营地,氧气浓度仅有30%,连和斌的嘴唇都有些发紫了。
“你还好吧?”顾申问道。
和斌笑着点头。
顾申很能理解他的感受。毕竟他上次就是比这高不了多少的地方犯了高反的,这趟来他虽然带着决心,但对于自己的身体,难免心里不犯嘀咕。于是他主动提出帮他再背一些东西。
所有人身上都带了一个氧气瓶,和斌顾申江鱼都会偶尔吸上两口,桑珠是藏人,天生血液中血红蛋白数量比较多因而没怎么吸氧,流光则是身轻如燕嘴唇红润说话都不带大喘气,令桑珠都有点傻眼。
“还有多远?”流光问道。
和斌知道她在问当时他们出事的地方,抬眼望了望:“没多远了,当时就往上爬了两百米左右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流光点点头:“一会桑珠留在二号营地,我们先上去看看。如果五个小时后我们都没人回来,你就自己下山。”最后一句是对桑珠说的。
没等桑珠对此作出反应,流光就已经走在了前面,和斌紧紧跟在她身边为她指路。江鱼和顾申跟在后面,有些艰难地往上爬。
这里的温度更低了,桑珠说的温度升高也是跟往年比,现在的温度事实上还是很低的。顾申觉得有一点点冷,刚想伸手拢紧衣服,忽然就觉得胸口一热。是那块流光交由他保管的鳞晶在发热,这几天顾申已经习惯它时不时地发热了,也不知是不是这鳞晶与他神识相通的缘故,有时他觉得过于热了这鳞晶似乎还会自动降下点温度,当然也极有可能是巧合。
“唔。”顾申下意识地发出一个音节。
江鱼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顾申拢了拢外面的羽绒服:“没什么,就是刚才觉得有些冷。”
————
在和斌的指引下,他们终于找到了和斌一众人等当初扎营的位置,距离二号营地确实不太远,远远地从上方就能看到二号营地的帐顶。冰雪已经将驻扎过的痕迹覆盖了,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雪地上偶尔能透出一点红色,那是被吹倒压在雪下的帐篷。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勉强能算是个标志。
“就是这儿?”流光问。
和斌点点头:“当时我们就是在这里驻扎,我一直躺在帐篷里,听到外面风声很大,好像刮起了暴风雪。”
流光同江鱼检查着附近的东西,除了一顶被埋在雪下很深的帐篷外好像没有别的了。顾申绕着这边走了一圈,忽然觉得脚下似乎应该有什么东西。顾申当兵的时候拆过地雷,有的地雷埋得很深,刚踩上去的时候你可能都不会有太大感觉。但是训练久了你就会知道,当你一脚踩下去的时候,什么样的脚感提示你地下可能会有东西。
顾申移开脚,往下挖了二十多厘米,终于在雪下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流光!”顾申拿着这个走过去递给流光,低声道,“是手持电台。”
流光打量那个和桑珠给他们差不多型号的电台:“这是什么?”
“我出事的那天我的朋友似乎用电台试图联络了前进营地的格央,可能就是那个电台。”和斌黯然道,“不介意的话,能把它给我吗?我想把他的遗物带回去。”
流光看了半天,这个电台已经完全摔坏了,而且早就没电了,看也看不出什么,于是她把电台给了和斌。和斌珍而重之地将其收到了包里。
“你有什么发现吗?”流光问江鱼。
江鱼摇摇头:“这里的雪太厚了,好像比其他地方都厚一些,到了这里感觉妖气反而没有山下那么重了,有些奇怪。”
流光抿唇不语,因为她也是这么觉得的。本来觉得浓厚的妖气好像被什么掩盖了一般,变得难以察觉起来,令人无从下手。
顾申走远了几步,去查看那块巨石。石头迎风的一面积起了深厚的雪堆,被风的那一面好一些,雪倒是都比别处薄一些。顾申蹲下来想拂开雪层仔细查看下面是否有什么东西时,却突然脚下一滑,顺着雪路滑坠下去。
流光正四处眺望,眼角瞥到顾申失足滑坠,顿时脱口而出大喊道:“顾申!”她试着扑过去想抓住正在滑落的顾申,但是他下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流光刚扑到面前,顾申已经顺着山坡下去没了影。
流光呆呆望着白茫茫的山坡,一时间瞳孔没了焦距。
革尸
顾申控制不住地下滑,下落的势能太大,他数次用冰镐试图把自己固定在山壁上都没能成功。他也看到流光扑过来的影子,但是还没能看清她的脸就已经滑落太远了。
珠峰北壁下是万丈峡谷,每年都有人在攀登珠峰的时候脱力,没能拽住安全绳而滑坠,这样死去的人连尸体都很难被找到。
顾申咬紧牙关,在半空中采取了面对滑坠唯一的自救方法,那就是脸朝下,通过增加身体附着坡面的面积,来尽量减小继续滑坠的速度和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