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真是小瞧了咱们这位和晴公主。”吴扎库福晋与和晴公主的一番对谈当然瞒不过皇贵妃的耳目,寒苓点着额头询问成云,“四公主有八岁了?”
“是。”对景仁宫来说,和晴公主与六公主的生日都是比较容易记住的,永珏大了六公主八天,和惠公主也只小和晴公主四天而已。
寒苓点了点头:“一晃眼,都长成大孩子了。”
成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主子?”
寒苓摇了摇头:“没什么。”
九月圣驾还京,初次随驾北巡的宗亲王收获颇丰,寒苓接到的消息是,永玺初次行围,首射中一麋双鹿、二射中一猞猁一黄羊,三次下场,中虎而归,其后更得熊罴、狼貂无数,在秋祢围场上大大出了一次风头。
寒苓隐约听说过,这种围猎的成绩是有相当大的水分存在的,又见永玺受着弟妹宫人奉承,似乎也没有因此得意忘形的迹象,因向他问道:“这么一些猎物,都是你带人打来的?”
永玺笑道:“哪里能够,阿玛教把底下孝敬的大毛皮子拣好的挑出来,等着额娘四下分送呢!”
“真好,我都享到儿子的福了。”寒苓想了一想说道,“你头一回随驾秋祢,东西不拘多少,对长辈有所表示方能显得郑重。”
永玺欣然应承:“儿子都听额娘安排。”
“老虎皮自然孝敬母后皇太后,最好的这张大熊皮孝敬圣母皇太后,你亲猎的猞猁皮就送给温惠皇贵太妃吧!这三处你是要亲自过去的。”寒苓顿了一顿,因又嘱道,“那张豹皮送给勤太妃,再把狼皮挑出四张好的给裕太妃和谦太妃,裕太妃宫中多放一张狐皮,其他各宫主位不拘厚薄多少,既是你的心意,长辈们只有领受孝心的道理。”
永玺便道:“额娘,巴林郡王还送了儿子一件大毛衣裳,据说是用白狐腋毛缝制成的,儿子正好把它送给七妹妹铺用。”
寒苓笑道:“她小呢,用不着这样的东西,你去送给你婉嫔母,也算是代额娘谢过她照顾你妹妹的一番心意。”
皇贵妃这里不止出项,如果亲王、和亲王府诸阿哥都是随驾的,连同简、怡、庄、諴诸王府并外戚府邸,送给她的孝敬自然是上上份归属,寒苓大发横财,将景仁宫的库房堆积的满满当当。
在这种时候,有妈没妈就显得至关紧要了。
自五阿哥永琪以上的四个皇子都在秋祢的队伍之内,身为天潢贵胄,行猎过程中当然是各有斩获的(如果他们空手而归,围场的主官就不用活了),满载战利品回到京城,自己用不了的,当然要挑看得过眼的作为进上人情。
五阿哥永琪没有他家四哥那样大的外部压力,自己就能对进上的方物进行合理分配:“猞猁皮给宁寿宫玛嬷、豹皮给寿康宫玛嬷、最大的这张狼皮给皇额娘、还有两张好的留给额娘、这个给六弟、这个给八弟、这个给九弟、那个给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七妹妹的在那边——”
“你的孝心我领了,既有两张狼皮,单拿一张出来,送给舒嫔正好。”愉妃老怀安慰,因向宫人吩咐一声:“你们仔细记下,都照永琪的意思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挺奇怪的,历史中的五阿哥永琪似乎很优秀啊!琼瑶跟他有多大的仇啊,怎么就非得把他黑成一块叉烧呢?(天天在后宫晃荡、夜闯嫡母寝宫、喜欢市井混混、偷盗父亲的妃子——这样一个货,皇帝、太后还能把他当作继承人?大清朝不亡才怪!)
☆、历史中的半边天(乾隆继皇后八十六)
大出一半的永璋便及不上五弟周到,他还劝阻自己额娘:“四弟也随驾,得的东西比儿子多的多,儿子和大哥商议好了,哪怕是将最好的皮子送去,皇额娘也未必看得上眼,万一赏下来的比咱们送过去的更好,岂不是平白讨了尴尬回来?”
苏贵妃颇为无语:“你读书读的傻了,送东西送的是心意,谁差了你这两块皮子?照你的说法,皇贵妃知道额娘不短东西,赏赐各宫时便把储秀宫绕过去,咱们的脸上就有光彩么?”
永璋脸上火辣辣的:“还是额娘想的周到!”
苏贵妃心中一动,招手示意心腹宫女:“景仁宫的东西暂且压着不送,悄悄打听一下,大阿哥几时进宫请安。”
未隔一日,弘历到寿康宫请安,巧遇到前来送礼的大儿子,顺口便关问了他一句:“你的东西有限,府里还有两个小阿哥养育,皇太后有朕奉养,只要心意到了,皇太后并不会计较你的东西,都照这个送法进上方物,你贝勒府的日子大约是不好过的。”
永璜久失圣宠,听得这话十分激动:“回皇阿玛的话,除了儿臣自己猎取的,皇阿玛在围猎时赏赐不少,孝敬给皇太后祖母的不算,儿臣留下的皮子足够府中上下支用,请皇阿玛不必为儿臣挂心!”
“罢了,难得的是你有这样一份孝心!”弘历笑道,“朕要去景仁宫,正可与你同路过去,皇太后还要午休,咱们就跪安吧?”
永璜愣了一愣:“嗻!”
慈父没做成,乾隆皇帝给自己找了一肚子气生。
撵上晃了几晃,弘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向双手空空的永璜主仆看了一眼,拍着扶手说道:“先住一住!”
“主子,万岁爷把大阿哥撵出宫去了!”寒苓正和贵妃母子说话,张雷趋入殿内匆匆回道,“万岁爷龙颜大怒,传旨削去大阿哥贝勒爵位,如今正往宁寿宫请旨,要将大阿哥出继弘时阿哥为嗣——”
众人吃了一惊,寒苓蹙眉问道:“这才刚从木兰回来,昨晚上皇上还夸众阿哥出息,才过了一夜,大阿哥又怎么把皇上惹怒到了革爵出嗣的地步?”
张雷回道:“大阿哥随驾回来,只预备了两宫皇太后的贡品,万岁爷骂他无父无母,大阿哥争辩了两句,万岁爷愈发恼怒,这才——”
贵妃淡淡说道:“大阿哥都是两个孩子的阿玛了,怎么竟如此不懂规矩,不怪皇上生气,这不是公然忤逆君父的旨意么?”
“我当是为了什么,多大点儿事,也值当皇上生这样大的气!”当着前来送礼的贵妃母子的面,寒苓心中再是不虞都要硬充出大度的做派来,“你去宁寿宫禀告万岁爷,就说回了大阿哥孝敬是我的意思,让他不要冤枉了大阿哥!”
成云提醒自主家主子:“娘娘,今天早上您当着万岁爷提过给大贝勒府送东西的话——”
插播一句:景仁宫派往大贝勒府送皮货的内监此时此刻还在回程的路上。
贵妃劝道:“主子娘娘惯会替小辈着想,虽然如此,依着臣妾浅见,不必为了大阿哥将不是揽到自己身上,但凡大阿哥心中有您一寸的位子,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
“摆驾!”寒苓叹了口气,“去宁寿宫!”
两宫皇太后加上摄六宫事娴皇贵妃一齐说情的结果是,皇长子永璜被贬黜为贝子,堪堪逃过了出继三伯父弘时的厄运。
明面上看,永璜犯了“不孝母后”的大忌,根本原因在于,景仁宫是代表着他阿玛的人,前头一个和敬公主公然忤旨,因是女儿家,又有皇太后护着,真正是豆腐掉进灰里——打不得碰不得,如今又出了一个屡教不听的皇长子,实在是不能教他轻易息怒的。
“娘娘当真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苏贵妃就手把盖碗放在坐几上,眉角带出几分轻蔑来,“和敬公主是元后嫡出,又是娇客,说句不敬的话,她若不曾与您生出龃龉,撒个娇、使个性儿,你都得让她三分,大阿哥就敢有样学样——他是没长大的孩子,或是不曾把万岁爷的旨意放在心上?依臣妾看来,他就是自己作的,半点儿不值得主子娘娘费心维护。”
舒嫔附和道:“主子娘娘倒是一片慈心,大阿哥眼中,除了两宫皇太后以外,又把哪个放在眼中呢?”
四个皇子随驾,宗亲王自不必说,皇贵妃是他额娘,赏赐的皮毛自然覆盖整个六宫,苏贵妃和愉妃的东西不是给了主位的儿子就是给了主位本人,独有大阿哥没把六宫上下放在心上,难怪没有人愿意为他美言几句。
“这件事到此为止,在皇太后和皇上跟前都不要再提了。”寒苓哪里知道大阿哥被贵妃摆了一道,她自己还生气呢:身为半截嫡母,自忖没有对不住永璜的地方,他倒好,好的不学,学着和敬公主挑战凤权,便是康熙朝的废直王,在全盛时期也没有无视悫惠皇贵妃的胆量(彼时的悫惠皇贵妃只是贵妃,但康熙帝的三位皇后和温僖贵妃都已谢世,悫惠皇贵妃即为后宫之首;除此之外,直郡王的生母惠妃还是仅次于悫惠皇贵妃的四妃之首),他又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公然无视景仁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