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兆衡说:“或许是我领悟能力高,也或许是你说服能力强吧,反正在这件事,我尽量理解你。”
言罢,彼此都是一笑。不久,王宫到了,下得马车,商繁胥虽想伸手去扶她,但在她目光示意下,手又缩了回去,她一步一步由宫女扶下,当她站在他身旁,听到他轻声说:“以后,我会更努力让你理解我的。”
第5章 由此开始
听说宫规矩颇多,柳兆衡想着进宫第一要紧是能亲口尝尝御膳是什么味道,万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大意坏了规矩影响到与吃有关的事,所以自从入了宫门,尽管宫中华丽景致很能吸引人,但这一切看了填不饱肚子又带不出去的虚设,在柳兆衡心里及不上吃食之万一,她紧跟在商繁胥身后,不管身旁有何人经过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顺着商繁胥指点,几乎是他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全程温顺谦逊、乖巧懂事,很让商繁胥满意。
一路拜见过来,终到太后的寿安宫。太后的贴身宫女映月姑姑先接待了他们,她率领一众宫娥,带着他们在偏殿等候,说这时候太子正和大学士府的公子在向太后问安,待会太后才有空接见他们。
映月姑姑走时,商繁胥称自己好久没有尝到宫中的点心,分为想念,映月姑姑当即指挥宫娥端来了两盘点心,然后施施然领队离开。商繁胥这时对柳兆衡说:“兆衡好像为了留着肚子来吃宫中的膳食,早上都没吃几口,这下我们在偏殿等候,一时半会儿还用不到午膳,你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柳兆衡点头,高高兴兴吃着点心,又问:“太后是公子爷的姑奶奶,按理说不算外人,现在太子和某个公子在拜见她,我们怎么不一起去拜见了,也省得太后要这个接见那个接见的麻烦。”
“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而是规矩如此。”笑看她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商繁胥也不禁尝了一块点心,感觉味道不过尔尔,她怎生吃得如此可爱?他说:“而且,我卧病多年没见太后,虽然太后听爷爷说我已然康健许多,但心中还是有疑虑,万一拜见太子时,我在殿前支撑不住倒下了,岂不丢脸……”
“怎么会支撑不住?”兴许是吃着点心心中欢喜,柳兆衡没多想就说:“你站不稳,我不还可以扶你一把吗?”
商繁胥似笑非笑看看她:“是吗,你肯扶我吗?我还以为你连一根指头都不会让我碰到呢!”
被他这一说,柳兆衡不吭声了。
半个时辰后,映月姑姑又过来了,传话说太后可以接受他们拜见了。柳兆衡跟着商繁胥亦步亦趋地过去,到了太后凤仪前,商繁胥如何跪拜,她也如何跪拜,待到起身,她是腿一蹬就爬起来了,而商繁胥跪地上起不来了!
柳兆衡愣了愣,只见商繁胥冲她不停使眼色,示意她赶快过去扶他起来……这个贼人,居然玩这种损招!
他是不觉得丢人是吧?
可众目睽睽下,她却不好对他撒手不理,只得上去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让他万不得已装出一副勉力起身的模样,谁知他起身后,又赶快靠向了她,她正准备又掐他,就听太后说:“我的繁胥啊,听你爷爷昨天进宫来说,你身体已经大好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虚弱,映月,你们快来扶繁胥坐下。”
映月姑姑率着一众宫娥迎过来,商繁胥却赖着柳兆衡不撒手:“不劳烦映月姑姑了,我这边有我义妹搀扶,站一会儿没事的。”
看着商繁胥和柳兆衡一副相互扶持的样子,太后这才把目光放在这个长得平凡无奇的丫头身上。想当年商立秀和商立拙姐弟两人都位列在群芳谱和群贤谱上,商立拙的两个儿子也同是群贤谱上人,而到了商繁胥,更是位列了群贤谱第一位,谁曾想到今日与他匹配的会是这样一个丫头?!太后大为感叹:“想当年繁胥身在群贤谱第一位,是何等的英姿飒爽,天下的名门闺秀谁不对他趋之如骛,哎,丫头啊,你能在繁胥身边伺候,不知是你上辈子积了多大的福分了。”
柳兆衡没说话,只想赶快把这一茬过了,吃宫里的午膳要紧!
但商繁胥完全是维护她到底的模样:“姑奶奶,兆衡对我很好,能有兆衡做义妹,是我积福了。”
太后看他情深义重,更为他抱不平:“哎,你现在身子还没康复,先让这个丫头伺候着吧,等过几年你身体复原了,我再让人给你多找几个妹妹回来,好让我们商家开枝散叶。”
商繁胥看了一眼柳兆衡,她简直就没把这话当自己的事在听,商繁胥说:“姑奶奶,繁胥得了兆衡,此生足已了。”
太后叹了一叹,对他笑得很是慈爱:“你呀,现在不和你争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因为考虑到商繁胥身体尚在恢复期,太后也并没太过释放自己的关爱,没聊几句,就贴心的让他们退下了。
这下,按耐了这么久,总算是给柳兆衡等到一桌王宫中御膳了。看她吃得一脸开心,似乎连之前发生的听到的什么事她都没在意,商繁胥是摇头又苦笑,她是真没把自己当回事啊。
午膳过后,商繁胥准备带着柳兆衡回家,可好赖让他们进一次王宫,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离开,就算几年里他闭门不出,可一旦出门,该来的绝对会来……
这不,才从寿安宫里出来,他们就被一位带路的公公意外带往了练武场的方向。柳兆衡一路走一路觉得这个王宫可真是够大的,来去的路线都不重样的,然后朝商繁胥瞥了一眼,只见这人正保持着礼仪周全的微笑,一副完全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的模样。到了练武场附近,那公公一溜小跑不见了。随即,他们被一群侍卫模样的人团团围住,不分青红皂白就带进了练武场内。
柳兆衡问商繁胥:“这算什么情况?”
是商家贵公子想要考验她身手吗?
她正踌躇满志,就听有人向商繁胥招呼,柳兆衡几乎立时反应过来,原来,是有人想要考验商繁胥的身手!
此刻,正是将军府的关虔公子每周进宫一次教宫中最年幼的九王子射箭的时段。
说来,这关虔也是人中龙凤,本人位列在群贤谱上,母亲大人是太后最宠爱的公主,父亲大人在军中地位尊崇,他自幼得名师教导,可称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怎奈何,从小身边有一个更夺人目光商繁胥存在,长年都是把他欺上一头!即便是后来商繁胥得了怪病,自己也没有扬眉吐气的时候,人人为着商繁胥的怪病操碎了心,哪曾顾念他的感受!
昨天听闻商繁胥得了良药痊愈大半,今天已然能进宫拜见太后。正好他进宫来了,关虔立马就要见他一见!
眼前的商繁胥,人是消瘦了许多,但气韵仍在。关虔先不急着和他说话叙旧,先故意在他面前显出一套双箭连射,第一箭射中靶心,紧接着射出第二箭将第一箭从中间剖开,又直击靶心正中。
这确实是好箭法,一看就是天赋加苦练的成果。
记得当年评定群贤谱前十位排名的开场比试就是慧眼如炬,比箭法,商繁胥似乎一登场就来了这双箭连射,当时柳兆衡就觉得这招纯属是显摆,没实战意义,如今再看依然是炫技,就不知商繁胥看在眼里,有什么心得体会了?
商繁胥是沉默着,在场响起的是九王子的欢呼声。关虔指了指被强请进来的他们,对着九王子问:“殿下,还认识对面站着的这位吗?”
九王子也就七、八岁,即使曾经与商繁胥熟识,现下多年未见,自然会生疏,九王子虎头虎脑地看着商繁胥:“好像是见过,又好像没见过,本王子只觉得有些眼熟。”
关虔说:“那就由为师来给殿下介绍吧,这位公子便是商繁胥,当今群贤谱上把他排第一,而且,他算得上是殿下的表哥。”
九王子瞪大了眼睛去看商繁胥:“是吗?那怎么他不是我的师傅,反而你是我的师傅?”
本来,关虔进宫教九王子武艺,就是靠着亲缘外加他在群贤谱上有排位的关系,如果,当初商繁胥不曾得了怪病,这九王子师傅的位置便可能不属于他。想到这里,才更叫人气:“因为他上群贤谱没多久就病倒了,现在即使病情有所改善,也等同于废人。”
他们之间的对话,毫不避讳,正是当着商繁胥本人在说,而这个本人,听到有人这么在说自己,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九王子看商繁胥那云淡风轻的表情,有些吃惊:“啊,本王子不信,他看上去是瘦弱了些,但也不像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