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轻舟不在乎地回道:“他高兴便好,我才懒得管他。”
商繁胥听她如此回答后,便是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尽管他二人皆是知道对方待自己的态度一贯如此,并没当回事,可摸不准他们心态的府中老少们,将他们之间这话口口相传过后,不禁又多了些许猜想,为此等猜想,还险些荡起一番不小的涟漪来,幸亏管家老沉持重,才不叫这事传到老太师耳里去。
管家严厉训斥了那些信口胡言的“刁奴”,在他心中却只觉这事可大可小,生怕自家的公子与少夫人为此生出嫌隙来……
接下来,是杜轻舟在商府的第七日和第八日,在她练功之余,管家带她把府里的一干老少全认识个遍,她只觉这阖府上下待她确实挺好,不仅在吃穿之事上各位仔细,见到她人时也格外的热情,甚至还特意关心起这两日商繁胥早出晚归没和她说上什么话,一副担心她受了冷落的样子……
杜轻舟本人其实不觉这算个事,说商繁胥他有他的打算,他想做什么自己拦不住,便由得他自己做主便是了。
大家一听她这信马由缰的想法,深深替她捏把汗,当然,或许是这枢机库里出来的大小姐有恃无恐,不怕郎君做出出格的事来……况且自家公子打小就是本分人,既然娶妻,不会做出有辱门楣之事……
然而,这少夫人醉心于习武练剑一事,竟待自家公子如此不冷不热,公子金尊玉贵地被教养大,何时受到这般冷遇,只怕他们日子一长久,难免彼此心生龃龉啊!
这一担心起来,未免便对他们的事过分关心,一关心起来,就控制不住地关心则乱……就这两天里,杜轻舟随便在府里转悠一下,便是偶遇了商繁胥幼年时照看他的吴妈,教过商繁胥骑马的徐翁,教过商繁胥习字的刘夫子,教过商繁胥下棋的王伯,以及如此这般曾和商繁胥有过关联的一干人等,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对她旁敲侧击,总之是各有各的劝法,杜轻舟就是榆木脑袋也听明白人家是什么用意了……
为防这些人太上心他们二人的事,耽误手里该干的正事,杜轻舟决定今天无论商繁胥几时回来,自己都过去会一会他,好歹做做样子,给这些操心的人儿一个交代。
可就在她下了这个决定没多久,金环便悄悄过来告诉她,说是何家的小姐登门拜访,现在正被管家拦在门口不让进呢!
何家小姐,指的莫非是何循循?
金环对她点头,正是何循循来了。
第115章 知书达理
杜轻舟本想当作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那何循循来又如何,商繁胥与她何家不是再无可能了吗?自己要是这时还去把何循循和商繁胥硬凑一对,这不是在打商家老太师和太后的脸吗?
可就在她这样想时,元集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喂,你不是对何循循很是好奇吗?之前为了打听人家的事特意去和一群七嘴八舌的女人聊了半天,如今这本人送上门来了,你怎么就躲了?”
杜轻舟在心里反驳他:什么叫我躲了!我上次就见过何循循了,这次没有再见她的必要了。
元集真嘲笑她道:“你还有脸提上次,上次你丢人现眼成那样,连一句话都没和人说上就自己倒了,人何循循见你那怂包模样,指不定怎么想你呢!”
杜轻舟倒是不介意:随便她怎么想,她进不了商家的门,对我又气又恼这是当然的,我并不认为这时去见她一面,自己就能在她心里营造出多光辉的形象。
元集真呵呵一笑:“你就躲着吧,明明是不敢去面对,却编这么多借口。你心底不是对何循循有些怀疑吗?趁机把那些事弄明白了不好吗?非得一直躲着,你以为那些事你自欺欺人了,便会真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愚不可及!”
杜轻舟给他念得头疼,一吸气一撇嘴,便抬头对金环道:“要是这会儿出去何小姐还在,你就请她明天上午同我在听风楼一见,若是已经走了,那便算了。”
金环乖巧地点头离开,这时元集真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走了便算了?你还真是得过且过的在和自己找借口啊。”
杜轻舟的想法被他说中了,随即便是一笑:是啊,我总觉得做事还得凭机缘,凡事莫要强求才好。
元集真听后哼了一声,没再理她。又过了一阵,金环过来回话,说自己出去时恰好何循循还在门口,便已将明日之约告诉给她,何循循兴然应允,说明天必定前来。
杜轻舟听后点头,想来自己和何循循这一面,确实是机缘很足够了,真的该见上一见。
接着金环又告诉她,管家听她要和何循循见面,看上去是挺担心的样子,只怕这事会告诉到老太师知道。
杜轻舟淡淡一笑:“让爷爷知道了又如何,她家孙媳妇想要对过去两年来一直主动登门照顾慰问他老人家的人亲自答谢,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金环愣愣地点头,觉得她这话说得倒有些气性,想来是这何循循之余她而言,并非是可有可无之人,为防明日之事有何异动,便自荐要和她一同前往。杜轻舟答应下来,说是会带她和银佩同去。
晚饭时商繁胥已回来了,商立拙让管家过来请杜轻舟过去一起吃饭,路上管家小心提醒她:老太师已经知道她明天要在听风楼见何循循一事,可能吃饭时就会问起她。
杜轻舟笑着点头:“谢谢管家爷爷提醒,我会好好向爷爷回话的。”
这顿晚饭吃得风平浪静,商立拙顾着劝杜轻舟要多吃些,说练功是很容易饿肚子的,还劝她多喝汤,但关于何循循的事,他只字未提。
后来才从商繁胥这里知道,在她到来之前,他便劝过爷爷了,爷爷说让她在听风楼顶层招待人家。
杜轻舟听罢一笑:“听风楼顶层,那得多破费啊!”
商繁胥送她慢慢往长见院走,也笑着回应她:“轻舟妹妹记得上菜后便多吃几口,别向上次那样舍不得动筷子,既然已经破费了,自己一定要吃饱才行。我明天有事要办,不能陪你同去,你可要留心照顾好自己。”
又走了几步,杜轻舟突然有些谨慎地问:“万一……万一我和那位何家大小姐一时动起口角来,心中激愤之余将她从楼上扔下去,你说该如何是好……”
“我想,那必然是她不懂事了,明知你身手不凡还和你词锋激烈,她如此不惜命,简直有辱她长久以来的才名。”商繁胥自然是和她站在一边的,调侃之余又正色还提醒她,“不过你在扔她下楼时可要留意一下街上路过的百姓,人家只是恰好从旁路过,却被这不惜命的何家小姐给砸到,那是何其无辜呀!”
杜轻舟盈盈一笑:“既然你这么说了,为了不累及无辜百姓,明天就算人家何循循不惜命,我也不会和她一般见识便是。”
“我的轻舟妹妹可千万不能受人欺负呀!”她这一笑俏丽娇艳,仿如初春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蕾稚嫩而鲜活,令商繁胥看得甚是心动。
杜轻舟察觉出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蓦然深邃,不禁心中警铃大作,匆忙对他道出一句:“那是自然,她才没那个本事!”便急着将他往回头路上赶。
商繁胥笑称离长见院没几步了,便赖着脸皮说要送她到门口,可到了门口便又接着问:“轻舟妹妹,今晚你不留我呀?”
杜轻舟立即和他翻脸:“留你什么,你赶紧滚……”
被她又推又踹地赶出长见院门口,没走多远,商繁胥又转身过来逗她:“轻舟妹妹,你不留我,可我想留你呀,要不今晚你同我在若拙轩歇息好了。”
杜轻舟本还在门口看他走远没有,一见他又回头来和自己说笑,立马气呼呼的转身往自己房里走:“你说什么呀,我听不见……”
商繁胥不由得又是一笑,见她身影逐渐消失,这才转身悠哉悠哉地往若拙轩走。
见此情景的商家老少们免不了又是大惊小怪一场……这二人哪像新婚燕尔啊,分明就是一双方才情窦初开的小儿女嘛……
记得才回来那几天他二人还是每天如胶似漆夫唱妇随的,怎么过了几天便是这样含蓄矜持起来……思来想去,大家一致认为得给自家公子多补补身子,唯恐他是后劲不足,遭少夫人给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