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着最后的结局。
*
瑞祥医院走廊内。
叶安歌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纯黑色连衣裙,栗色长发齐整地盘在脑后,一双蕴着冷漠的桃花眼隐在墨镜中,正缓步向不远处被重重把守的VIP病房走去。
尖锐的高跟鞋与大理石走廊的碰撞声哐当错落,如同戏剧开幕前清晰可闻的倒数。
十,九,八,七......一。
高跟鞋精准地在门口停下,叶安歌优雅地摘下墨镜,拿到手里,对着守候在门外的年轻保镖妩媚一笑:“请问我方便进去吗?”
年轻保镖被叶安歌精致的容貌惊了一把,在她灿烂的笑意下脸红地咽了口唾沫,但仍绷直着身子挡在房门前:“不行。”
见状,叶安歌又是一笑,伸出一指在他结实的肩膀上轻轻一点:“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我知道。您是叶安歌叶总。”年轻保镖脸上的红更添了几分,被叶安歌触到的肩膀犹如被烫到了一般往后缩了缩,“小叶总说了,绝对不能放您进去。您不要为难我们。”
“放?”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叶安歌从鼻尖轻哼了一声,笑得欢畅,“我叶安歌想进一个地方,还真不会需要别人同意。”
这么一笑,年轻保镖顿时更不知所措了。
他只是听命行事,又素来知晓叶安歌是个阴晴不定的脾气,此时自家老板不在,他说完这句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能说什么了。
正在此时,病房里蓦地传来一声沙哑老沉的男声:“让她进来吧。”
此声一出,年轻保镖瞬间松了口气,立马让开身子。
与此同时,原本笑着的叶安歌却是一愣。
只见她嘴角的笑意顿收,眼神倏地变冷,高跟鞋一抬一踩,利落地推开房门。
将保镖凄厉的痛呼声掩在门后。
病床上,瘦削无比的叶广坤手握着氧气罩,半靠在枕边,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人家只是听命做事,你这是生什么气呢,小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
第56章
叶安歌闻声又是一记冷哼,顺手拿了门边的一个座椅,边走着边往病床边拖。
质地坚硬的椅腿划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尖利刺耳的摩擦声。
叶广坤不由自主地手抚上脑袋,显然这个吵嚷的声音让他刚恢复不久的脑袋极为痛苦。
叶安歌近乎享受地欣赏着叶广坤扭曲的面孔,行至最后,将手里的铁椅骤然往地上一砸,自己坐了上去,优雅地摆着腿。
这么突然的最后一击又是惹得叶广坤眉头一蹙,面上更痛苦了几分。
“我的好爸爸,在教育别人之前,您也得首先反省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叶安歌摩挲着大拇指上裹着的创可贴,看着孱弱的叶广坤一脸轻蔑,“您的这条命我只要现在想,就能立马收掉。”
叶广坤被气得一阵猛咳,末了,只能手扶着胸口,声音瞬间变得有气无力:“咳咳......小安,这么多年我自认为从未亏欠过你。你怎么还这么恨爸爸?”
叶安歌不以为意地掸了掸膝盖:“您总喜欢亡羊补牢那一套。兴许这一套对叶明哲这样的新羊有效,但对于我这个早已被放弃的旧羊来说可一点用都没有。要知道,我当年遭受的一切可不是您这些钱可以弥补得了的。”
此话一出,叶广坤眼皮不由抖了抖:“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当年我根本没想到安平会那样恨我,甚至不惜折磨你。如果早知道有了你,我肯定会早点把你接回来的。”
闻声,叶安歌犹如被正好戳中了笑穴,当即捧腹大笑了起来。
半晌,直到眼角渗出了泪,她才停了下来,冷漠地用指尖点了点眼角,身子慵懒地往椅背上一搭,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叶广坤。
“我不是叶明哲那个傻小子,你也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你,叶广坤,早就知道了那个贱女人的精神问题,也早就知道了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只是你已经腻了、烦了,不,更准确地说是怕了。所以啊,你就干脆一下子踢走了两个魔鬼,自己则是伪装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纯良。我说得对吗?”
话音未落,叶广坤的身子明显僵了僵,眼睛瞬间瞪得很大:“你......这些,你怎么会......不是,当年我是......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你的解释无非就是再编一个借口,但这些话骗小孩子还可以,骗我你还是省省吧。”说着,叶安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注射器,在手里戏谑地把玩着,“今天我也不是来这儿跟你叙旧的,有什么话黄泉路上你有大把的时间说给自己听。”
叶广坤目光转向叶安歌手中盛着液体的注射器,下巴一收,惊惧地咽了咽口水,身子竭力往后退着:“小安,你......你想干什么?你别做傻事!”
见状,叶安歌歪了歪头,嘲讽地轻笑:“都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了,你怎么还这么怕死。你该不会不知道你的车祸也是我设计的吧?当时可就差了那么一点,要不然如今我都不需要在这儿跟你浪费口舌。”
闻声,本还在挣扎的叶广坤倏地一怔,立时颓了半边身子,只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竟然......就这么想让我死?”
叶安歌却是捏着下巴摇了摇头:“不是我想让你死,而是你的好儿子逼得你不得不死。亏他还在自以为是地拉拢了董事,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殊不知我手上的遗嘱确实是真的。如今只要你死了,他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你忙活了这么久的叶氏只会是我的。”
叶广坤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遗嘱?难道当年那份......”
“嗯,没错。我十八岁时哄骗你签的正是你自己的遗嘱,只不过你当初哭得稀里哗啦的还真以为是个普通的文件。”
听到这儿,叶广坤另半边的身子也彻底颓了下来,眼里除去惊讶外更是满满的心酸:“你竟然从那时候就开始骗我。”
叶安歌十五岁被接到叶家后,脾气阴晴不定,时而暴戾非常,时而自己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哭,总之就是无法与正常人相处。
后来,叶广坤实在没有办法了,便带着她去看心理医生。这么一治疗,就是整整三年。
三年之后,原本被医生断定只能在精神病院持续治疗的叶安歌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这让当时的医生不解惊讶的同时,叶广坤则是喜出望外,并答应要给叶安歌一个大大的奖励。
出院的叶安歌对他头一次笑得那么甜美,还一面冷静清晰地控诉了很多当年安平对她做的事,到了末了,从一直揣着的小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撒娇着让他签名。
叶广坤当时因为愧疚哭得几近昏厥,对年轻的叶安歌也没什么戒备,所以看都未看毫不犹豫地在空白处签上了大名。
听了耳边叶安歌的话,他现在甚至怀疑,叶安歌当年进叶家的时候或许根本就没有疯,兴许从那个时候就一直在骗他。
思及此,叶广坤如同被抽去了魂魄,整个人不觉更病弱了几分:“行了,你动手吧。”
叶安歌在他心绪混乱的时候早已将注射器打开,此刻已然对准了叶广坤老瘦的手臂。
“走好。”
*
“等等!”
千钧一发之际,紧闭的病房门被人倏地从门外一把推开,风尘仆仆的许辞三步做两步迅疾地冲到病床前。
锐利的针孔才刚触碰到叶广坤的皮肤,下一瞬就被许辞大力地甩到一旁。因着动作仓促,叶广坤的手臂还是被划了一道纤细的血痕。
叶广坤疼得睁开了眼皮,见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女子,一连眨着眼面上有些许不解。
“你是?”
“伯父您好,我是叶明哲派来保护您的。您放心,接下来没有谁能伤害到您的。”安抚到这儿,许辞又警告似的瞪了不远处的叶安歌一眼。
叶广坤愣愣地听着,也看了叶安歌一眼,只不过眼底的慈爱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悲凉。末了,他重又阖上了眼睛,似是疲惫非常。
一旁的叶安歌甩了甩被扯疼的手腕,见状对许辞饶有兴致地笑了笑:“你来得倒是及时。”
许辞则是没有多做搭理,径直收回目光,先是检查了一下叶广坤的手臂,而后赶紧招呼着门外的保镖将病床转移了出去。
刚才仓促之下被甩出去的注射器也被许辞安排人小心地捡起,送去化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