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望晴后面又试着做了玻璃镜,她失败了多次。
不是说,只要在玻璃一面镀上铝或银就行吗?
答案是:不行!
铝和银,这两样不能直接贴合在玻璃上,梅望晴又令工匠将融化的银液镀上玻璃,发现还是不行。
工匠们受到了梅望晴的启发,提议到将五金皆用来贴镀,这金、银、铜、铁、锡样样皆试过还是不行,若是混合之后,贴上锡箔,再镀上溶解的银,梅望晴发现这银与锡还是有所反应的,镜子可以照人了,只是与她记忆里玻璃的亮度和清晰度还是差别甚远。
这之中一定少了一个步骤。
梅望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倒是梦见了她在现代看过的一则玻璃生产相关的镜面新闻,这灵光闪现中,她记起了三样东西,硝酸银、铵水、氯化亚锡。
梅望晴知道氨是一种强力的络合剂,可以和各种金属盐络合;氯化亚锡则可以作为硝酸银的中介,作镀硝酸银,使作镀后的亮度更好。
这三样,全是这里没有的,梅望晴不得不回忆她的化学知识。
硝酸银需要硝酸与银反应,可惜此间没有硝酸,倒是盐酸与硝酸钠反应能生出硝酸,遗憾的是这里没有盐酸;若要生成盐酸,需要草酸与氧化钙(生石灰),此间又没有草酸,但草酸可以从蔬
菜中提取草酸钙,再与盐酸反应可以提取草酸,还是那句话,这里没有盐酸。
梅望晴眉头纠结,她想着:或许可以用醋酸代替盐酸与草酸钙反应,可能会很慢;还有一种比较容易提取草酸的是用氧化法,需要淀粉或糖与硝酸反应,前提是要有硝酸。
梅望晴在弘晖院的实验房里,试着用醋酸代替盐酸与草酸钙反应,或与淀粉、糖反应,失败了两次,倒是得到了一罐稀淡的草酸,她又反复的提纯,终于得到了一碗固化的微微发黄的草酸。有了草酸,她之后大量地试验出了盐酸、硝酸。
梅望晴伸了伸懒腰,她露出淡淡的一笑,捡起桌上的两块碎银,投入硝酸水中,只见那水泛着深深的蓝意,这是银中有铜,她唉声一叹:银比铜贵,看来这少府之下的铸银监、铸钱坊有污腻之嫌!
至于氨水:需要氯化氨与氢氧化钠反应。氯化氨:是盐酸的铵盐,氢氧化钠则是火碱,火碱虽没有,但可以用商铺里的纯碱再与氢氧化钙混合成溶液后提取,氢氧化钙是什么,是熟石灰,去外面道上随便走一走,在那盖房后的墙角上刮一刮,就能得到熟石灰了。
而氯化亚锡:拿锡与浓盐酸反应,可以得到氯化亚锡。
先是一番冲洗玻璃,再刷上一层氯化亚锡溶液,然后是硝酸银溶液,再用氨水均匀混合,倒在玻璃板的背面,到了最后,再镀上一层铜,费了一番功夫,梅望晴终是做出了镜子。
再这之后,她又琢磨着一些轻便的交通工具,比如自行车,这个做起来不难,在京中推广起来也很容易,关键是不如马占道,还轻便,便宜。
这出产的第一辆自行车,是送给池燕飞的,梅望晴特意穿了一身劲装,下摆塞入腰带中,轻轻一跨坐上了车凳,她双手把着车头,两脚一踩一蹬,车轮溜溜直转,已朝庭前行去,那速度还很快,眼看着要撞上那棵青松了。
九芳瞪大双目:“主子……”
池燕飞急声:“望晴,小心。”
侍文面无表情:主子骑得可溜了!
这惊声方落,只见梅望晴闲闲地将车头一拐,已是轻松地别过那树,她骑在车上,沿着庭前的小径时快时慢地行进着,间或没入弯弯树间,或拐入花木中,又从其中缓缓钻出。
池燕飞从梅望晴手里接过车头,她摇头拒绝了梅望晴想帮她扶车后座的的要求。
“望晴,莫要小瞧我!”
“我担心,你会摔倒!”
池燕飞美目凉凉一瞥,口里轻哼:“我们打赌如何?”
“赌什么?”
“我若不摔倒就学成了,你这两日得听我的;反之,我听你的!”
梅望晴想了想,点头:“好!”
池燕飞好胜心强,关键是人特别聪明,加上身材修长手脚灵活,她骑上自行车,只用了一柱香就会学了。
这二日,于池燕飞来说是品尝胜利的果实之时,于梅望晴来说,是痛苦又欢欣的体验。
转眼,十月二十,万寿节到了。
宫中,春华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这可是熙晴女皇登位后的第一个生辰宴,太后发话:得大办。
……
第75章 春华殿宫宴,上
十月中旬,霜白初降,叶枯菊残。
寒影侵西窗,肃气凝微雨,弘晖院庭前的石子路已然润湿,树树开始染上了深色。
黄花梨攒菱花纹轩窗大开,窗前斜倚着一人,只见她秀眉深蹙,目色空远,一张玉容沾上了薄薄的一层秋雨,显得有几分清渺朦胧。
“你赠她的礼物,确实是天下无双!”
端坐铜镜前的梅望晴,那正在绾发的手微顿,她落下手中的木梳,轻转凤眸瞟向池燕飞。
“你,生气了?”
室内一时静寂,只闻窗外的西风渐猎,卷起了落叶呼啸而过。
梅望晴吞咽了下喉咙,那窗前之人始终背对着她,只留有一张修长飘逸的月白背影给她,懒得有出声,也不曾回头。
池燕飞这人什么都好,就一点,一旦生气了,最喜欢闷声不理人,最严重之时,还会跟她冷战!
这算是大女人的做派吗?在池燕飞面前,她只能做个小女人!
梅望晴直起身来,几步来到她的身后,伸出一双手挽上她的腰,一张脸牢牢地埋入她的肩上。
池燕飞感觉被温香软玉包拢着,她如在云端飘摇差点轻吟出声,只是有心要晾晾梅望晴,不愿太早地回软态度。
“不生气很难!”
梅望晴听她凝声冷语,暗自叹息:伏低做小不行,只能牺牲色相了。她的脸贴近池燕飞那修长的脖颈,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缓缓上移,轻吻如雨落在那玉白的面颊上。
池燕飞美眸中滑过一阵异采,她轻喟:
“你再这样的点火,只怕会误了时辰。”
梅望晴一手缠上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脸,指尖在她眉梢处游移:
“误了就误了,燕飞莫要气了!”
池燕飞满脸都是清幽甜美的气息,她感觉陷入了香柔绵软的世界里,胸间的火顿时翻涌而起,她朱唇猛地攫取那芬芳檀口:
“真是个可恶的丫头!”
……
窗外的秋雨渐大,庭前的那株霜色菊花经雨一打,更显憔悴,和着西风,如在哭泣。
池燕飞的目色由暗红渐渐地转为澄澈,心中的暴虐已然消去,只剩下绵绵的情意,她垂首看着酥
倒在怀的梅望晴,勾唇坏笑:
“还站得住吗?”
梅望晴扬眸看她,咕哝一声:“现在站不住,出了这门,我照样神清气正!”她凝眉想了想,现
在这种情况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得开口:
“今日宫宴,你可愿随我一道?”
池燕飞的手插入她的发间,轻轻的拨弄着,清冷的语调微微一滞:
“我还真不愿入宫给她庆贺!只是放你一人赴宴,怕是羊入虎口!”
半个时辰后,梅望晴衣容一新,伴着素衣素容的池燕飞出了府,府门前停放着两辆马车,她二人登上前头那辆,九芳侍文则入了后面那辆。
梅望晴微皱着眉,她有些担心,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池燕飞掀开眼皮,淡淡地开口:
“我非朝臣,亦非官眷,谏大夫司议之属,尚无权指摘我的衣行言容,望晴勿忧!”
“你非官眷?我是朝臣,你是我的人!”
池燕飞伸出手,覆上梅望晴搭在膝前的手背上:
“诤谏:公道议政我当是无言以对;劾举:若是刻意挑人苦短只为显其威,我自能与之辩驳。”
……
西风未歇,秋雨斜飞,大地上渐渐集满了莹莹的水泊,水泊往低矮处流淌着,汇入小溪,注入大
河,河流不断翻滚着,呈现出浑浊的泥色,那是洗涤的世间尘土。
阴云压城,天色成暮。
那宫城前,已是车马如林,那些清雅精致的车驾,大多代表着清贵的世家。而那些华贵逼人的马车,则是出自宗室之中。
梅望晴递过腰牌后,那守卫的宫侍脸上立马挂上了讨好的笑,之后是恭敬地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