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男孩儿哭声的响起,御斗也瞬间被孩子强烈地吸引着,心底像潮水一样升起一股想去抱孩子的冲动。刚飘了过去,逐乌君的大业顿时在御斗脑子里敲响了警钟,她瞬间冷了下来。
原本要去抱孩子的手,竟伸去掐住了孩子的脖子。出乎御斗的意料,她竟然碰到了儿子的身体。可还没用力,自己竟然被吸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再睁开眼,御斗发现自己正在一处黑暗的地牢里。自己上下不着地飘在半空,确实是已经死了。御斗认了命,想出去归于天地,可试了半天竟然飘不出去,连散魂都不成。
御斗原地转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正在纳闷恍惚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灯光,御斗凑到栅栏一看,来的竟是逐乌君。
“你够狠啊,亲生的儿子也下得去手。”逐乌君毫不费力地穿过了栅栏,一把将御斗抵到了墙上。
“死了总比被亲爹当成刀兵入魔强。”御斗的火气一点也没减。
“哼,你就嘴硬吧。”逐乌君贴得更紧了。
御斗害怕了,连忙撑开逐乌君的胸膛:“你放我出去,我已经死了,咱们的姻缘已经了了。你还想怎样,有本事驱散我的魂魄啊。”
“你脑子坏掉了?”逐乌君戏弄般地抚摸着御斗的脸,“你不觉得现在的我更真实吗?”
御斗愣住了,也发现了两人如今似乎更相似:“你怎么……”
“哈哈,都说刚生过孩子的女人傻,还真没错。那巫女是抢来的外族媳妇自然是不同的,我们朔望一族本身就是鬼族,你当然死了才真的跟我一样啊。”
“我不要。”
“爱要不要,你什么时候想清楚,我什么时候把你从这地牢里放出去。现在你我可有的是时间,也不知到时候时我儿伐阳君手上会有多少战功了。”
“你做梦,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御斗绝望地扯着逐乌的领子,无望地哭闹着,却被顺势推到了草堆里,爬都爬不起来。
不知是什么样的爱,或是迷恋,每天日理万机的逐乌君都要来地牢“看望”御斗;不知是什么样的恨,或优胜欲,高贵的神女成了逐乌君每天必然要见的人,有时逐乌君甚至还会故意先去沾上其他姬妾的气味再去祸害她。
御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崩溃了。黑暗的地牢见不到一丝光,自己没有内丹甚至没有真正的身体。原本众星捧月的神女,如今连散去自己的魂魄都做不到,只能每日在逐乌“探监”时,用最恶毒的咒骂证明着自己也许还是自己。
日复一日,御斗已经被熬得如雕塑一般木然了。一天,逐乌君竟带了那盏天火灯,怀里还有一个粉嫩的娃娃。
见御斗看着孩子往墙角缩了缩,逐乌君沉了脸:“放心,我不是禽兽,今日只来和你说话的。明日伐阳周岁,满月酒、百日你都没去,孩子都开始知道事了你总该想通了吧。毕竟,这孩子是你亲生的,现在也开始学话了,你也不想他叫别人妈妈吧。
你若愿意,我便将你的内丹打个项圈。你虽不能用法力却好歹能如普通朔望人一般,有个身子。将来我用修为养着你便是。”
没在意逐乌君的苦口婆心,御斗只是紧紧地盯住了孩子。纠结、不舍、愧疚……终于御斗低下了头,细若蚊蝇地恳求道:“放我出去吧,求求你。”
“好!”逐乌君长舒了一口气,显然是喜出望外,“你还要什么,我都应你。”
“我有两件事,第一我要一身干净衣服。”御斗盯着地板,眼中的光渐渐被隐藏了起来。
“这是自然,不然我也没面子啊。那第二件呢?”逐乌君没有发现御斗眼神的变化,依然处在欣喜之中。
“我要你的洞府中只能有我母子。”
逐乌君仰头笑了:“果真神女也不能免俗啊。好说好说,我现在就让那些女人、崽子都走。”
“女婢、侍从我也不想见到。”
“你连这醋都吃啊。”逐乌君笑着瞪大了眼睛。
御斗却冷冷地抬起头,吓得逐乌君赶紧收了笑:“行行行,那到时候你自己剪傀儡啊。你说你早这样多好,省多少事。”
逐乌君美滋滋地一手抱了御斗,一手抱着儿子,幸福地离开了,却没发现落在地上的天火灯却被黑暗吞噬了。
逐乌君最宠爱的儿子的周岁宴,他手下的将领自然都来了,男男女女挤得山洞里好不热闹。爹娘都是长相出挑的,伐阳自是长得可爱不说,还天生就有着旁人盼不来的神力和内丹,自然赢得了所有的目光。各种夸孩子的话,就没有重样的。
不少人都过来逗还不怎么会走路的伐阳,御斗却只是远远地坐在逐乌君身边看着孩子。说不尽的端庄、优雅,神圣得让人不敢来搭话。
御斗全程也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双眼只是静静地望着孩子,眼底尽是化不开的温情,仿佛这孩子她怎么也看不够。
逐乌君确实没有食言,筵席的最后便像给王后带王冠一样将一只金色的项圈戴到了御斗身上。有了这项圈,御斗虽然依旧无法施法,但和普通朔望人一样有了身子。可以尝尝新摘下来的果子,嗅一下青梅……
宴会结束了,几个临时雇来的媳妇帮着收拾完东西便匆匆告退了,偌大的洞府真的半个人也没有。面对每天的清锅冷灶,孩子的吃喝拉撒,御斗也不介意,就仿佛是在小竹楼一样,一切自己动手。
御斗有了身体,两人自然还是能育化的。刚接人回来,逐乌君便或明或暗地暗示着,自己还想试试能不能再生出伐阳那样天生有内丹的孩子。
令他吃惊的是,周岁宴当晚御斗就顺了他的心意。只是御斗既不像在地牢里那样与逐乌君厮打对骂,也不像竹楼里那般柔情似水。此时的神女仿佛一件极为精致的神像,对外界的一切并无一点反应,不论何时都目光如常。
搂着怀中冷冰冰的御斗,逐乌君越来越觉得瘆得慌。尤其想到神女能一念成魔,更是害怕。只能想尽各种办法讨好着她,试图将她的心暖回来。
两人就这样冷淡地过了一个月,御斗便请来了巫女,女巫一搭脉马上转身向逐乌君道喜。可逐乌君还没来得及高兴,御斗便抱着儿子将他赶出了房间。
站在门外的逐乌君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想想上次御斗上次因为自己的冒失丢了性命,又想想巫女口中有内丹的双生子,便美滋滋地拿了弓箭,亲自上山为妻儿打猎去了。
御斗从那天起,日日都紧紧地守着自己的孩子,似乎想带还懵懂的幼儿看尽世间一切的美好。几次在外面遇见逐乌君,都好像没看见一样。搞得逐乌君又骄傲又吃醋,可心里抱怨完,还是幸福地给三人做了饭。
冬去春来,逐乌君眼看着御斗的肚子再一次鼓了起来。每天处理完自己部落里的事儿,最幸福的要数安心地贴在御斗的肚子上享受被自家孩子痛打的感觉。
“再过两天我估计就难出门了,明日你带我俩出去玩玩可好?”一直寡言少语的御斗一反常态地开了口。
逐乌君自然是想都没想就马上答应了:“好啊,你想去哪?”
“嗯……两族交接处的蒲山我以前就一直想去,听人说山顶上还块大石头似乎就要开窍了。”
“好,我一会儿去给你们猎两只雁,咱们明日就去。”逐乌君招来了长弓,还顺势显摆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好。对了,你去找带把大伞吧。虽然咱们三口现在都算有内丹,但毕竟还是安心些好。”御斗抚摸着身边熟睡的伐阳,似乎眼神却似乎落在了别处。
“我家神女就是细致。”逐乌君轻吻着御斗的额头,终于发现了她眼中罕见地有了异样的情绪,像是留恋又似是愧疚。
“怎么了?”逐乌君试探性地开了口。
“没什么,”御斗将目光藏在了孩子身上,“我只是在想我家小房子。”
“哎呦呦,”逐乌君眉开眼笑地搂了御斗,“还想什么啊,等这俩出生了,你好好补偿我就好,我也想你啊。”说完便将御斗亲昵地抱在了怀里,却没发现御斗合了眼忍住了泪水,再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无情。
清晨,逐乌君还没装好那两只烤大雁,便吃惊地发现御斗穿着神女的法衣长袍,抱了几乎同样打扮的儿子站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