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哭成这样了,是无怨无悔的样子?别说怨气了,眼泪也淹死我了。”王爷终于掩不住在慕海激发的‘真性情’了。
珺贤也止了哭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爷:“我……我反正要死……哭怎么了。明明都要出去了,她怎么追来的,凭什么五行符对她没用。”
“你居然想用五行符对付她?”王爷瞪大了眼睛,指着了儿大笑,了儿也忍着笑吐了吐舌头。
“我们礼部日夜研究奉圣,怎么不知道你们奉圣人如此有趣。若我不是国使,改天一定好好教教你。可是……”
王爷瞬间收敛了笑容,威严地看向两人:“凤某身为国使,当迎一国体面荣耀回城。你二位并不是等闲纨绔、深闺痴女应该明白……”
省非低头不语,珺贤反而硬气了不少:“杀鸡儆猴、惩罪立威有什么不懂的。我二人本就生死相连,原以为此生定然千年生离。”说到这里,姑娘的眼睛不自觉地瞄向了一旁的弱水,“现在想想,倒是死在一起更舒坦些。”
“好,凰家六姑娘有魄力。凤某也不是无情之人,只是身份所限嘛。鸣霄夫人,帮个忙,送两盅酒、两套干净衣裳、一碟竹米给两位送行。
今夜你们就进塔吧。据说,里面的机关奉圣的大祭司三日也破不了。外面的桥我也会撤去,没人能去打扰你们,你们也别想着跑了。更何况,反正你们都不是孤家寡人……”王爷边说边偷偷亮出了凤省过的名牌。
本来已经是满不在乎甚至视死如归的省非大骇,直接叫了出来:“他竟然!!!”
“嘘,你就别管其他的事了,只要你们仨不跑我便保她性命,将来还给她个自由身,可好?”
省过点点头,含泪向王爷行了大礼。王爷却转了身,收回了三昧真火。
“别耽搁了,我辰时再来。有什么想说的话,你们还有两个多时辰,本官就不打扰了。”捆仙绳应声撤了,两人从鸣宵手里接了东西,双双入塔。塔门关闭的一刹那,桥消失了,院子里的小房间中隐隐传来一片哭声。
三人刚刚回房躺下,侍卫便来报告:“禀大人,刚刚抓了两个哥哥来接妹妹的,一对父母来救孩子的,均已经通过獬豸门安排妥当。”
“好,再有这样的也都扣下,几位辛苦了。回城我给大家请赏!”
送走了侍卫,三人还是睡意全无。于是王爷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妻子套近乎了。
“贞儿,你说如果当年咱们也有这半宿的时间,咱们会做什么啊?”
“肯定会抓紧时间继续逃啊,半宿出境绝对没问题。”
“……嗯,如果逃不掉呢,比如就被封在了那冰潭洞里?”
“不知道,如果那样,我们大概会……”鸣宵话没说完,院子里瞬间升起了赤色的光芒,了儿腾一下坐了起来,眼见着窗外降下了金粉色的祥云。
“怎么了!”
了儿的焦急却逗得两只凤凰哈哈大笑,齐声答道:“对,就干这个。”
看着了儿一脑袋的问号,王爷笑着擦了擦眼泪:“出门看吧,这种祥瑞现在很难得的。凤凰飞鸣是上古传下来的我族最高等级的婚礼。要以凤凰鸟的灵力、情力为祭,燃起无尽光辉感谢天地生养、赐缘的大恩。
天地得到感应也会赐下祥云、祝福。情愈真、愈烈,这祥云光芒愈盛。并入奉圣统治后,偏学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几乎没有谁家办喜事敢用飞鸣之礼了,毕竟夫妇无怨都是难得。
据我族野史记载,当时刚刚改土归流,曾经有16对年轻凤凰为了抗议,绕城飞鸣至灵力耗尽化为飞灰。有人说那是螳臂当车,有人说他们都回归了族地,具体怎么样,谁说得清呢。”
“啊,那他们俩……”
“安心拿影石去拍,我跟鸣宵当年刚经历完战火,被俘后提心吊胆茶饭不思的还飞了四个时辰呢。就这俩一直在家里好好待着的娃娃,飞三天也没问题。”
听了王爷的话,了儿连门都省了,直接穿了墙出去,许久才兴奋地回来。“哇,比当年在影石上看你俩精彩多了。”
“嘻嘻,你这算是被瑞族瑞气祝福过,回去可要交好运的。”
“天呐,他俩这真是在祈福吗?”鸣霄抱怨道,“不知道石墙挡不住霞光啊,大半夜的满院子的人估计都要被晃瞎了。这俩孩子够能折腾的,真打算飞到天亮啊。”
见鸣宵好不容易主动开了口,王爷瞬间美美地坐到妻子床边:“要是你我当年,你还打算做点别的?”
“轻浮!”鸣宵翻了个白眼,转头用被子捂了脑袋打算躲过霞光。
“这被子是凡物哪里遮得住霞光啊?”王爷笑着起了身。
“哇!”一瞬间,了儿禁不住叫了出来。王爷施法化身为巨大的赤色凤鸟,展开双翼遮住了整间屋子的光。
“贞儿,我知道咱们成婚的时候都太年轻了。这百年又都顺风顺水。在你眼里,我……大概一直不是一个能让你觉得可以依赖的人吧。
但我愿意为你改变,我现在就借天地感应之机以真身为誓,只要你觉得需要:驭傀术做家务我们一起去学,小祖宗们咱们一起向太学里的先生讨教如何教养……无论何时我都愿意拉着鸣宵大人并肩作战。
若你担心大祭司的预言,回国咱就祸害白木头去。哪怕化了债我们也一起扛,反正我绝不让你因为家、孩子停下脚步。
我好赌,也喜欢随心所欲。但只要我还有一片翅膀,我就一定为你挡住风雨……呵呵,还有恼人的霞光,可好?”王爷恢复了嬉皮笑脸,被子却有些颤抖抽泣了。
了儿看着两人小娃娃一样的行径,翻了个白眼:“我的天,原来不苟言笑的鸣宵大人吃赌咒发誓这套啊。”
“那是因为我哪怕玩牌下的赌约都没失言过。”王爷笑着看向了儿,又恢复了往常含笑的语气,“快过来吧,跟你鸣霄姐睡一起,这么大法相撑到天亮想累死我啊。明天咱们还有一场硬仗呢。”
☆、宁可信鬼,别信主客司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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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生方知实为幻,亲永别应泣事无常】
清晨,三人还在品味着竹米熬的粥,外面的凤凰已经开始排队毁旧身契,领慕海的身契汤了。了儿看着喝了汤像吃过药一样的人,好奇心又占了上风。
“你这次里面放的什么啊?”了儿往两人身前凑了凑。
王爷揉揉黑圆圈,笑着小声答道:“海公的规矩,遵规守法符。再就是化了两瓶些远行丸。”
“远行丸是什么啊?你还想让他们自己走回去不成。”
“呵呵,那是特别苦的一种药,一般都有厚厚的糖衣。那可是我们鸟族真身出行免得破坏市容的必备良方啊。毕竟,我们百鸟之长也是鸟嘛。虽然在奉圣,这种人品道德问题还是注意的好。”
“难道你要他们……”了儿眼里放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
鸣霄擦擦嘴,终于主动开了口:“让奉圣各族老幼都亲眼看着凤凰成批来了慕海,才会知到天命已经归了咱们。不然,我们不白折腾了。”
两人满意地相视一笑,王爷感慨地拍拍鸣宵的肩膀:“得此知己夫复何求啊,老天爷怎么就待我这么好。”
谁知笑脸直接被打了回来:“别闹了,本身今天就睡过了,还不快点,正事儿要紧。”
陛下亲封的贵客要回去了,还是国使还朝,排场自然是要讲的。三人换了官服、华服,看着一班侍卫出门监督着凤凰们上车。
终于等到四下无人,三人敲门进了宝塔。窗户都还是暗的,两只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芒。了儿施法亮了窗户,只见塔内像是被烈火炼化过了一遍。
就在那张大床上,一对凤凰鸟相拥而眠,细长的脖子搭在一起两个脑袋紧紧地贴着,一黄一绿的鲜艳与塔内压抑的气氛截然不同。
凤鸟似乎早就醒了,见人进来小心地抬起头,低声问道:“是我们夫妇的大限到了吗?”
被牵动着,凰鸟也起了身,看清了对面三人的打扮,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头别在凤鸟胸口,一滴泪水化为火焰落在了床上。
“不忙,”王爷平静地看着两人,“还是先麻烦二位人身相见,该完成的事情还是不要有遗憾。”
瞬间两个仿佛一夕之间顿悟看破红尘的人在地上跪了好。两人的衣服有些皱,簪子许是凡品经不住火,头发都散了下来。原本最傲气的凤凰此时都只是顺着眼,仿佛寻常莺燕一般。只是三人都注意到了,两人嘴角挂着一丝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