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就见了几回,那声妈,她实在叫不出口。
秦莞韵往祝初一碗里头夹了一筷肉丝,“我觉得呢,你该找个人陪你了。平时下了班,也有人给你做菜,晚上给你暖被窝不是?”祝初一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阎齐的脸,那个名字在舌.尖绕了几转,到底没说出口。等等吧,再等等。
她不爱吃肉丝,自己夹了一块鱼,慢吞吞嚼,“不想做饭可以点外卖,冷了有电热毯。再说了,真工作累了回家才不想跟人说话。”
秦莞韵觉得这孩子性格有点冷,不向妹妹那么会撒娇,还是顺着她说:“也是哈,你们年轻人现在生活方式不一样了,流行独立女性。”
祝初一垂下眼眸。没人想孑然寂寥的独立,偶尔也想有个肩膀靠。若非不是命运所迫。
“噢我想起来了”,秦莞韵拍拍自己的额头,“小初,前阵子我去...陪你李叔去四院检查,碰到一男的,高高大大的,旁边有个女的,看样子是他老婆,他莫名其妙地走过来,问我认不认识祝初一。我问他是谁,他说他姓乔。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祝初一愣了愣,她只给乔继晖看过秦莞韵的照片。
蓦地提起他,像是扯开缝合不算久的创口,生疼。麻烦么,算不上。不过是在他身上栽过跟斗,得了一次带血的教训。
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装着没听到后面那半段,避重就轻地问:“李叔怎么了?”
沉默的空档,秦莞韵隐隐猜到怎么回事,没追问,淡淡地道:“常规检查,没什么问题。”
祝初一主动收拾了碗筷去洗,一手的泡沫,水一冲,干净了。
☆、Chapter 6
回程路上,祝初一想起昨天阎齐的微信:你搬过来住吧。
公车沿着路右侧行驶,两路杨柳依依,轻盈的柳絮纷飞,往湖中飘散,湖面粼粼波光,空气香甜,想是哪里的花儿又开了。
祝初一也许是一时兴起,如同她鬼使神差跟阎齐发生了关系。她点开微信,在白色的对话框里敲敲打打,最后一股脑全删了,简单地回复他:好。
秦莞韵说的,的确是过来人的看法,不是没有道理。单身个一两年是能撑下去,但感冒发烧不舒服就很难挨了。半夜嗓子干得咳嗽,连个帮忙倒水的人都没有。说句难听的,哪天她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这么多年,也有不少男人跟祝初一示过好,但她不想瞎耽误别人的感情。她给不起的,不轻易答应。或者这是女人比男人要诚实的地方。
**
周天下午,阎齐迫不及待来帮祝初一搬家。
楼道低矮,阎齐几次碰到头,看得祝初一都不忍心。
“这你家?”
这话祝初一熟悉,她也问过阎齐。要换个人问,祝初一没准心里膈应,她没带过任何人回来,就是不愿意让人看穿她的窘境。一个人的家是她的底线。但阎齐说这话眼神是真诚的,没半点瞧不起的意味。
所以她才泰然自若地点点头,“怎么,不想啊?”
这话阎齐也熟悉,他也这样回过祝初一。
祝初一钻进卧室收拾,他把头伸出窗外,打量四处,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像是过去来过似的。阎齐摇摇头,骂自己迷信。
科学家不是解释过这种“前世今生的熟悉感”吗,说是人的大脑神经某一瞬出现了搭错还是停止运作。总结来说,就是大脑短路了。
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祝初一家虽然不大,但很清爽,家装以纯白色为主,真是物随其主。沙发上搭着一块棉麻的大沙发巾,坐上去感觉很放松。
墙角有一株高大旺盛的绿植。
他随口问祝初一:“你这树,不用浇水啊。”
“那是假的。”
定睛一看,呵呵,还真是仿真叶。
“你这文艺得不够彻底啊,树都是塑料的。”
祝初一没理她,阎齐撑着半边身子看。
她正背对他换衣服,沿着优美的背脊下来,臀部骶椎骨上方有两点腰窝。他拿大拇指摸过,舌/尖/尝过。
阎齐看得有点心猿意马,不耐烦地催她:“怎么那么慢,你是藏了金矿吗?”
祝初一推出来一方20寸的小箱子,那高度不及阎齐膝盖骨。
阎齐走前面下楼。
祝初一想起上次发生这样的情景,还是她大学毕业,乔继晖有事来不了,只好爸爸去接她,也是这样走她前面,后背都是汗水。
阎齐高大的背影,右手轻巧地拎她的箱子,普通的行李箱在他手上像是去度假那么悠然休闲。
他身上总有种松弛和不在乎。
楼下小卖部开了很多年了,卖水的张婆也是留守老人,年纪很大了,祝初一时常照顾她生意。
张婆眯着眼看了阵阎齐,口齿不利索地问祝初一,笑得牙花子全露出来,咬字也不利索,“小乔肥来了?”
阎齐在旁边等她,漫不经心刷手机信息,似乎没听到。
祝初一接过两瓶水,不自在地摇摇头道:“不是。”
张婆耳背严重,仍自顾自地说:“肥来了就好...肥来了就好...以偶好好过。”
祝初一:“……”
祝初一回头看阎齐,后者适时抬头,甚至神色无异,跟没听到那个名字一样,自然地搂住她。
**
祝初一跟阎齐进入一种心照不宣的模式,保持彼此“不踩过界原则”,没有任何目标的同居,这样过了半年。
阎齐还是会坚持接送祝初一上班,要有个应酬晚回来也会给祝初一说,但更多的,祝初一不问,阎齐也不会主动交代。在该交代的地方,交代得一.滴.不.剩。
这年双十一,晚上祝初一和阎齐坐沙发上,各做各的,很有居家小夫妻的默契感。
祝初一在刷手机。
阎齐转了一圈电视没发现想看的,正想问祝初一要不要看部电影,侧头就是她神色凝重看手机。
阎齐好奇贴过去,研究了几秒问道:“抢什么呢,我看看。”作势就要去抢。
祝初一头都没抬,手机没往回收,身体却往后一靠,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
这动作正好方便阎齐欺过去,大开大合,姿势太刺激,两人都交代得很快。
半小时后,祝初一去换衣服,手机还是落到了阎齐手里。阎齐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祝初一把冰箱里红艳艳的草莓端出来,阎齐买回来的,看个头,估计也是漂洋过海来的。
那头阎齐嘴角掀起,笑得有点坏,跟她伸手,“祝初一,跟你说个事。”
祝初一气色红润,看起来比草莓还甜,眼神示意他继续说,意会地靠近他。
阎齐一把将祝初一抱在腿上,手脚不规矩,表情特别傻白甜道:“你买的冈本001,我戴不上。”
祝初一趁着搞活动刚买了一箱,要用不上有点可惜,嘟着嘴说:“哦,那你自己买吧。我把钱给你。”
祝初一现在坐他怀里,人在他家,阎齐却有种被嫖了的感觉。那感觉像一根刺,卡得阎齐不上不下的。
手机震了,闪进一条转账信息。
转账人正在一口接一口吃草莓,对他的撩拨毫无反应。
阎齐不喜欢被忽视,抱着祝初一就往地板上压。
祝初一背脊瘦削,蝴蝶骨接触坚硬的地板,非常不舒服。
她抵住阎齐的胸膛,有些不悦道:“你怎么回事,能不能好好说话?”
阎齐含住她莹白的耳垂,手指捏着祝初一白嫩的脖子,侧头暗哑地哄道:“还想吃草莓吗,哥哥给你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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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年末,每个公司的会议都是一个接一个,祝初一到香港出差。
阎齐自己公司的员工早就放假了,他有时间送祝初一到机场,还给她办了升舱。
“你们老板也太抠了,对这么漂亮的员工都不好点。”
阎齐吻了吻祝初一的睫毛。她今天起得早,还没来得及化妆,睫毛自然弯弯地像一把小扇子。
又腻歪了一会儿,阎齐放开祝初一,“到休息室再睡会,嗯?”
人来人往,祝初一带着口罩,仍不习惯在公众场合亲密,推开阎齐,“好,你快回去吧。”
阎齐忍不住发脾气,“祝初一你行啊,过河拆桥。”
祝初一敷衍地亲了亲阎齐。阎齐终于摘了她的口罩,结结实实吻够了量。直到她被冻得凉白的脸蛋红艳得如三月桃花,阎齐才放她进安检。